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二章

她高燒燒到三十八度,而冉父上班,冉母一個人沒有辦法把她帶去醫院,只能從家裡翻出一些退燒的藥先止住.

最後,風冿揚出車禍的消息,冉依顏終究還是知道了

在第二個早晨,冉母在廚房弄早餐,而冉依顏的病情有點好轉的時候,偏偏倒到扶了扶梯,然後去電視旁邊的茶几上的玻璃杯,然後,牆壁上的大顯示屏又真實的還原當時車禍的那一幕,下面,斗大的幾個字在條幅框裡,t市身價最高的風家經濟掌權人,風家二少爺——風冿揚,在前晚19號出車禍視頻回放…

現場事故慘烈,貨車翻倒,壓在旁邊的防護欄上,而小車的頭部被切下去,面目全毀,所幸的是,到目前爲止,沒有人員遇難,兩個重傷,一個輕傷,全部送往醫院,由交警介入調查,已經確認這是一樁意外發生的車禍,非人爲,而發生車禍的原因,還需要進一步調查.

然後,冉依顏被病痛的折磨的蒼白的容顏,在擡頭看向電視屏幕那一刻,那恍惚的眼眸突然一頓,然後視線專注,死死盯注那幾個大字,風冿揚.風冿揚…風…車禍,這些字,不停的在她腦袋裡閃,突然腦袋裡轟然一響,彷彿是什麼東西裂開了,然後,抓在手中的玻璃杯,用乾瘦的指節間滑落,‘嘭’,那晶瑩的玻璃杯,在指節間落下,然後重重的落向地面,伴隨着這一聲巨響,碎片濺起,然後無聲的落下.

病人被擡上擔架,然後,那視角,屏幕上反覆回放的,彷彿就是那天她看到的視角,一隻手垂下來,然後,跟隨着鏡頭,她看到車裡和地上到處的血,那濃稠的血,看的她一陣陣的眼暈….

";依顏,依顏.你怎麼出來了啊,你不是生病了麼,傻孩子…";冉依顏就站在沙發前,那呆呆的表情一直盯着電視上反覆轉換的畫面,而,冉母從廚房衝出來,因爲剛纔的玻璃杯被打碎的聲音,驚動了她.

然後,看着那如同被抽離了魂魄的冉依顏,冉母也把目光投向電視的新聞上,其實,她早就知道了,只是不知道應不應該告訴她而已…

因爲,她一直都不知道冉依顏對風冿揚到底還有沒有感情,而這個消息對她來說,到底是不是一種噩耗,不是她心狠,風冿揚,至少是寶珠的爸爸,是她曾經的女婿,現在的半個女婿,所以,她也不是不難過,但是,她的難過程度肯定不可能等同於風家的人,而且也不是她故意瞞着冉依顏,因爲這樣大的消息,瞞也瞞不住…

她不知道依顏對風冿揚的感情到底深不深,而現在,看到依顏這呆呆的失神的模樣,彷彿是沒有魂的木偶人,冉母心內是真急…

似乎也感覺到了冉依顏的這種悲傷,是的,也許,她的確悲傷…

用普通的人的眼光,那麼多時間一起,還生下了一個孩子,就算是仇人相處這麼多日子也是有感情的…

而她,沒有看懂冉依顏的感情.

她將如行屍走肉的冉依顏扶着拉開,送她上樓,然後再下來自己打掃那些玻璃碎片….

而已經站在樓上的冉依顏,身上穿着的白色睡裙,一寸寸的被風拉開,吹開了慵懶的細軟髮絲,她一步步的向窗邊靠近,而那翻飛的窗簾,冉依顏一把手抓住,因爲她不想它亂飛…

她一個人靜靜的在窗邊靠了很久,然後那溼溼的淚水,什麼時候就從眼眶裡溢出,原來那是他的血,那麼多,那麼濃,那麼紅,那車裡,地上,到處都是紅色,從車邊落到地上的紅色血滴,那是他的血…

從來沒有見過風冿揚,體內會有這麼多的血,原來流血的人可以淌開成那麼一副驚悚的畫面…

地上斑駁,支離破碎….

但是,爲什麼,她覺得,那血彷彿是從她體內流出去的,不,那是心,心上滴下來的…

終於,她明白,爲什麼離開他她的心會痛,因爲他的心…

他給她的心,很純潔,只有在他面前,她永遠是主角,是他的主角,他說,冉依顏是唯一的愛.

