冉依顏懷着心事,踏着那石板一步步走上去,一上去天台,就聞到一股花和蔬菜混合的清香,如同樓梯一樣,這天台也打掃的很乾淨,幾乎一層不染,站在頂樓,視野一下子開闊了起來,清風徐徐,撩起她微卷的耳發。
靠攏天台的一排綠色的蔬菜,長的蔥蔥郁郁,襯映着剛剛被唰白的屋塔房,雖然簡陋,但是因爲乾淨,所以呆在這種環境裡的人心身很舒暢。
冉依顏那短短的鞋跟打上天台的水泥地面,發出輕微的響動聲,杜雨娟正坐在輪椅上低着頭給花澆水,表情安適,能知足的女人總是會改變生活,哪怕在苦的環境也能生活出一種甜蜜來,說的就是嬸子這樣的女人吧。
而杜雨娟聽到腳步聲,就知道有人來了,那沉靜的黑色眸子一臉淡定的轉過去,就看見站在她面前纖細瘦長的冉依顏,她美麗的臉龐,那白皙的臉上泛着微微的紅,那白是一種粉白,很漂亮,她的五官很精緻,精緻到讓人吃驚的地步,其實,她都懷疑,這真的是自己的侄女麼,爲什麼會長的如此的驚天美貌,而,美麗對她,到底是一種幸運還是一種不幸。
杜雨娟看到她眼裡的那一抹悽然的憂傷,如水的憂傷,在眼眸裡絲絲流動。是怎麼了,在風家過的不好,還是因爲冉家。唉,這孩子,真的是命苦,爲什麼她們秦家的人都是這樣的命苦。
而她,至從嫁到了秦家,也是命運曲折的開始。
“顏兒。你怎麼了?”看着冉依顏眼裡的悲愴和憂傷,杜雨娟轉過去的臉上滿是疑問。
冉依顏頓在原地,此刻的她心裡很陰霾也很沉重,她不知道自己怎麼面對這一切,冉家的威脅,風冿揚的逼迫。
她軟軟的步子過去,每一步都很沉重,彷彿自己負荷不了。終於,她一下子撲進杜雨娟的懷裡。
“哇——”的一聲就大哭了起來…
再也沒有任何形象,任何矜持,過去她在他們面前所僞裝的微笑都是假的,可是,現在她真的再也裝不出來了,她覺得好累,覺得自己真的負荷不了,好幸苦,真的好幸苦。
而坐在輪椅上的杜雨娟不說話,只是靜靜的抱着懷裡哭的放肆,哭的釋懷的冉依顏,其實她都知道,這孩子一定心裡很幸苦。
她的手,一寸一寸撫摸在她冰冷的軀體上,撫上她的背,她的掌心粗糙但是很溫暖。
其實,她心裡是矛盾的,她是一個長輩,很多事情自然要比冉依顏看的清楚,其實說冉依顏嫁進風家過的好,她覺得沒有理由,但是過的不好,但是她的手拂過那些她身上穿的那些衣料,憑藉她多年的識別面料的經驗,這些衣料都不是一般的貨,而且,冉依顏的錢,看來,也不拮据。所以,也不像過的不好。
可是,她身上每次來都帶着一種淡淡的憂傷,這也是不騙人的…那麼到底都是怎麼回事呢。
風少,那麼傳說中的風家二少爺,顏兒的丈夫,對顏兒,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呢?
又或者,是因爲冉家,她知道,顏兒本來的未婚夫是祁家的少爺,但是冉母卻將自己的親生女兒嫁了過去,這件事顏兒表面上裝的若無其事,但是她卻知道她心裡的苦,她二叔在世的時候也提到過,那祁家的少爺對顏兒很有好感,所以,顏兒應該也很喜歡那位祁家的少爺吧,可是,有什麼辦法呢,造化弄人,事情已經是這個樣子了。
冉家對依顏一直都不好,冉依顏在她們家生活的時候差不多算個僕人,穿不了好的,吃不了好的,而且每天打掃房間,拖地換洗,還好這孩子每次受了欺負卻很能想的開,其實,做爲一個長輩,她看着依顏一步步走到現在,這孩子,真心堅強。
“顏兒,你怎麼了…。”杜雨娟垂下頭,看着癱在自己懷中像個孩子一樣的冉依顏,手上移,手指梳進她柔順的發“有什麼委屈說給嬸子聽——”
她娓娓的語氣,眼角帶着溫柔,低頭,看着懷中的冉依顏,像對待自己的親生孩子。
“嬸子,嬸子。我擔心自己撐不下去了…。”終於,冉依顏在杜雨娟的懷中,淚水橫流,一字一句彷彿帶着撕心的疼痛,她感覺自己撐不下去了,她害怕,她覺得自己的力量好弱,根本不能跟冉家,風冿揚這樣的人去拼。
以前,她都瞞着嬸子,瞞着小澄,怕她們擔心,總是說自己很好,可是,她不好,真的一點都不好,她現在覺得自己硬撐不下去了。
她的整個單薄的肩因爲抽泣而輕輕的顫抖,身體一上一下的輕微起伏看的人格外的心憐。
“冉家又欺負你了麼——”在杜雨娟的記憶中,冉家給冉依顏的欺負是最多的,哪有人會疼惜不是自己親生兒女的人。
冉依顏過去每次在冉家受了欺負,過來的時候就是這樣的一副受傷的模樣,其實,她一直把依顏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般看待,就如同對依顏來說,她和小澄就是她最親的人,但是,她雖然是大人,但是身體不便,總是幫不了她,知道她受了委屈卻什麼忙都幫不上,反而,依顏一次次拿錢給她和小澄。
而在屋子裡寫作業的小澄什麼時候站在了門口,他個頭還小,站着只有窗戶那麼高,穿着一件已經洗了很多次的棉質校服,那校服很長,當初訂製的時候,因爲杜雨娟怕他長的太快,所以就叫他在學校做校服量尺碼的時候虛報了些,所以,做出來的衣服尺碼大了,加上他長的很慢,才12歲,剛發育,所以,那寬寬的校服幾乎要到膝蓋,極不合身,幾乎是有點好笑。
褲子也是校服的褲子,腳腿挽上來了一些…下面是一雙白色的球鞋,頭髮是剛剪的,剪的很短,反而人有了精神。
當看着冉依顏躺在杜雨娟懷裡哭泣的時候,他的黃瘦的臉上帶着與實際年齡不符的惱怒,小小的手垂在身側卻伴隨着冉依顏的哭聲慢慢的蜷縮捏成拳。兩個小小的緊握的拳頭。
“她們威脅我交出項鍊,那是信物,嬸子,我不想給,我真的不想給…。”一提到項鍊,冉依顏都不知道怎麼做纔好,其實,項鍊和冉家也只是她苦惱的一部分而已,而現在她更怕的是,風冿揚——
而兩個人在這邊哭訴時,身後的小人兒卻什麼時候已經沒有了人影,只是,沒人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