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冉依顏埋頭拿起筷子,撿起一個肉皮在樸軒的指導下沾了些辣椒麪和豆粉,其實,她從來沒有這樣吃過東西,感覺很新鮮,然後那肉皮烤的卷卷的,金黃金黃的色,聞着很香,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吃的下去,因爲她一直覺得肉皮有點髒,但是看周圍的人都吃的很起勁,她也不好掃興,然後撿起來喂進嘴巴,軟軟的,糯糯的,沒有怪味,鮮香麻辣,她是一個吃辣的主,她吃東西的習慣,要不就很辣,要不就清淡,是兩個極端。
然後她細細的嚼了起來,似乎跟家裡那些飯菜的味道也差不到哪裡去,怪不得樸軒一直說吃烤肉。
“怎麼樣——”樸軒給自己弄了一串豆角放在碗裡,然後轉頭看她。
“嗯。好吃…”就是好辣,她一邊回答樸軒的話,一邊用手扇着嘴巴,小小的櫻脣因爲辣椒更是紅的彷彿是熟透的櫻桃,讓人禁不住就想咬上一口。
“是麼,來,再嚐嚐這個——”樸軒又將手裡剛剛烤熟一串雞的菌肝給她放在小碗裡,而這次,冉依顏自己拿着穿肉的竹籤,將烤熟的食物從上面剔下來。
然後面前就多了一杯同事送過來的豆奶,冉依顏用手接了,然後笑着說了謝謝。
隨後不知道誰提議,爲今天的聚會‘乾一杯’,於是大家鬨鬧,可能是這一桌有了樸軒和兩個大美女——新來的部門女經理和冉依顏,然後大家吃飯的熱情高漲,熱鬧的程度遠遠超出了鄰桌,硬是把旁邊的管理部門的一桌子人都比了下去,然後幾個桌子的人就轉目過來。
看着這邊桌子上的人起身,碰杯,男男女女,有的拿着啤酒,而女生一般都是舉着果汁和奶飲,還好同事都很和氣,也不強按着讓人罰酒,灌酒,一桌子其樂融融,當人們站起來舉杯時,冉依顏也學着他們的模樣舉起酒杯,碰杯。
“來,今天大家在這裡一起歡迎咱們新來的美女經理,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咱們公司從來不出席聚會的冉大美女今兒也終於在場了,咱們爲她們乾杯”
“來,乾杯——”
幾乎是一呼百應,然後杯盞碰撞的叮咚作響的聲音,冉依顏看着面前善良而又熱情的同事,心裡有些感動。
其實,冉依顏好久都沒有享受過這種氣氛了,她還記得,畢業前的一個晚上,大學裡,和同學和室友是這樣相處過,但是,現在這些離她太遙遠了。
然後,在大家熱情的氣氛下,喝的,吃的,說着,一晚上,都歡樂的非常。
衆人都吃吃喝喝,而樸軒在桌上也不停的幫助冉依顏夾菜,其實,在別的同事看來,自從冉依顏進了公司爲了樸軒的下手後,樸軒整個人都很照顧冉依顏,他們是情侶,但是又好像已經在一起這麼久了,卻沒有更深一步的動作,比如約會,牽手什麼的,其他的人又對他們倆的身份背景始終摸不透,都有點神秘的感覺,從一開始如果樸軒對冉依顏好,是個同事都會起兩句哄,而現在,人家已經對他們的這種奇怪的關係不敢興趣,不去揣摩了。
但是,冉依顏有注意到,每一次,樸軒給她夾菜,而已經隔了兩個座位的李瑤總是會有意無意的擡起頭來看一眼,然後,那表情,冉依顏說不出來是什麼意思。
夜,長長的街頭,兩個女人走在大街上,長寧的外灘到這個時候,街邊都是一些很便宜的夜小吃店,那黑色的古樸的老匾額上面,有這幾筆蒼勁有力的筆畫,這是長寧舊街。
“不好意思,他們都還在裡面喝酒呢,然後我邀你出來陪我走走——”李瑤那被工作套裝勾勒的窈窕纖細的身材,前凸後翹,凹凸有致,然後夜風拉起她臉龐的髮絲,原本就面容姣好了她,更多添了一絲柔美。
“沒有關係,反正我一早就吃飽了,我出門的時候有吃過東西——”冉依顏輕輕的說着,然後,跟着李瑤的步子,一前一後。
“其實我找你出來,是有一件事想對你單獨談談——”終於,李瑤停了下來,夜風下清麗的臉龐,然後那雙美麗的眸子就那樣頓下腳步一本正經的模樣臉上又帶着稍稍柔和的笑意。
“什麼——?”看着面前那友善的而且有着美麗容貌的年輕女子,冉依顏只覺得這樣的女子任何人都捨不得對她惡語相向的。
“呃——那個——”終於,李瑤低頭繳了繳手指,有種難爲情,臉上帶着淡淡的羞澀很久纔開口,擡起頭,盯着冉依顏的雙眼,鼓起勇氣問“你喜歡樸軒麼——?”