他能把這個世界擺在她面前,只要,她想要…

而她看到的他的強勢,而沒有看到強勢背後的他的心…

那顆脆弱,缺乏自信然後卻感情那麼強烈,炙熱的心…

原來失去他之後,她才知道,身邊少了一個永遠圍着自己轉的人,少了一個會天冷爲她加衣的人,會因爲一次例假他會把她飛快的送進醫院,然後一直守在她的牀頭,半夜會裹着被子親手一口一口爲她粥的人…

會一手一手的扳滿滿的蟹黃的給她的男人…

而且,她還爲他生下了寶珠,還沒來得及告訴他,她還爲他生了一個女兒,他們的小女兒,沙拉.

其實,沙拉也長的多像他啊,而他,卻沒有看出來….

風冿揚,那個暴虐的你,溫柔的你,執着的你,現在到底怎麼樣了,是重傷麼,但是沒有死對不對?

真好,終於,上天還是留下了你…他不會捨得你從我身邊走開…他說你是惡魔,所以,他不想收你的靈魂…

你欠了我這麼多,怎麼可以走的那麼輕易,女人又笑又哭,然後,.[,!]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

";爺爺,求你,你讓我見見他,我就看一眼——";這是醫院重病房冉依顏差不多快跪在門前的哀求聲…

";不許,一眼都不能,我告訴你,如果不是你,我們家揚根本不會傷成這樣,傷的這麼重,你懂我的心麼,懂我一個爺爺的心麼,看到自己最得意的孫子這樣毫無生氣的躺在牀上,只剩一絲氣息,你知道我這個當爺爺的心有多疼麼,他從小是我一手帶大,而現在,就因爲你,就因爲你這樣一個女人,你要我白髮人送黑髮人麼——";

而門口是面無表情的保鏢,風老爺子拄着柺杖,那花白的鬍子顫抖,臉上的皺紋縱橫溝壑,那威嚴中又帶着悲憤的模樣,說話的時候因爲太用力連身體都跟着顫….堅決,威嚴….

";爺爺,不是那樣的,不是那樣的…";她淚水漣漣,差不多一隻腿絕望的要跪下去,手足無措,那晶瑩的眸看着風老爺子,用力的哀求着";讓我看他一眼,我求你,過去你怎麼怨我都無所謂,我只想知道他現在傷勢如何,我只想知道他傷的如何,我看一眼就走.只看一眼…";

她很擔心他,不,準確的說是想念他,她還想着他曾經給她的溫柔和關懷,想着這個男人陪她整整幾年…

她現在只是想看一看他…

她想親眼確認他的傷勢,然後親手在撫上他的臉,告訴他,她會愛他.她愛他…

她想告訴他,離開他,她難過,她很難過.

她想告訴他,她明白他也愛她,她明白,他做出的改變,她明白他在努力的改變自己…

可是,現在,卻沒有機會了,對這一切,呵,多麼諷刺….

冉依顏的手什麼時候用風老爺子的身上滑下來,然後軟軟的垂在地上.

耳邊,還是嗡嗡的老爺子的聲音

";雖然你覺得我們風家傳統,規矩多,但是,你不習慣,但是我們也都儘可能在包容你,容忍你,就是因爲冿揚,你明白麼,你懂麼,他愛你,非常在乎你,在祠堂你,你跪,他怕你餓着,你給送來東西,然後悄悄的將你抱出去,你知道,如果換成是他自己,整整的一宿一宿的跪,你懂麼,他怕你餓着,累着,爲了你,他抗住整個風家給他的壓力,他的爸爸,包括這個作爲爺爺的我,你知道麼,你覺得憑什麼你一個被人養育的孤女,開始能那麼順利的進入我們家,你以爲,他娶你,只是娶你麼,大家族有大家族活着的苦惱,他完全可以娶一個有家世有涵養各方面都優秀非常的女人,然後在他的朋友面前,包括整個風家,都能提高自己的地位和經濟實力,然而,他娶了一無所有的你…";

";因爲我知道他很愛你,所以,很多事情發生了,我只假裝不知道,他是我的孫子,我能拿他怎麼辦,他是我一手養出來的,我不寵他我寵誰,可是你.可是你.爲什麼在他爲你付出了這麼多後,你卻一次次狠心,一次次讓他痛,最終,一定要毀了他,彷彿心裡才安心呢,你的心,也太狠了——";

老爺子滿臉的憤恨,那個‘狠’幾乎說的咬牙切齒.盯着冉依顏的眼眸,無半分的憐惜,只有恨.

