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李瑤恰好惹在點子上了。
其實李瑤骨子裡也有點欺軟怕硬的,她平時在男人面前,總是一概的裝柔弱和知書達理的模樣,而在女人前面,首先也會給別人留一個溫柔善良的印象,那樣,接下來就算自己做任何的壞事,都能夠憑藉一副溫柔,寬容的形象而贏得其他人的好感,反而,還可以將自己做的壞事轉嫁給別人,博取衆人的同情,她從來都以爲自己的這種手段很好,所以在學校和參加工作以來,她幾乎沒有收到別人的什麼指責,反而,做了壞事總是默默的渡過給別人,自己總是當好人的一面,可是,現在竟然這樣就被冉依顏打了一巴掌,她滿滿不敢置信,沒有想到冉依顏還擊人的方式這麼直接,然後她就被這樣的一巴掌打的丟了魂,等腦袋清醒後,第一時間就是狠狠的目光回瞪冉依顏,她想還手,但是想到這是公司,還是經不住頭向周圍看了看,她害怕這樣的一還手對她的形象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怎麼,你這種人還會在乎別人的眼光——”冉依顏觀察到了她的微動作,也在剎那間讀懂了她的心,這種女人就是矯情“你想還手,給你個機會,還啊。還啊…”冉依顏盯着她那不斷的被激起的憤怒的情緒,但是又極力隱忍的模樣覺得很好笑,所以,她乾脆懷揣了手,以一副勝利者的姿態看她,口中還不停的出言想要激怒她。
而聽着冉依顏在耳邊的不斷慫恿,李瑤終於還是堅持不住了,喊了一聲‘賤人’就舉起手一個巴掌朝冉依顏打過去。
但是,隨即,她的手就被一道大的力量截在半空,她驚訝的擡頭,“你——”才說了一個字,卻又頓住了。
“就憑你你也想打我——”冉依顏一下子狠狠摔開她的手腕,這手腕,她捏着都覺得髒,她從來不喜歡碰小人,哪怕沾到一點他們的東西她都覺得渾身哆嗦,她寧願是堂堂正正的幹壞事兒的人,也不願意是僞君子。
其實剛纔那下冉依顏一直觀察着李瑤的臉色,在她被激怒到極限擡起手的瞬間,她已經感覺到了,所以,飛快的就出手將她的手截在半空。
冉依顏的力氣,在嬌小姐當中,算是比較大的,跟男人拼肯定不行,但是跟李瑤這種也算是富戶裡出來的女子就綽綽有餘了。
她不屑的開口說了一句,渾身的凜然氣息傾斜而下,那自信滿滿而且滿含鄙夷的表情,讓李瑤禁不住就那樣的一愣。
“我告訴你,別在我辦公室裡猖狂,否則,除非你想讓樸軒對你的壞印象加重的更多”她惡狠狠的聲音,那語氣了威脅的語味不無明顯。“而且——”看着李瑤此刻發愣的表情,她的脣勾起一個譏誚的弧度,想着那天在辦公室裡開會的場景,她就是想用來嚇嚇她——
“難道你忘了,我可是風少的女人,你敢碰我麼,如果你幹碰我一根手指頭,我去給風少告狀,你猜,你是什麼下場,噢,不對——”她突然彷彿有又想到了什麼,故作的語氣拉長,“風家在這裡可是橫行獨大,李瑤,別說我沒提醒你,到時候不應該只擔心你是什麼下場,你們家是什麼下場纔對——”
她慢悠悠的語氣,眼眸帶笑,那悠然自得的聲音,說完又故意看了李瑤一眼,果然,李瑤的臉就由青轉白。
她感覺到了李瑤臉上那露出的難隱的驚恐,她心裡有些小小的得意,其實,她並不是要借風冿揚的權勢來鋪墊自己,她只是想這樣說逗逗她,但是,毋庸置疑的,李瑤真的有被她唬住。
“你不過就是一個賤人小三你洋氣什麼——”終於,雖然知道自己是害怕的,真的有擔心得罪風冿揚,但是,她依然看不慣就讓冉依顏這樣囂張,爲所欲爲,所以,還是忍不住衝出口。
呵,還是要拼命來搏一搏給自己挽回給尊嚴麼,但是,那又如何,她依舊不慌不忙的說道“是啊,我就是一小三,但是,你知不知道風少最討厭別人在背後叫我小三,你知道他有多寵我麼,寵的啊,我說什麼他都不會拒絕我,都會答應我,知道麼,如果你還敢說一句話,我立即讓你們家從這個地方消失——”
她這句話說的很重,半開玩笑半認真,但是,她話語裡最後那句絕對是真實的,而且是重量級的,就算她前面所有話語都是謊言,但是最後一句卻是非常的真,如果風家真的要誰從這裡消失,都不是多難的事兒,而讓李瑤這種小戶來說,更是不費吹灰之力。
李瑤再也不敢發話了,果真的,嘴脣動了動,一臉的不甘,但是終究還是一個字都沒有說出口,丟下一個惡狠狠的眼神,一臉憤怒的轉身走了。
走了,終於走了,冉依顏輕輕的頓了頓,在李瑤轉身的瞬間,她臉上的表情就恢復正常了,這些人,必須要修理一下,否則,太得寸進尺了。
轉身,她對着電腦一臉平靜的坐了下來。
下班,她手裡提了包包,然後一踏出公司的大門,就看見陰沉沉的天。
天空,那黑色的雲一朵朵的漂浮,整個世界彷彿都暗了下來,在停車場的邊沿,她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是她,旁邊還有一個,冉雙露,她們是故意站在這裡等她下班?她們在這裡等了多久?
