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冉依顏懵了,掙扎之下情急的想了一想,運動?!什麼運動,結果,一看去的方向是臥室,女人兩眼一翻,真恨不得裝死過去。
“你知道是哪一間病房麼——”在路邊的樹下停車,解着自己安全帶的冉依顏對旁邊的男人問道——
而男人也剛歇火,此刻低頭一把解開完全帶,手一擡順手將車門打開,然後自己站了出去。
黑色的西裝,裡面是白色的襯衣,筆直的褲腿,修長的身材,男人站在那裡,站在樹蔭之下,高大帥氣,渾身一股凌人的與衆不同的氣勢。他在樹下等她,而冉依顏自己開了另外一側的車門出去。
她提着包包,站在他身下,看見他在低頭給自己點菸。
“你現在還年輕,怎麼就學會抽菸了——”她站在旁邊看見男人雋秀的臉龐,忍不住出聲斥責了,可是能天生的那種對他,或者說從前的總是將他看着是弟弟的這種情懷,所以,看見他做這些傷害身體的事兒,彷彿她還是姐姐,並且本能的就出聲了。
如果,換了其他任何一個她以前認識的男人,她都不會說這樣的話,出聲去意圖制止——
但是,現在,一種本能的,連她自己都無意識的,她出聲了。
彷彿是以一種親人的身份,關切的語氣,她出言勸誡他。
本來在點菸的男人,就因爲她的剛纔的那一句出聲,幽深眸子移向她,眸子漆黑深邃,看了看她,脣邊微蠕,但是,久不見說出一個字,手裡卻裝作不經意的歇了火,將煙收起來。
“走吧——”男人提議,語氣裡有種輕快。
前面就是華山殘疾人救助站,那兩邊掛上的名牌,那黑色的大字,邊上的漆有些斑駁。
冉依顏跟上,手捏緊自己的揹包的帶子
她擡頭看向他
“你知道是哪一間——”
她從來沒有來過這裡,小澄被送出國之前,杜雨娟就提前被收容到這裡來了,而當時的冉依顏,手裡的事兒一大堆,自己都忙不過來,而且,知道t市有個殘疾人救助中心但是卻也從來不知道這地方,這位置,怎麼去看她,關心她啊…
而她前面的小澄,卻走在面前帶路,很有信心的模樣,‘嗯’了一聲。
他在回國之前就早助理找到了這間救助站,並且,查到了真的有杜雨娟這個人,送進來將近十年了,裡面有些人都叫她杜姐,所以,資料顯示都是正常的。
而在秦瑜澄答應了之後,冉依顏就沒有再開口詢問什麼,默默的跟在他後面。
這個救助站面積是很大,位於市郊的荒山,一進去門口就有一塊很大的草坪,因爲是夏天,有些乾旱,所以,這些草生長的並不好,乾涸的土地能看見裂縫。
鞋子踏在土地上面,揚起的都是細灰——
草坪才走了一半,冉依顏就看見秦瑜澄的黑色的皮鞋尖已經染上了塵土了,而她,因爲穿的是高跟鞋,所以,還不那麼厲害。
天熱,她沒有穿絲襪,所以,如果灰塵直接帶入腳丫子裡,還是有點難受。
草坪走了一半,冉依顏站起將這裡的環境大致的看了一下,這是個很大的圍場,用水泥的圍牆圈起來的,所以,他們剛纔將車停在了外面,草坪的上靠裡的地方是一排三層樓的很整齊的普通的樓房,樓層雖然不高,但是很長,兩邊很寬。
在一頭的地方還能看見一個鐵皮的從一樓的鐵窗裡伸出來的鐵皮的煙囪,此刻,冒着騰騰的黑煙,幾個手腳健全的老媽子在門口坐着小板凳削菜,給土豆去皮,冉依顏想,那應該是整個救助站的食堂。