“嗯——什麼——?”冉依顏被弄迷糊了,這都是些什麼情況。
“呃。”李瑤彷彿是下了很大決心的樣子,補充着說道“我說的這種喜歡不是單純的朋友,是愛,你愛他麼——”
“噗——”冉依顏一聲笑了出來,她終於聽懂了,原來是在懷疑她和樸軒的關係呀,而就是因爲她的一笑,讓李瑤的臉更有些慚愧得想低下去
“呃——”冉依顏愣了愣,一本正經的說道“我們只是同事和朋友,我們不可能成爲戀人的,是你想多了——”
她已經結婚了,怎麼可能還能和別的男人成爲戀人。
“真的麼,你不喜歡她——”聽着冉依顏嘴裡的不能成爲戀人,李瑤一下子眼睛都亮了起來,激動的差點沒有跳起來,但是,下一秒,她就將頭垂下去“其實,我很高興聽見說你不喜歡他,因爲,坦白說,其實我很喜歡樸軒——”
她擡起來的眼眸,表情,還有言語都非常的真誠,真誠到冉依顏一下子就那樣愣住了
“你喜歡樸軒——”
她愣愣的,就那樣問出口。
“嗯——是滴——”夜晚的的街頭的燈掛在招牌上面搖搖晃晃,在石塊鋪成的行人道上拉開一道道長長的暗影,而李瑤沒有否認,選擇了繼續走往巷尾“樸軒是我的高中的學長,我和他的家也挨着不遠,從讀高中的那會起,我就一直暗戀他,可是,那個時候我很膽小,我沒有告訴他——”
“然後呢——”冉依顏漫不經心的問着,高跟鞋一步一步穩穩的打在裂開的並不光滑的石板上。
“然後,當時考大學,我和他填了一樣的學校,就是因爲我想和他在一起,但是,後來我如願以償的考入那所大學,然後學了和他一樣的設計專業,但是,我們不同班,但是偶爾也會在一間教室上課,能看見他——”
“再然後呢,你表白了麼——”冉依顏依然看着腳下的路,她問的漫不經心,因爲她的鞋跟有點高,她的時時的注意腳底下,這裡的道路不平,記得上次在林山,她的扭傷了腳,一個月纔好全,所以,她不想重蹈覆轍,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
“呃,表白了,但是,他沒有同意——”說道這個,李瑤似乎有些氣餒,擡頭看了看那漆黑的夜空,這座城市的邊沿,彷彿掛在天邊的地方,卻是燈火璀璨,不遠處能聽見海上的裝貨油輪發出的大型的鳴笛的聲音,響徹蒼穹。
“呃…。”冉依顏其實還想問些什麼,但是,突然間又不知道這樣的問話適不適宜,於是又選擇了閉嘴,繼續前行。
“呃。其實我開始還想着是不是我的短信發過去他沒有收到,可是,後來,我收到了回覆了,他說了抱歉,他說他現在無瑕這些,時隔不久,他出國去了,大學還沒畢業,他就出國去了——”
“呃——”然後呢?她想問,但是沒有問出口。
“然後,我打聽他的消息,知道他去了英國,然後,一年後,我託人在英國幫我打通了關係,好不容易也進了那所學校,可是,我卻再也不能和他同級了,所以,雖然我進了那所學校,但是,我只進了分校,而他去了總部,一個在倫敦,一個在伯明翰,所以,我雖然也去了英國,但是卻始終都沒有見到過他——”