呵,倒吸了一口冷氣,冉依顏的心涼了,整個人的身體都軟下去,她知道,他的確是爲她付出了很多,可是,她現在才明白,現在彷彿才明白,但是,已經發生了,再抱怨有什麼用呢.

她真的很想見他一面,而,老爺子的態度,也讓她知道是不可能了.

而病房裡,用白色繃帶緊緊包住頭的風冿揚,毫無生氣,那蒼白的臉色,如果不是那儀器上顯示的曲線,彷彿他就真的是死了…

他的傷,重,是真的很重,貨車與轎車發生碰撞,然後轎車直接插進了貨車的車頭下面,猛烈的撞擊,如果不是這車的重力承受還好,如果只是一般的車,估計任何人都活不下來…

頭撞在方向盤上,流血如注,然後擋風玻璃被壓碎,不少的碎片嵌入了頭皮上.

等到車禍發生,救護車趕來,被放上擔架,男人已經昏迷了半個小時…

醫生說,還有一口氣都是大幸….

所以,當風爸和風老爺子一看到這樣的結果,風爸一下子就昏死了過去,而風老爺子彷彿一下子就老了十歲,原本仙鶴老人,彷彿疲憊的撐不起一絲力氣,所以,他對冉依顏說的這樣中肯而憤怒的話,那也是可以想象和體諒的.

而冉依顏心痛了,也無能爲力了,不是她不肯努力,而是,她知道,這樣求下去沒有結果…

她走,而風老爺子看到她那同樣單薄憔悴的身影,飄飄欲墜的身體,同樣嘆了一口氣…搖頭.

孽緣啊,孽緣….

一週之後,病牀上的男人還是沒有醒過來,這邊已經盡力了,最後大洋彼岸打來電話,然後在那邊聯繫到了世界上最好的醫院,沒有之一,齊全的醫療設備,尖端的醫療技術和團隊,風家三爺是那邊上院參議院議員,疏通了關係,擡上專機,護送病人去了那邊…

然後,經過長達半個月的治療,頭顱裡的淤血被清理乾淨.然後身上各處的外傷也.[,!]在慢慢的恢復…

但是,人有意思,卻沒有醒.在國外的病房裡,療養期間,彷彿總是會隱隱約約的聽到病牀上,男人那乾裂脣邊,偶爾會凝眉叫着一個名字.

一聲聲的叫,帶着一種悲切和哀傷的情緒,那種憂傷,如果如同絲絲流動的水紋,環在男人的眉宇間.

而那種人性凸顯出來的心碎,就是外國的醫生站在病牀前,高級病房裡,雖然聽不懂他口中喊的是什麼,但是大概判斷那是一個人的名字,可能就是這個男人的愛人.

";依顏…";

是的,男人那乾裂的脣,即使還是在深度的昏迷裡,生死依然垂危,而喊着的,卻一直是這個名字.

但是,冉依顏卻不知道,她在收拾自己的東西,然後去德國,和蘇煜憲一起去德國,帶着沙拉,恢復到他們過去的生活…

因爲,已經失去的東西,然後就不能強求它還能回來,強求就是一種自我折磨,這是林庭聖告訴她的…

那天,她本來還想去病房,然後想隔着玻璃窗就那樣看看他,看看他躺在病牀上的蒼白模樣.雖然,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機會.

然後林庭聖從裡面出來了,恰好撞上,他的手插在褲兜,一樣的悠然閒適的模樣,林大少爺,無論在什麼時候,幾乎都是這樣一副愜意悠然的模樣….

他看見她,告訴她,風冿揚已經被人轉移走了,因爲這裡現在已經不足夠有治療他的條件了…

冉依顏站在臺階上一愣,然後,林庭聖居高臨下的看了她一眼,淡漠的看她一眼.

然後告訴她,那晚,他和風冿揚在地下酒吧喝酒,然後那時的風冿揚哭的像個孩子.

她的心突然間就疼痛,如同刀割,一刀刀的從心上凌遲的痛.