她看見小澄朝那個地方去了。
他彎腰對着那幾個老婆婆好像是在詢問,冉依顏站在不遠處,也不知道該不該過去,天很熱,又是正午,驕陽似火,冉依顏出來的時候連遮陽傘都沒有帶上一把,所以,此刻苦逼的說不出話來…
頭頂直冒着細汗。
終於,好像是有點眉目了,看見小澄對着一個老婆婆,朝另外一個方向指了指,老婆婆點頭,而終於,小澄直起腰,直接甩過來頭看她。
手指着這樓的另外一個方向,朝她喊…。
“在那邊——”
喊着自己就朝那個方向大步的邁過去,而冉依顏,站在原地愣了一下,很熱,不想動,但是,答應陪他來了,所以,她只能委屈自己,跟上他。
這個救助站有好幾座這種樓,長排長排的,樓層也不高,每間屋子好像都有窗戶,很舊,是舊式的樓房。
裡面雖然叫殘疾人救助站,雖然是種福利的機構,但是,被救濟的人也不是都不勞動,反而,很多殘疾人都會做工,做了產品出去賣,不僅可以爲救助站貼補點,如果產品賣的多,獎勵下來,過年過節,還有一點錢。
而杜雨娟在棉花加工的車間裡上班,當時,小澄走的時候,她剛三十多歲,而現在,應該是四十多的年紀了吧。
冉依顏這樣想着,什麼時候,就跟着小澄來到了一樓中間的一間大作坊裡,這裡面的工人全是加工棉花,可以做棉被也可以做成純棉的布料。
工廠的空間很大,是拉通了的一個大的房子,差不多十多架絞棉花的機器,裡面轟隆隆的聲音,整個車間裡棉絮亂飛。
工人卻在裡面有條不紊的做工…
這裡面做工的都是殘疾人,有身殘而不能自食其力的,像杜雨娟這種,半身不遂,還有一些是聾啞人,還有一切無處可去的老人。
小澄先進去,他很急的在車間裡穿梭,在找人,而冉依顏,就站在門口,她懶得朝裡面走。
而眼看着小澄還沒有走出幾步,就看見不遠處坐在輪椅上穿着碎花襯衣的女人,那背過去的側臉,看不見五官,但是,憑藉着背影,冉依顏已經敢肯定那是杜雨娟。
她當初的一口一口叫着的嬸子,可是,現在,不是了。
而小澄走過去,一手從背後搭在杜雨娟的肩上,然後,冉依顏就看見杜雨娟很驚慌的飛快的轉頭,結果,頭擡起,偏過去,那目光,落在她側面拍她肩的男人的身上,差不多隔了半分鐘,冉依顏都見她處於石化。
“小澄——”好久,眸底淚光閃閃的女人,額角滿是細紋,一絲頭髮垂落在臉側,顫抖着手,撫上自己身側兒子雋秀的臉龐。
冉依顏在旁邊默默的看着,看到這一幕,鼻子一酸,有些動容。
“媽,我回來了,我來看你了,依顏姐她跟我一起來的——”
秦瑜澄轉過去,面向着自己的輪椅裡的母親,他的雙手撐在杜雨娟的兩邊輪椅扶手上,臉上間雜着一種年輕和成熟的笑。
而聽到‘冉依顏’這三個字,還在晃神的杜雨娟,似乎是有些木然的轉過來,然後,冉依顏終於看見了她整張臉,沒錯,是她,五官並沒有太大的變化,就是老了一點。
“她…她…”指着指頭過來對着不遠處的冉依顏,而那手指卻是一直在顫抖,不知道是看見小澄激動,還是看見冉依顏激動。
已經整整九年,變化了太多,此刻的杜雨娟額頭上皺紋密佈,發中也摻了很多白髮,四十多歲的婦人儼然已經好像五十來歲,而她的手一直對着小澄指着冉依顏,眼眸裡有些驚詫。
冉依顏很平靜的目光瞟過去,她知道,她其實不應該出現在這裡,她現在不能算作他們的親人。