那聲音淡淡的,有種淡淡的憂傷,惆悵和失落,這種感覺,讓冉依顏的心突然間有種心疼的感覺,其實,看着面前的女人,夜風下,臉龐消瘦,耳上帶着銀製的鑲着鑽石的耳圈,很小,但是很精緻,就如同面前的這個女人。
“那麼——”如之前那樣,她又接了話頭,但是沒有問下去。
“後來,我跟我在英國的朋友打聽,才知道他回國了,然後我也回來,這幾天,我不停的打聽他的行蹤,才知道他現在呆在這樣一家並不起眼的小公司。”
頓了頓,李瑤雙手抱肘,可能是晚上有點冷,她們在一處高地上停了下來,然後那夜風就朝她們呼呼的吹過來,這種姿勢,立馬讓她身上的那種職業女強人和女王範的感覺又明顯的凸顯出來“其實,我和他的資歷根本完全不用停留在這種小公司,但是,既然,這是他的選擇,那我也只好跟了過來,我辭謝了那些聽說我回國的大公司的高薪聘請,然後來到這裡,終於,我又一次看見了他——”
“其實,你不知道,今天見面,這一次見面我的心有多震撼,他進來的時候,只有一個側面,但是我還是立即就認出了他,我已經好幾年沒有見他了,他走的時候只是個半大小子,十多歲,而,現在,他長大了,變得更加的英俊,成熟,和穩重,雖然只是一眼,我覺得自己彷彿比以前更加的愛慕他了,而且,這麼多年,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他,所以,那一刻,我的心也滿滿的激動——”
聽着耳邊激切的言辭,還有女人在不停的比劃的手,那看着腳下萬家燈火的城市的夜景,冉依顏似乎能感受到她的這種感覺,但是,她選擇沉默。
“算了,也許你不懂——”許久,說了半天然後神情激動的李瑤終於停歇下來,看着冉依顏並不是有很激烈的反映的表情下,她也收斂了自己的情感,一句‘也許你不懂’折射了此刻她內心,激動,酸澀,和無奈的情感。
其實,冉依顏並不介意李瑤這樣說她,‘也許她不懂——’其實,她怎麼會不懂,當初,她的熙哥哥,有比她更早的愛戀,有比她更長的等待時間,然後,當她發現他終於從國外回來的時候,她卻根本不能嫁給他,而他卻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娶了另外一個女人——冉雙露。
這種刻骨銘心的痛,誰說她不懂…
只是,她不想開口,保持着沉默,因爲,對於感情,她是一個失敗者,她的感情,都是滿滿的荒蕪,她連自己都拯救不了,又怎麼去拯救別人。
所以,她選擇,不開口…。
每一個人都有一段辛酸的故事,那麼,幸福到底在哪裡呢,幸福到底屬於哪些人了呢——?
她從來不去參與別人的情感,那是因爲,對於她來說,每個人都有被人愛的權力和拒絕被愛的權力,如果樸軒真的不喜歡她,那麼,如同強硬的讓樸軒接受她,那不是也傷害了樸軒麼。
“那麼,李小姐,你今天晚上叫我出來是幹什麼呢——?”