";他愛你,愛的彷彿出賣了自己的靈魂,他的感情強烈,一旦愛上了就是愛上了,他愛你,愛的沒有尊嚴,愛的卑微,愛的近似於一種瘋狂,這麼多年,做爲他的朋友的他們,沾花惹草無數,而他,身邊卻只有一個你,他把你當成他的唯一,他在你身上瘋狂的索取,就是因爲那種愛炙熱,他希望能帶着你一起沉淪.";

";但是,結果,他瘋狂的付出了,也傷害了,到頭來,卻迷茫了,所以,在酒吧裡,那晚,他哭的恣意,哭的脆弱,哭的像個孩子,他說,他愛你….";

他愛你.他愛你…站在地上的冉依顏,錐心的痛,眼淚什麼時候就已經滿臉,而自己毫無知覺.

在公交車上,她是一路哭回家的…

這份感情,傷的他遍體鱗傷,差點失去了生命,同時也讓她撕心裂肺,痛徹心骨.

然後,風冿揚最終是醒來了,在冉依顏去了德國的半個星期之前,醒來的他,臉色憔悴,心裡彷彿總是有什麼東西在揪着他痛.

身邊有一大堆的親人,爺爺,爸爸,如姨,風允兒,顧恩華,大伯,風明輝,最後,恍惚才瞟到牀頭的寶珠.

";爸爸——";

寶珠穿着白色的長裙,蹦蹦跳跳到牀邊,奶聲奶氣.

";我很擔心你——";小小的丫頭臉上帶着忸怩的表情,扯着自己的小裙襬

而風冿揚笑,脣角淡淡的笑,寵溺,溫暖,柔和,手撫上寶珠的頭.

然後,衆人看到風冿揚醒過來了,就這樣梳了一口氣.

";我是怎麼了麼,看到你們都這樣,一副擔心的模樣——";風冿揚笑,笑的有些倦怠,因爲他也是剛醒過來.

轉身想要撐着身體下牀,才發現是在醫院.

";哥哥.你昏迷了很久,終於是醒過來了——";風允兒在旁邊,焦急裡又帶着擔心…

";是麼——";風冿揚支着頭,那修長俊眼看着不解看向風允兒,他怎麼在這裡,怎麼在醫院";這是醫院,我怎麼會在這裡——";

但是,他突然想去回想,卻發現頭一陣陣的痛.如針扎的痛…

然後眉宇痛楚的擠成一團…

";揚,你感覺怎麼樣,醫生說你只要能醒過來就好了,你現在還有沒有感覺到哪裡痛——";這句話是風老爺子在旁邊的說的,表情和話語裡都帶着濃濃的關切.

";爺爺,我到底怎麼了麼,爲什麼我在醫院,你們都在擔心我麼——?";看向周圍好像都是那種關切的眸光,風冿揚的確覺得疑問滿滿.

他到底是怎麼進醫院的,怎麼想不起來,躺在牀上,彷彿是做了很久很久的夢.

";哥哥,你真的不記得了麼,那晚,你從冉家回來,在半路上遭遇了車禍——";風允兒瞪大眼眸.眼裡滿滿的不可思議,他忘了,他竟然忘了….

而風冿揚也努力的回想,很努力的閉着眼回想,但是卻是什麼都記不起來.

腦袋裡的記憶是清空的.

";你確定我出了車禍,我怎麼都記不起來…";他閉着眼,努力讓自己回想,拼命回想,卻終究彷彿是什麼都記不起來.

";天啦,哥哥,你真的記不起來,是不是一點都不記不起來,你不記得你是怎麼出的車禍——";風允兒手已.[,!]經緊張的握成拳,咬着銀牙";冉家,難道你不記得你是從冉家出來.";

";冉家,什麼冉家——";而她驚訝的語氣還未落下,男人就一口提高音量反問她

然後,這一問,不僅是風允兒嚇着了,而身邊的人俱是一愣.

天啦,哥哥居然誰都記得,卻忘了冉家.

";那麼你記不記得冉依顏這個名字,依顏嫂子——";風允兒就試探着問.

冉依顏,冉依顏…這個名字,腦袋裡彷彿什麼記憶都沒有,但是,他的眉宇間卻平添一絲痛楚閃過,然後心上卻也因爲這個名字猛然一揪起….

冉依顏,冉依顏,這個名字,到底是誰,爲什麼他明明沒有記憶心卻隱隱的發痛了呢.

當聽到風冿揚脣邊的喃喃自語,而高高蹙起的濃眉,風老爺子在然後旁邊似乎已經意識到了什麼,那老臉上兩邊的消瘦頰骨伴隨着那嘴型的一張一合,陡然一道喝聲";允兒,以後都別提這個人,已經離婚了,哪裡還是你嫂子——";

風老爺子就這樣疾言厲色,然後將風允兒兇了一頓.