而杜雨娟看她的眼神,早就已經不是以一種舊相似來打量她,而是驚詫,詫異。
“媽,是的,那是依顏姐,我們一起來看你——”
而眼見着杜雨娟從她驚詫的眼眸裡,冉依顏就可以看出她對自己的一種排斥,排外,但是,她的兒子,小澄,卻蹲在她的面前,用柔軟的聲音一本正經的說着‘依顏姐’三個字,而杜雨娟終於不再開口說什麼。
“依顏——”好久,這時間已經是工廠中午下班的時間,杜雨娟自己用手刨了輪椅的輪子過來,然後主動過來跟冉依顏說話。
“嬸子,好久都不見你,今天小澄回來,他帶我來一起見你,也不知道你一直在這裡生活的好不好,我臨走時買了下東西過來。”
並不是沒有將杜雨娟一開始對她的生疏落在眼裡,只是,她覺得自己不應該去計較,的確,她現在不是秦家的人,可是,她到底也曾經叫過她‘嬸子’,也是小澄的姐姐,曾經,她們的關係那麼親。
有什麼可計較的呢。
“我帶了一些生活的用品給你——”那是她提前買了塞在她的媽媽袋裡,不僅買了生活用品,還有一些吃食。
而見她在翻包包,杜雨娟連連擺手,那手卻看似很無力,那別上耳的發又落下了小絡下來。
“別。立馬食堂就要開飯了,你們陪我一起去用飯吧,我上週還節約了幾張飯票…”
不等冉依顏將東西拿出來,杜雨娟連連擺手,意識冉依顏先不用,等吃過了飯再說。
這個地方都是一些貧窮無依的人住的,用品物質都很缺乏,人混個三餐飽就不錯了,人窮,但是這裡的人卻不安分,看見那家有親人送過來好的東西,吃的喝的用的,總有人會悄悄的拿,悄悄的用。
所以,杜雨娟擺手讓冉依顏不要拿出來讓車間裡其他人看見。
而冉依顏不知情由,愣了一下,聽杜雨娟的話,將東西塞進去。
然後,小澄在後面推着輪椅,一些工人在後面看着冉依顏和秦瑜澄都竊竊私語,三個人就一起去杜雨娟口裡的食堂。
然後,小澄在後面推着輪椅,一些工人在後面看着冉依顏和秦瑜澄都竊竊私語,三個人就一起去杜雨娟口裡的食堂。
雖然這食堂不算大卻光線很明亮,座椅是一排排整齊的如同學校裡的那種簡易座椅。
地上是水泥地,灰撲撲的卻打掃的很乾淨。
一到下班的時間,就會有很多人涌着來食堂吃飯…
這個食堂的規模,可以容下數百人…
“媽,咳,我們。我們真的要在這裡吃麼——”
一個很普通的玻璃窗口,這裡面聾啞人佔的比列很多,站在窗口排着隊,有些人拿着自己的飯盒,而有的人直接用公用的餐盤。
而似乎旁邊的小澄跟她有相同的顧慮。
“猴崽子,你媽我每天都在這裡吃飯,現在是不是你學好了回來了,然後開始看不起你媽了——”
沒有想到,杜雨娟的態度一下子來了個大反差,然後將秦瑜澄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
那男人也不開口,就由着母親訓斥。
最後,還是聽杜雨娟的話,兩個人就在食堂裡用餐,杜雨娟手裡的餐票,據她說珍貴的很,可以加餐,加餐的時候,有時會加一個麪包,或者一個雞腿。
這都是她平時省下來的。
冉依顏聽着心裡嘆息,似乎,她很久沒有經歷這種日子了。
三個人用了公共的餐盤打了飯菜,冉依顏那會看見在削土豆,結果菜還真的是土豆,就一個葷菜,土豆燒肉,一個素菜,素炒甘藍。