“少奶奶讓我們好等啊——”她走進,還沒開口,冉母就開口了,冉依顏看着她的表情,那神情,似笑非笑,臉上帶着一股駭然的暗色,旁邊的冉雙露神情有些恍惚,雖然她扶着冉母,但是那情形,更像是冉母在扶她。
冉依顏驚疑,這怎麼了,冉雙露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才幾天不見而已,瘦了很多,而且,眼圈都黑了下去,臉上一層憂鬱,神情恍惚,看什麼東西彷彿都沒有焦距,如同一個精神不振的病人。
“媽——”雖然不願意,她還是低了聲,硬着頭皮喊了一句。
“媽?”尹瑞琴聽着冉依顏的那一聲喊叫,盯着她,譏誚揚起了聲音,然後看向冉依顏。
“啪”的一聲,那狠狠的一巴掌,冉依顏只覺得臉上一陣兇猛的疼痛。
但是,她沒有還手,也沒有辯解詢問半分。依然低着頭。
打完了以後,尹瑞琴冷笑“誰是你媽,冉依顏,不,你姓秦,秦依顏,你跟我冉家一點關係都沒有,我當初就不應該把你接進冉家,寧願路邊撿一條狗回來養——”
心裡猛然一痛,但是冉依顏依然沒有開口,她囁嚅了脣,其實,她想說,那件事真的不是她做的,她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是,她開不了口,而且,她也知道冉母不會相信。
不會,始終不會——
“你就跟你那娘一樣,都是個賤人,你以爲我真的當初收留你是因爲發好心?秦依顏,我今天不妨坦白告訴你,我對你,從來就沒有什麼親情可言,當初收留你,那是因爲我看重了你身上的這樁婚事,那是我心裡一早就計劃好了,等到有一天,這個機會一定是雙露的,你就是個無父無母的野種,你憑什麼嫁入那麼好的人家——”
耳邊是清晰的一字一句,然後滿滿的都落入了冉依顏的耳中,…你就跟你娘一樣,都是個賤人…你就是一個無父無母的野種,憑什麼嫁入那麼好的人家。無父無母。野種…野種!