然後風允兒做了個鬼臉——

";先別說其他了,冿揚,你好好休息,要知道,爸爸只有你,你一定要好好愛護身體,萬不可以做出這樣的傻事兒,我們都不打擾你,記得身體不舒服一定要對醫生說——";一直在旁邊沉默的風爸,似乎是老了一圈,看到失而復得的兒子,心情感慨.

";好——";風冿揚懂事的點頭.

";那我們都走,留下冿揚好好的休息——";風爸起身,然後其他人都陸陸續續的出去.

其實風爸心裡還是有心事兒的,他不想讓這些人在病房裡停留太久.

";我想留下來陪爸爸——";差不多人都走光了,風寶珠還愣在原地,小身體躺在牀上,那漂亮的大眼睛就帶着請求然後依着牀邊不肯走.

";寶珠,你要上課,快點出來,爸爸身體剛好,誰都不要打擾他——";風爸的語氣一下子就變了,變得嚴肅而冷冽.

而寶珠一直是懼怕這個爺爺的,他一直對她都不是很寵,很嚴厲,似乎比對姑姑還嚴厲,所以,只要風爸一開口,風寶珠就不敢撒嬌.

而風允兒在旁邊見了那小寶珠臉上委屈的模樣,立即過去牽她手";寶珠乖乖,爸爸剛醒過來,他需要休息,寶珠現在不去煩爸爸,寶珠要上學對不對,我叫小劉送寶珠去上學好不好——";

而寶珠委屈的淚在眼眶裡打轉,但是最終只能跟着姑姑走.

小劉是風允兒家裡的司機.顧家的司機…

而風爸循着勢頭出來,才發現風老爺子已經站在那裡了,過道里是給風冿揚檢查身體的兩位資歷最高的醫生.

";冿揚他真的沒事兒麼——";風爸也這樣問了一句,因爲風老爺子剛纔是問的跟他一樣的話.

";照目前的情況看,少爺身體各方面都正常,肢體和器官,內臟,我們已經做了很精細的全身檢查,只要他能醒過來就再沒有大礙,但是,爲什麼他會不記得過去的某些人和事兒,那可能是跟當初他的大腦受損有關,不知道是不是一些局部的腦神經受損,而且,我們也不知道他這種失憶是長時間還是短時間,還有一種可能,但只是一種假設,因爲少爺在醒來之前曾經是有很大一段時間的昏迷,在這漫長的昏迷裡,人由受傷逐步到恢復,而人們在求生的本能裡,自我的本能,潛意識的會摒棄一些讓自己疼痛的東西,或者說對自己有傷害的東西,如果是這樣,少爺就是選擇性失憶,而且,這種選擇是他在逐步邁向清醒時自己做出的決定,而這樣的一種結果,當他清醒後,可以說會記得以前的一切,但是獨獨對這個人的記憶不見了,這是他對自己的一種保護,而現在清醒的他不會知道…";

";人遇見這種情況有,但是不多,既然這種傷害已經構成了對求生的本能的威脅,可見,少爺曾經心裡受到的傷害很大,很大,所以,纔會讓他急於的逃開,潛意識裡摒棄了這個人的一切,所以,既然他選擇忘記,那麼如果我們在他面前再提起,那麼就是對他的一種神經刺激,是一種傷害,所以,這樣對病人來說是不可取的——";

醫生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說的很誠懇,解說的也很詳細…

";是吧,那就說明揚的心裡曾經是承受了很大的痛苦對不對——";風爸低着頭,那擠在一起黯然,彷彿就要哭出來,自己兒子,誰不疼啊.

因爲潛意識裡的生存,所以選擇摒棄,可見,這份疼痛曾經讓他痛不欲生.

看到風爸那苦情的模樣,這樣一個老人,爲了自己的兒子,幾乎是滿臉疼痛.

";如果真的是這種情況,那麼,足可以說明,的確,曾經,有某些事兒一直讓少爺疼痛不堪,他出車禍的原因,也可能是這樣一種痛不欲生——";

醫生緩緩的語氣,手中夾着文件,一本正經的回答,而旁邊的醫生也一臉沉重的點頭.

風爸沉默,風老爺子也沉默.半響,風老爺子一直的保鏢跟上來,他是風老爺子心腹.