周圍的人吃的津津有味,但是,冉依顏的興致泛泛,對面的秦瑜澄跟她一樣,拿着餐盤配上的勺子,卻是一直在看杜雨娟吃,自己有一些沒一下的用勺子敲着餐盤的邊。
現在的杜雨娟總是也讓冉依顏想到過去的那個杜雨娟,過去的杜雨娟堅強,包容,而且,當時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年輕,秀麗。
可是,現在,只能說,環境改變人。
在這種環境裡,跟這些人一起生活,打交道,如果換成任何一個人正常的人,也會被折磨瘋掉的吧。
雖然如此想,但是後來的冉依顏還是幾乎是無意識的就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那土豆帶醬的濃湯,就吃下去,然後,嚼了幾下,還覺得那味道挺不錯。
而當看見冉依顏砸吧這嘴的時候,秦瑜澄那黑色的有點複雜的眸子就投過來,意味深長,似乎在意識她不要吃。
而冉依顏,看懂了又不確定,所以,吃了一口之後,就將勺子放下了。
然後爲了陪杜雨娟,她無聊的將盤子裡的土豆湯就澆到米飯上面去。像個小孩子似的,拌着貓咪飯。
而小澄也沒有再管她…
終於,半個小時之後,陪着杜雨娟用完了飯,小澄親自去拿了母親的飯盒去洗。
這個舉動讓旁邊的冉依顏有稍微的感動。
又過了半個小時,聊了些話,杜雨娟看見自己兒子一下子出脫成這樣傑出的樣子,心裡欣喜萬分,但是杜雨娟一直是個能提得起放得下的人。
心性是穩的,不會大喜大悲,這個冉依顏一直都知道,這是她本質裡的東西。
“這個,你自己拿着,自己保重——”
以爲小澄只是暫時回國,當小澄給杜雨娟錢的時候,女人更是沒有收,最後,小澄也就不勉強了。
而冉依顏將從一開始給她買的東西都拿給她之後。兩個人從那地方往外走。
“你不把你母親接出來麼,難道你還要回英國繼續學業——”也不知道他的打算,只是,看到杜雨娟現在在這個地方,總覺得條件不好,當然,如果能讓她搬出來,這是最好的,如果現在的小澄有這個能力,就可以讓杜雨娟從這裡搬出來。
潛意識裡,她覺得小澄是有這個能力的,但是爲什麼不開口這樣做呢…
“算了,她現在已經很適應這個環境了,突然叫她搬出來她可能還不習慣,等過一陣子我有安定的心了,再讓接她出來——”
男人站在草坪上,面前就是比他矮一個頭的冉依顏,而男人的眼神在移向遠處時有點飄渺,語氣淡淡。
“可是——”冉依顏心裡突然有些難過,“可是,你不覺得她在這樣的環境裡會很難受麼,你是她兒子,她只有你一個兒子,如果我是你,但凡我現在有點能力,我都會將她從裡面接出來,你看你媽媽,現在待在裡面簡直就是受罪——”
“我覺得,她現在在這裡面很好,我現在,不想帶上她——”男人漫不經心的淡淡的語氣敷衍着解釋——
“好,你看她是好麼,我覺得一點都不好,小澄——”她還想繼續,不折不饒,怎麼會不想帶上呢,那是他的媽媽,他開的車都是上百萬的啊,酒店也是最高級的酒店,他肯定是有能力的這樣做的
“好了!姐,你別說了,我自己的方向還沒有定下來,帶着她就是累贅——”知道她還想說什麼,終於,他有些氣惱的不耐的打斷她的話,然後說出那兩個字‘累贅’。眼眸沉冷…一瞬間,近似於陰鷙,冉依顏就被他嚇着了。
她連忙閉了嘴,小臉也蒼白蒼白的,然後肢體都一縮。