冉依顏一聲不吭,但是那低着頭的清明眸子,死死的逼進要落下來的淚。
“不管你怎麼說,今天祁家爆出的料那不是我說出去的,還有,我娘也不是賤人!”她冷冷的撂下一句,其實,她知道,她都知道,冉家,她從來沒有想過能在冉家得到什麼親情的眷顧,沒有,不可能…
她就是他們手中的一顆棋子,有利用價值的時候就拿出去,而沒有用的時候,直接就拋棄了。
雖然,她一直都渴望有親情,可是,明顯——親情?自從媽媽走後,她似乎都不知道這兩個字的存在,媽媽…只有媽媽在的時候,纔會把什麼好的都讓給她,她才覺得自己有人疼,那纔是親情。
可是,自己的媽媽終究是走的太早,媽媽走後,她就再也不可能有媽媽了,她只能渴慕別的小朋友每天叫媽媽。
此刻,她心裡的淚大滴大滴的在落下,但是眼眶裡的淚卻不能落。
‘啪——’她的話語纔剛落,左邊臉上又是狠狠的一個巴掌印,但是冉依顏知道自己還是不能還手,畢竟,尹瑞琴養育過她,而且,她是她養母,也是她長輩。
但是,她的兩邊小臉,都火辣辣的一般的疼。
尹瑞琴打完了,看着冉依顏的模樣,那低着頭被動挨打的模樣,越看越厭惡“你覺得你自己現在有風家撐腰,很有底氣是不是,還敢跟我這樣說話,我告訴你,就算你爬上了天,你還是當初在我家拖地做飯打掃房間下賤的傭人,你別把你自己擡的很高”
冉依顏不開口,她的心除了疼痛,還是疼痛,反反覆覆的都是疼,到底爲什麼而疼呢,彷彿,什麼都是令人疼痛的吧
“就是因爲你,雙露現在成了這樣,你以爲你說不是你說出去的我會相信麼,這些事兒,除了你和我們,還有誰知道,你以爲你一句不是我做的就撇清了一切了是麼,雙露是我唯一的女兒,我疼她比我自己還來的重要,而現在,她被祁家趕出來等着離婚協議書,成了t市的笑話,她還有我,我們冉家,一起成了別人的笑話!冉依顏,你看看她現在的模樣,是不是很滿意,很滿意,你不是一直恨雙露的嗎,你今天終於看到她得到報應了,看到我們冉家得到報應了,你的心裡現在該有多開心啊,你開心的要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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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道最後,冉母居然就那樣笑了出來,那詭異的笑容,看的冉依顏心裡一凜然。
“我今天來找你,就是爲了告訴你,從今以後,我和你——”突然,她的笑臉一下子溶解,然後陰冷爬滿臉頰,帶着駭然的怒意和仇恨的眸光,一寸一寸,落在冉依顏那腫起的已經變了形的小臉上,語氣那麼決絕,那麼冰冷,彷彿恨不得將人生吞活剝。
“以後恩斷義絕,以後你再不是冉家的人,然後我也不會再認你這個養女——”
那冷冷的咆哮的聲音擴開如同一層一層顫動的振幅,恩斷義絕,恩斷義絕。再也不會是冉家的人,也不會再認你這個養女。
那些字如針一針一針紮在心上,冉依顏以爲自己不會哭的,她以爲自己不會哭的,那不管她的事兒,不是她害的雙露這樣,她不知道爲什麼,她真的不知道爲什麼,原來,她以爲自己對冉家已經絕望,她知道,冉家沒有一個人愛她,將她當親人,給她一點憐惜和愛護,可是,如此這樣的將話說出來,告訴她以後就是陌路,甚至連陌生人都不如,她的眼淚,還是大滴大滴掉落下來,原來自己對親情的渴望還是那麼的眷顧,對親情的期盼還是那樣濃烈,就算還有一點,她依然捨不得放棄,依然想要抓住那一點一絲的溫存,當她聽到最後的幾句,她的心,一瞬間彷彿再不能呼吸,她知道,從今以後,她真的再沒有了孃家,從今以後,這個世上,她只有孤身一人,只會孤身一人。
她的眼淚唰唰的掉,原來潛意識裡還是渴望還有個孃家的,不管怎麼說,就算尹瑞琴偶爾只是對她裝出來的關心,她也是希望自己還有個孃家的,可是,從今往後,真的,真的,再沒有了。
“還有,你讓我們母女痛苦,我也不會讓你好過,我出門之前已經叫了人去挖了你孃的墳墓,這個時間剛好,你這個孝順女兒,正好可以自己去看看——”臨走,拉了冉雙露在手裡,然後,冉母扔下了更殘忍的一句話,她知道,最後這個,還是最夠分量的。
既然敢讓她的女兒不好過,她就會讓人過的生不如死
這句話,如同一個地雷,將冉依顏的心炸的血肉模糊,恍然間,她覺得心一陣揪痛。
“不要。不要…。”她臉色蒼白,心一陣抽緊,痙攣,媽媽,媽媽…。
“怎麼樣,冉依顏,心痛麼,這就是你該付出的代價——”看着冉依顏那蒼白的臉色,額上的汗珠一顆一顆的落下來,小臉痛苦的糾結成一團,冉母終於感覺出了一口惡氣…
代價。代價…不要…她顧不得在一旁看笑話的尹瑞琴,甚至連車都沒有開,她的身體就直直的朝外跑去,媽媽的墓地,媽媽的墓地…。不是我…爲什麼。根本不是我…爲什麼,到底是爲什麼,她什麼都沒有做,爲什麼到最後這惡果全部要加註在她身上?