";餘建,你傳.[,!]下去,這是一件大事兒,你必須要辦好,從今以後,風家從上到下,都不許出現前少奶奶這幾個字,更不許提冉依顏,就是‘冉’字都不許提,還有不僅是風家,還有現在揚所在的公司,揚的那些朋友,尤其是他身邊的幾個,任何人都不許提冉依顏這個名字.至於寶珠,就說寶珠是別人生的,寶珠的媽媽早死了,包括連寶珠都不允許她提自己的媽媽,要讓寶珠明白,她本來就沒有媽媽,她姓風,她是風家的人——";

餘建沉吟了下";其他人都好辦,可是小小姐…她知道自己是有媽媽的啊——";這對小孩子來說很殘忍.

";沒有,沒有根本沒有,她沒有媽媽,她的媽媽早死了,就這樣告訴她,以後,都不能讓她提自己的媽媽,我絕對不會讓這個賤女人再來傷害我的揚,我家的揚——";

";是,老爺子——";餘建沉吟了半響,最終還是沉着臉轉身.

";媽媽,我是不是要上學了,我要書包我要書包——";小沙拉在房間裡穿着蓬蓬裙子轉着,小的很可愛的條紋吊帶,然後看到自己的媽媽在家裡地上放着旅行箱收拾行李.自己穿着花裙子,還有小小的花涼鞋,在旁邊的行李箱旁邊掂着小腳蹲着,兩個黃黃的雞毛毽子翹上來,專心的翻冉依顏剛剛摺好的衣物….

她在找書包,冉依顏說給她過那邊去上學,買書包….

";寶貝,別翻了——";冉依顏坐在牀上折衣物,然後就看到那小東西將自己收拾好的東西到處掀.

那翹起的兩個高高的雞毛毽子,腦袋整顆都埋進去了,那專心致志翻東西的笨拙模樣,總是讓人覺得又好笑又好氣

";寶貝,別翻了,過去叔叔給你買小書包好不好,沙拉想進什麼學校,要進私立的還是公立的,要學國語還是外國語——?";旁邊的蘇煜憲見狀,滿臉溫柔的笑,那一笑,恰如盛開的一樹繁花,如同滿室明媚春光.

將地上的小身板摟在懷裡,柔軟的吻就落在孩子白嫩的小臉上…

";要學畫畫,沙拉要學畫畫——";小東西根本聽不懂什麼叫國語還是外國語,公立還是私立,她唯一知道的是,畫畫,畫畫.整個小身板都在蘇煜憲的懷裡搗鼓,重複着兩個字,畫畫,畫畫.

";沙拉要學畫畫啊,畫什麼——";男人依然滿臉寵溺的笑,看見懷裡的胖胖的萌萌的小女孩滿臉都是柔軟,逗她——

";媽媽說,畫小人兒.";孩子低着頭,聲音低下去,小小的手指撥弄着蘇煜憲身上的暗金鈕釦.

蘇煜憲忍俊不禁,——畫小人事兒…

而冉依顏也差不多的被小東西那軟軟的乳音還有那瞬間變得害羞的動作給逗樂了,其實,孩子永遠是最單純的,每次大人說了什麼,他們都記得,並且就算什麼不知道,依然會照着大人的想法來做——

突然沙拉又從蘇煜憲的懷裡擡頭,熱情高漲的補上一句";要畫大鯊魚——";

";噗——";

";噗——";兩道笑聲同時響起.

";沙拉爲什麼要畫大鯊魚….";

";因爲媽媽說鯊魚不喝水,很大,但是不喝水——";小孩子一本正經的解釋道.

其實,冉依顏真的被自己女兒逗趣的童真給驅逐了很多的陰霾,她坐在牀邊,本來很快的收拾東西的速度放慢,就那樣看着沙拉,都覺得很幸福,幸好,當一切都失去的時候,她還有女兒,還有憲….

憲在她的身邊不離不棄.

然後,她聽見冉母在樓下叫她的名字.