“好了,你中午沒有吃飯,我帶你去吃飯吧——!”不由分說,他很自然的將話題引到另外一個問題上去。
可是,對於冉依顏來說,她吃一頓飯,或者說吃不吃飯,肯定不如他媽媽來的重要。
但是,明顯,小澄心裡怎麼想的,她卻不清楚。
最後,他開着帶着她,來到了t市最繁華的飯莊,千姿百態大型的中餐酒樓——
這種地方,消費貴的咂舌,就算是冉依顏自己,都捨不得來這裡叫上一份小菜,每次只有跟着風冿揚,沾着他的光,她纔可以吃飽。
可是,小澄爲什麼要帶她來如此奢靡的地方。
他不理會他住在救助站的媽媽,卻關心着她中午的吃飯問題。
他不理會他住在救助站的媽媽,卻關心着她中午的吃飯問題。
酒樓的經理彬彬有禮,親自出來站在門口迎接,款待他們二位。
圓形的旋轉玻璃門,金碧輝煌的大廳,上面掛着古香特色的燈籠,棕紅色的實木餐桌,穿着古色圓福字樣的旗袍的美女服務員站在大廳兩側——
“請問兩位想要點什麼餐——”
大堂經理親自拿了菜單過來——
而秦瑜澄主動就將菜單拿了過去,冉依顏坐在大圓桌上用手撐着頭。
最後餐桌上,上了一小籠形狀優美的水晶蝦餃,還有很精緻的肺片,腰片,一盤很漂亮的黃花魚,最後,經理說因爲是貴賓,特別優惠,送上一盤素炒的甘藍—。
甘藍,久久的盯了一眼,女人的眼眸又很快的垂下去——
冉依顏拿着筷子,翻着碗裡的米粒,她不知道爲什麼會炒上來一盤這樣普通的家常菜,但是,她也懶得去開口問。
而好久,‘噔噔’的聲音,是筷子敲在盤子上,冉依顏一擡頭,是小澄,他坐在她對面,那表情似乎是一點吃飯的食慾也沒有,而他敲着盤子的意指給她的對象,就是盤子裡的那盤素炒甘藍。
“呃——?!”小嘴被菜餚上的油漬侵潤過,鮮紅飽滿,女人擡起來的晶瑩水眸裡明顯有一抹詫異。
“這個。姐。你記不記得,我們小時候最喜歡吃的菜,那個時候,我們沒有錢,很多時候,去菜市場撿別人賣剩下的或者扔掉不要的菜葉子——”
突然,秦瑜澄用筷子頭敲着那菜盤這樣問她…
“那個時候,甘藍最便宜,那是我們唯一買得起的菜,也是吃着最好吃的菜——”
“嗯。是啊,怎麼了——?!”女人擡起來的盈亮眼眸,對上比她明明小差不多八歲的男孩,那萌萌的表情,不知道這個時候小澄提這些事兒是什麼一個意思,她不懂,所以,一臉懵懂的微帶着萌像的模樣,答應的很快。
而對面的男人,那眸子裡渾厚的色,濃郁,那樣死死的看她,久久,有一種複雜在裡面。
好久,終究又平緩了臉色,放柔了聲音。“沒什麼,你快吃吧,多吃點——”
“呃——”冉依顏將他有點泄氣的表情放在眼裡,悶聲應着,她也不知道爲什麼她不過就這樣應聲一句,他居然嘆氣成這樣。
他自己都不怎麼下筷子,反而,是將桌子上的菜都夾到她的碗裡…
男人,真的是好奇怪。
都活的那麼內斂幹什麼。
那樣子活着不累麼。
而接下來的整個吃飯的過程,男人就一直死死的盯着她吃飯的動作…
飯後,冉依顏主動帶着秦瑜澄去逛風家的百貨商場,然後一直身爲百貨店總經理的樸軒自然是要見上一面。
她和樸軒,是很久沒有見面了。
百貨商場的頂樓,依然是擺滿了國際品牌的東西,奢華的衣服,鞋子,褲子,包包…。服務員個個笑意溫柔。
樸軒是風冿揚當初提拔起來的,後來雖然是風明輝在管理公司,對於中級管理層的位置並沒有做多大的調動…