她一路沒有停歇的朝東邊的墓園跑去,東邊墓地離這裡坐車要半個小時,她一路沒命的跑,高跟鞋將腳趾和後跟的血都磨了出來,一點一點沁溼鞋的邊沿,但是,她管不着,兩旁是來來去去的車輛行人的喧鬧聲在耳旁迴響,依舊拼命的一個勁的向前沿着街邊跑。
終於,在一個人多的十字路口,她跑的太急,然後一個趔趄朝着地面栽了下去,膝蓋被磨掉了一層皮,然後又是一陣專心的疼,但是頓了頓她又飛快的從地上爬起來。
可是,遲了,還是遲了…。
在一排一排差不多兩米一個墓碑的中間,冉依顏找到了自己的母親的墳墓,可是,遲了,太遲了,墓碑被掀開了,斷裂成了兩塊,土都被拋了出來,骨灰罈被扔在了一邊,然後大半的骨灰都灑到了泥土上,壇蓋摔在了另一邊,媽媽。媽媽…冉依顏一下子就跪了下去,周身疼痛,臉上浮腫,鞋子裡滿滿的都是血,她現在已經虛脫了,然後整個人就跪在了地上,目光呆滯,然後無聲的眼淚大滴大滴的落下。
不受控制的下落…。
空中,幾道閃電劃過,冷風四起,夜幕也已經降臨。
冉依顏一個人在墓地裡,跪在冷風中,孤單的跪着,神情空洞,爲什麼,到底是爲什麼,她到底做錯了什麼,老天,爲什麼會這樣要這樣懲罰她。
風。冉依顏趁着自己還有知覺,手顫抖的撫摸出去,將灑落在泥土上的媽媽的一部分骨灰,將泥一起捧起來,然後顫巍巍的裝進骨灰罈。
終於,幾道閃現從天空劃過,驚雷四響,黑色的烏雲在天空囤積,大滴大滴的雨便中空中落了下來,將冉依顏的衣服打溼,她身上穿的也不多,而此刻,冷風一過,她就打了個寒顫,但是,她還是跪在地上沒有起來,四周陰暗漆黑,整個城市的霓虹也已經亮開,冉依顏一個人就呆呆的跪在墓地裡,一直跪,幾陣狂風一過,不遠處的樹葉被刮的東倒西歪,雨越下越大,雨裡的她從頭到腳都溼透了,她已經在雨裡跪了快兩個小時,眼淚什麼時候已經流乾。
她的神情,依然呆呆的,骨灰罈,就安然的抱在自己懷裡…
風冿揚站在大廈的高樓上,拉開辦公室的窗外,就看見天際閃過的閃電,這雨是越下越大,整個城市彷彿都包裹在一片朦朧的雨霧裡。
也不知道爲什麼,他的心,突然有些沉鬱,總覺得心裡彷彿有什麼事情壓抑着,當這雨越下越大的時候,他的心竟然有些彷彿被壓的喘不過氣的感覺。
“總裁,你要下班了麼,要準備雨傘麼——”他身邊的男秘什麼時候出現在他身後。
“呃,不了,劉峰,我很擔心少奶奶,你往家裡打個電話,看看她在不在——”
劉峰聽話的出去了,然後出去的時候還順便將門帶上。
一分鐘後,劉峰進來,說家裡沒有人,電話裡劉媽說,少奶奶沒有回來——
風冿揚又一次站在窗邊沉思了,其實,早上他有看到那個新聞,祁家,冉家,可能,就是因爲這個,他纔會一天心都不安吧,打冉依顏的手機,可是提供的信息是已關機。
那個追蹤器要開機的時候才能用,關機的話沒辦法了。
劉峰還一臉恭敬的站在風冿揚的辦公桌前
“派人去找——”好久,風冿揚才淡淡的語氣下了命令。
冉依顏不知道,什麼時候風冿揚就站在了她的位置的不遠處,他一個人,撐着一把黑傘,站在她身旁的不遠處的路邊,頎長的身體,黑色的整齊的西裝,雨水就從他那程亮的鞋底流過,他站在那裡,黑暗中如同一團黑影,就那樣站在不遠處,細細的看她。
看她無神的眼,那抱着骨灰罈的認真的模樣。
終於,在幾個小時候,冉依顏終於忍不住朝地面倒了下去。
然後,風冿揚就那樣做過去抱住起她,看着她眼眸緊閉的模樣,心上有些疼痛和複雜。
他細細檢查了她腳上和膝蓋上的傷,撫摸了她臉上隱隱的指痕,他不知道,當初那件事到底給她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他暗黑的眸下斂,直到停留在她懷中死死抱住的表面已經被雨水沖洗的乾淨的骨灰罈。
“小貝兒,其實,真的不該由你來受這麼多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