然後她放下手中整理好的東西,放牀上,放一邊,然後自己蹬了樓梯下去…

";爲什麼要走呢,你爸爸現在的身體不好,公司的效益還不錯,你完全可以留下來啊,你知道,你走了我們多孤單,我們就你一個女兒,你還把沙拉也帶走了,我們怎麼活,你爸爸的公司本來還希望你能留下來多幫忙幫忙…";

在圍欄的一角,冉依顏幾乎也是立即眼淚就掉下來,";媽,你知道,我在這個地方待着,是活不下去的,而且,沙拉,我不能沒有沙拉,你知道,沒有沙拉,我也活不了,我現在只剩下這個女兒了,女兒是我全部的寄託——";

";依顏啊,不是媽媽說你,雖然,以前,媽媽也希望自己的女兒攀上那些豪門富貴,所以纔會在過去,年輕時做了那麼多錯事兒,害了你,也差點害了雙露,其實,現在我才知道,人啊,什麼榮華富貴都是浮華的,直到你爸爸躺在病牀上,我才知道,人想要他活着有多不容易,那一天天,我心驚膽戰,我生怕,我生怕他就那樣睡在病牀上,然後,當我再跟他說話的時候,他再沒有任何的知覺,聽不到,也感受不到";

冉母邊說着邊抹淚,而冉依顏也聽的辛酸.她知道,自己的父母也是這樣經歷了生死….

";人啊,該珍惜的時候一定要珍惜,當捨棄的時候也一定不能再留戀,有些事兒不能強求,你和他走到這一步,既然走到這一步,就說明你們無緣,既然無緣的東西,你就要學會捨棄,學會忘記,否則,你一直想着他,你的心結永遠都在那裡,你會永.[,!]遠活的痛苦,我的女兒,媽知道你也不是不懂的這些道理,也不是不堅強,但是,人很多時候因爲緬懷過去,而走不出去,會影響你的以後——";

";所以,我希望你走出來,並且忘掉他,如果看到我的女兒吃苦,我寧願不要這些榮華富貴——";

";媽媽——";其實,她一直都知道,父母是心疼自己的,而自己也不想讓他們替自己的擔心,畢竟他們已經年邁,所以,這麼多年來,她裝的若無其事,卻急於的想要逃避開這個地方…

因爲這個地方,她待不下去,其實,她哪裡堅強了,她一點都不堅強…

";媽媽,是我對不起他,傷害了他,所以,這是我的報應,我的報應——";她摟着冉母,頭枕在她的肩上,嗡嗡的鼻音,哭的一塌糊塗.

";孩子,我的孩子,哪裡有什麼報應,上天都是仁慈的,他不會捨得你再受苦,也許是還有屬於你們的緣分,沒有到來而已——";冉母輕撫上她的頭,那輕輕細語,語味間,柔軟,慈愛,滿滿都是母親對自己女兒的愛.

然後,那個清冷的星期一,她抱着沙拉,來到機場,一個人拖着兩大箱子行李,手中還要抱一個孩子,很吃力.

";媽媽.媽媽.我要——";過安檢的時候,沙拉就看到後面一個被父親抱在懷裡的小女孩,手裡抓着一根新鮮阿根達斯冰激凌…

那滴溜溜的眼睛,嘴裡用力的吸着手指,可憐巴巴的看着對面那大口大口吃着冰激凌的小女孩.

冉依顏看了一看那女孩,也看見了沙拉那小小的嘴巴在用力的砸吧,眼定定的盯着她後面的那個小女孩,其實冰激凌店也在不遠處,但是,她實在是很累,不想又翻身,而且:";寶貝,我們以後都沒有經濟來源了,一回德國我們需要自己出錢買房子,還要付沙拉的學費,以後還要供沙拉上大學,媽媽會很吃力的,所以,我們要省着點好麼——";

小小的孩子彷彿是聽懂了她的話,點點頭,然後轉過頭來,再不看那個吃冰激凌的小孩子,幾根手指卻依然在嘴巴里砸吧的吧吧作響.

那種聲音,聽的冉依顏心酸,畢竟,孩子還是很想吃那美味的冰激凌,但是,孩子也很聽大人的話,她爲了不給媽媽添困擾,於是,小小的年齡,才三歲多點,就這麼懂事

其實,冉依顏也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如果她將沙拉放進風家,不管怎麼說,她是風冿揚的孩子,就算沒有媽媽風家也不會讓她吃這種苦,跟着她顛沛流離,但是,她真的身邊只有沙拉了,所以,她捨不得,捨不得放手.

失去了沙拉,她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不是蘇煜憲不送她,而是,他要開會,臨行前,恰好機票買到了星期一,就只能她一個人走…

德國,這次又是遠行,雖然,冉母的一再強留,她還是走了,因爲她面對不了自己的傷口

明天是新卷,男女主可能會相遇的,唉,其實衣衣也很希望他們快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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