冉依顏自然是帶着小澄先去樸軒的辦公室看看,辦公室就在頂樓的公司運輸電梯旁邊,是從商場裡隔出來的一塊地方,所以,房間並不是很大。
對於冉依顏來說,樸軒就像是很多年不見的老朋友,純哥們,她對樸軒的那種感情,似乎比對風冿揚都放得開…
帶着小澄,她駕輕就熟,主動拉開了辦公室的門。
樸軒正站起來在打印機上面取文件,見了冉依顏眼睛一愣,第一句是“什麼風將你吹到這裡了——”
冉依顏得意的嘿嘿一笑,然後大咧咧的將裙子往上一撩,就坐到樸軒的辦公桌上,雙腿懸在辦公桌下面,包包一手放在身側的辦公桌上,這舉動,都不太像是個嬌滴滴的女人了,簡直就是一個純爺們。
小澄是有點被冉依顏的舉動看呆,但是樸軒卻愣是一副不緊不慢的模樣,臉上帶着一種類似寵溺的笑意,似乎很習慣她在他面前奔放的樣子。
她性格里一直都有很活潑的一面。
“他是誰——”站在她身邊的小澄先開口問了。
而此刻,樸軒將文件疊整齊了,似乎纔看見冉依顏身邊不遠處站着的小澄。
而冉依顏是開始向樸軒介紹的,大咧咧的說着
“這是小澄,秦瑜澄,我名義上的弟弟——”
“小澄,這是我以前上司,特別照顧我的上司,樸軒,不過,他現在來這裡上班了”也不看小澄的臉色,女人翻身很大氣擡手拍在樸軒的肩上“咋樣,待遇還不錯吧——”
一個百貨公司的總經理,月薪至少是好幾萬,比起之前在設計部的,可能一個月恰好入萬的水平,這裡的工薪福利待遇都很不錯。
而且,想要在風家當一個管理層,沒有人提拔,還是很不容易的…。
而都自顧的說着,沒有人注意到當冉依顏將手拍在樸軒的肩上,秦瑜澄那驟變的臉色。
“待遇太差我幹嘛待着——?!”樸軒一邊手裡整理着資料,理所當然的語氣,言詞倒說的坦白。
隨後,摸了摸鼻子又朝冉依顏笑。
冉依顏是背對着他的,她的屁股就坐在他面前的不遠處,所以,他看的見她的背
“你今天有空來這裡,你不怕你家那霸王老公看見你在這裡跟我們這些男同事混在一起會生氣——”男人又站起來,抽出最後一張之前遺落的打印機上的文件,輕笑一聲不痛不癢的語氣調侃着。
“呃。風冿揚啊。”誇張的叫着一聲之後,女人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而話頭接過去,卻一副漫不經心的表情,又搖了搖那兩條舒服懸在辦公桌下面的腿。
不屑又帶委屈
“你都不知道,他現在是有多小氣,多吝嗇,我叫他給我買項鍊他捨不得,不肯,他每天明明都會進賬的吧,他就是摳門,不給我買,我都生氣了,所以,我現在兒子也不給他養了,我自己跑出來逍遙了——”
樸軒聽着她可愛的語氣,那彷彿是很慷慨的論調,邊看着手裡的文件脣角噙着笑禁不住搖頭。
好久,男人又才從文件裡擡起頭來,似乎纔看見坐在側面沙發上一言不發對着場面微有些尷尬的小澄。
“呃。秦先生,需要水或者飲料麼——”,他記得冉依顏介紹時,是姓秦的,隨即,也不等秦瑜澄回答,偏頭看向外面“小軒,給裡面這位先生倒杯水——”
小軒是他的私人助理。
“呃——”只聽見外面一聲輕應。
不多時,水就端了進來,晶瑩的水晶玻璃杯,卻只端了一杯進來,明顯,就只是給他的,爲什麼,他是外人,而樸軒則不需要問冉依顏,爲什麼,對於秦瑜澄的理解,冉依顏是朋友,是內,所以不需要對她講究的太多。