其實,她就想這樣一問,因爲她覺得既然她將自己喊出來,肯定不是隻是來告訴她她對樸軒的感情史
“因爲你的存在讓我有了威脅感,依顏,如果你不愛他,可不可以把他讓給我——”
面前的李瑤就這樣轉頭,然後一臉認真的面向她,開口
原來聽了一晚上苦情的戲,還是這樣老套的路子,女人,不應該給自己留點主動攻擊的機會麼,爲什麼要反過來乞求別人的感情施捨呢——
“李瑤,我現在只能告訴你,我不愛樸軒,而且,我也不能愛他,樸軒,他是一個人,不是一個物品,感情的事情他有他自己的選擇和權衡,我不能左右他什麼,至於你說的讓給你,我根本不愛他,那麼也不會有你所謂的存在的‘讓——’,如果愛一個人是需要自己去爭取的,感情是不可以讓的,我覺得你瞭解到的社會,還有閱歷並不會比我少,這些淺顯的道理你懂的,所以,你也不用拿話來試探我——”
是拿她當傻子麼?
其實,聽着冉依顏的這段話,尤其是結尾的這句,李瑤有些傻眼,她不知道,她只是用了這小小的一點技巧,居然屢試不爽的技巧,面前的這個女人是這樣看穿了麼。
其實,她剛剛說的一番話,一是爲了取得冉依顏的同情,讓她在精神上支持她,還有一點,她想確定冉依顏是不是
真的不愛樸軒,如果冉依顏真的愛樸軒,如果她是一個善良的人,會不會因爲被自己的話語感動而放手,這就是一種賭,有時候,女人的同情心,完全可以拿來利用。
如果她放手,樸軒還會因爲這樣一個無腦的女人停留自己的感情麼,那簡直是可笑,有時候,女人的善良是最好利用的工具,也是最愚蠢的東西。
還有,如果冉依顏真的不愛,那麼一般正常的人都會一個勁的強調自己根本不愛這個男人,那麼,她就可以探測到這個女人的內心。
但是,面前的女人,明明看起來並不是那麼鋒芒畢露,可是,她現在說出的這一番話,的確讓她覺得也並不是那麼中庸,其實是很難纏的一個人,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欺負的下去的。
在這一番話以後,兩個人心裡都有了一些小疙瘩,表面上還和和氣氣的一起回店裡,誰也沒向對方表現出來。
李叔在街對面等了很久,差不多一個半小時,纔看見對面燒烤店的人一起從裡面出來,然後各自回家,有車的開自己停放在路邊的私家車,其他人都各自散開。
因爲,樸軒的車最先走,隨後就是其他幾個公司高官的車,而冉依顏差不多是接在這幾個領導的後面,然後回去。
車裡在路上的正趕上堵車,開回風家的別墅已經快晚上十一點了,大廳裡的光還亮着,冉依顏躡手囁腳的進客廳,脫襪,穿鞋,然後去浴室泡了很長時間的澡。
等她又一次躡手躡腳爬上牀的時候,風冿揚已經睡着了,她怕吵醒他,連牀頭的燈都沒有開,然後就朝被窩裡鑽進去,但是,等她剛剛鑽進去,牀頭另一面的燈,卻啪的一聲打開了。
然後,她的身體被人摟住,她一愣,知道是他,反而已經鎮定下來了。
風冿揚一隻手臂摟了她的肩,將她收攏在懷裡,身體就側過來,臉貼在她的耳旁。
柔柔的目光,手撩開她耳旁的發,粗噶而柔軟的聲音“怎麼這麼晚纔回來,寶貝,喝酒了麼——”
“沒有——”冉依顏不想理他,簡短的說了句,然後將頭撇向一邊。
“小嘴怎麼有一股燒烤的味道——”他的頭落下來,鉗住她柔軟的脣,細細的吸允“今天吃了什麼——”
“燒烤——”她老實的回答。
他依然摟着她,手指輕輕的愛憐的摩挲着她的紅撲撲的臉蛋,而冉依顏就這樣閉上眼睛。
每次她在外面一直到深夜還未歸,他就特別的擔心,只有看着她全身完好的回來,他才能放心——
“是不是在外面玩累了,乖,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