所以,就算是這樣的一個小事情,都能引發此刻秦瑜澄心裡強烈的不滿。甚至是有點憎惡。心裡很疙瘩。
他冷眼在旁邊看着,明明這男人的眼神就對冉依顏有情,有寵,有愛,而似乎,他姐彷彿是看不出來,還很不在乎的跟他一說一笑,所以此刻的他在旁邊看着這一幕卻是一種揪心的難忍和看不下去…
而冉依顏,繼續晃着自己垂在桌沿的兩隻腳。頓了頓——
“怎麼樣,立馬七八月裡搞促銷了吧,旺季又來了,你們這裡應該蠻多事兒吧——”
看看頭頂。白色的很乾淨的天花板,美麗的水晶燈…
跟樸軒在一起,心情都會很不錯
其實,對百貨公司的一些基本的項目,冉依顏還是知道的。
“嗯,是啊——”擡起頭來的樸軒,筆凝在指尖,擡頭,看向不遠處,凝眉,好看的俊臉皺起,一副微有些感慨的模樣“立馬就是旺季又來了——”隨後,應完了一聲,又埋頭下去,專心工作
百貨公司的旺季一般就是夏冬兩季,夏季暑假,冬季傳統節日
“喂喂喂——”
突然,女人轉頭,其實她一直都背對着樸軒,一本正經的轉到了另外一個話題。然後,小臉就那樣直直的面對他。
“你也老大不小吧,什麼時候結婚——”
“呃——”凝了凝神,男人似乎沒有想到冉依顏會忽然問這個問題。
“還是等等吧——”
“小澄,怎麼樣,這個領帶夾配你麼——”從裡面出來,然後就到了外面的商場。
冉依顏從貨架上很隨意的取下了一個黑色的經典蝴蝶領結,而轉頭拿在小澄的領口處比劃了兩下。也不看小澄的臉色,比劃了兩下,又覺得這個顏色跟小澄今天穿的衣服不搭,於是,將東西放回貨架上
沿着路道。盡興的挑選着各種商品,一路走下去,她的心情都似乎很好,而卻沒有注意到她身後被忽略的秦瑜澄越來越沉的臉色
小澄的臉色一直不好,從辦公室出來,一路跟着冉依顏,整張臉都是很陰鬱的色,緊抿的脣,眸底什麼時候早不見底色。
而冉依顏一直沒有注意到。
從一邊走到另外一邊,走到一排掛衣服的貨架,商場很大,顧客都是自己挑選,服務員這個時候並不跟過來。
而這排衣物靠着牆壁。
“小澄,你覺得這個,好麼,我想選一件,雖然他最近是很惹我生氣,不過我還是想買給他——”她口中的‘他’,肯定是指風冿揚。
提起一件亞麻色的新款的修身西裝,雖然跟了風冿揚如此之久,而她,並不完全清楚他衣褲的尺寸,這也不能怪她,誰叫風冿揚平時各種尺碼套在他身上,只要不是特別離譜,他都能穿出衣服的品味來。
而女人買衣服和男人買衣服的標準和心態是不一樣的,女人,不管選什麼,都喜歡精挑細選。
而她沒有看見秦瑜澄在那一刻眼眸裡再也隱藏不住的情緒,是一種怒,也是一種怨。
“啪——”他陡然低頭一把抓住她的手,那很大的力道,彷彿要把女人的骨頭捏碎,男人女人的力氣,與年齡的大小無關。
“小澄——”女人恍然間也慌了,手腕被捏的一痛,然後,手裡的捏着的那掛着西裝的衣架自己就鬆開,衣架連同衣服一起落到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小澄。”女人擡頭,聲音輕細的呼着,語氣裡帶着些訝異,同時,也多了幾分慌亂和恐懼。
她還沒來得及問出口——你怎麼了——?!
“姐,難道我昨天對你說的那些話你都忘了麼,你視而不見麼,我說過我很想你,我說過因爲你我纔回來,爲什麼你要一次次曲解我的意思,我回來不是因爲我想帶我媽離開——”想到中午那會,她一個勁的跟他提着他媽媽,他現在不想他媽媽跟着他,因爲,他現在的身份不適宜那樣的一個媽跟在後面。
而他跟她講這些,她似乎都聽不明白。
他說過,他回來,只是因爲她,他想她,想她曾經那迤邐柔美的容顏,想念她臉上掛着淚滴的脆弱,那一刻,他就想將她好好的保護,就算那個時候,他明知道她是他親堂姐,而他對她的依戀,她卻一直都不知道。
“我回來不是因爲我媽,我回來只是想你,我說了這麼多遍,你到底有沒有聽進去,如果你有聽進去,你怎麼可以還在我面前左一個男人,右一個男人,在我面前相好,姐,我很難受,我很難受你明不明白——”
剛纔,他拉過她的身體一下子就將她摔在了牆壁上。
然後脾氣急躁,氣息紊亂的跟她說着這些話。
冉依顏呆了,不知道是驚呆了還是嚇呆了,一兩秒,她看着他面前的男人那漲如豬肝色的臉,眼眸裡的恐懼和驚愕那麼濃那麼濃。
她幾乎都顧不得被他死死按在牆上的僵化了的身體,只是心裡突突。心裡忽然的瀰漫上了一層巨大的恐懼。這種恐懼很複雜
“小澄——?!”她的眼眸晶瑩,很誠摯的看着他,而聲音顫顫…
不會的,不會是這樣,難道是他對她。不。不。怎麼可以,這不可以,身體彷彿是打了個激靈,冉依顏潛意識的就將胸前他貼近的部位的衣物忽然的揪着,捏的死緊。
而男人的眸色比她鎮定…黑色的眸子怔怔看她。薄脣,冷情的聲音。
“沒錯——,我愛你,不是對弟弟對姐姐的如親人的愛,而是男人對女人的愛,我渴望保護你,我希望自己能陪在你身邊,其他男人統統都滾蛋,當我知道你不是我親姐的時候,你知道我心裡那種感覺。”
冉依顏蒼白的臉就看見他因爲激動,太陽穴上鼓起來的青筋,駭人。
“你知道麼,我當時一點遺憾都沒有,我欣喜若狂,欣喜若狂知道麼——!”
男人激憤的聲音,而冉依顏卻僵在身子重重的打了一個寒顫。
不。不是這樣的,不應該是這樣的,小澄,小澄他應該是她的弟弟啊,她從小都將他看着弟弟來疼的,她從來都沒有朝那方面想過,一想到如果真的她的丈夫是比她小八歲的年輕男人,她曾經的一直以爲的堂弟,她就渾身冒雞皮疙瘩,不。不能這樣,小澄現在的模樣彷彿是一頭失去了理智的獅子,他看着她的眼眸猩紅,他看着她那麼強烈的感情,那麼明顯的雄性的佔有慾,她害怕,她想退,她知道如果自己還待在這裡,會給自己造成心理上無法彌補的傷害。
但是,她怎麼走呢,怎麼逃呢,她的身體被他的雙臂夾在他的胸膛了,後面是牆壁,而且,對她來說,她根本不敢叫服務員,如果被外人看到,她的清白就毀了,到時候,一經人嘴傳出去,她風家少奶奶的地位就不保,風冿揚那頭,她也根本無法交代。
“姐。你知道麼,你知道麼。我不希望做你的弟弟,我希望做那個能陪伴你一生的人——”
看見她在發愣,男人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麼,但是,從她有些遊弋的眼神他似乎感覺她在想辦法,想要逃,想出跑。
可是,他不會給她機會跑掉。
既然表白了,他就不想退縮,否則,每次跟在她後面,看她跟別的男人在一起卿卿我我,他的心疼痛到極點。
“姐,你是我的。你是我的。對不對,對不對——”
而連冉依顏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是,男人會在忽然間一把抓住她的下顎,扼制的緊緊,然後,那鋪天蓋地的強吻就落了下來。
他強壓住她,然後,棱角分明的菱脣從她的嬌脣脣瓣上狠狠的壓下去,那四瓣脣相疊,有些冰冷,有些柔軟,但是,感覺卻是滿滿的陌生。
“。不。別——”女人倏爾間,整個身體都嚇的軟了,她想掙扎但是無力,想逃跑腳好像被抽調了筋,可是,那密密麻麻的冰涼的吻落下來,那觸感,讓她覺得難受和本能的厭惡。
她差不多快無助的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