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6.297你是沐浴陽光的樹葉,我是深埋地底的根鬚……
只聽見一片刺耳的聲音。
然後世界就安靜了。
一切不過就發生在短短的幾秒之內秈。
蘇櫻渾身已經在發抖姣。
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半分鐘以後。
她的整個人已經被容靳修攬了過去,睜開眼睛的時候,她埋在容靳修的懷裡。
容靳修拍了拍蘇櫻的背。
蘇櫻猛地擡起頭來,已經是淚流滿面。
容靳修摸着她的頭髮,安慰似得:“沒事了,已經沒事了。”
蘇櫻心臟幾乎已經驟停了。
聽到容靳修這樣說,急速轉過頭。
被捏緊的心臟好像一下子鬆了手,蘇櫻捂着胸口大口的喘氣起來。
目之所及竟然是三輛車。
霍景榮的車子和厲先生的車終究停了下來。
剛剛聽到的一陣尖銳的聲音就是三輛車緊急剎車的聲音。
因爲他們中間直直的橫***了一輛車。
而他們兩個人的車子,幾乎都已經撞上了那輛黑色奔馳兩旁的車門。
千鈞一髮。
若是雙方,任何一個人,有零點一秒的反應遲疑,也許現在,那邊出現的就是三輛撞毀的車子。
心有餘悸,久久不能平靜。
蘇櫻想要下車,再次被容靳修攔住:“你下去做什麼?”
蘇櫻愣了。
是啊,她下去做什麼?
“你下去只會添亂,乖乖的就呆在車上。”
說着容靳修又將車門鎖起來了。
蘇櫻雖然心裡着急,但是她老公說的確實沒錯。
她莽撞,下去只會闖禍。
只能心急如焚的再次拿起望遠鏡。
那邊依舊一派安靜。
車子裡面的三哥人,誰也沒有先下車。
急速行駛的車輪在廢棄的工地上揚起了一片塵土。
這塵土在月光的照耀下,像是一面厚厚的浣紗,又像是朦朧的煙霧,隔着車窗的玻璃,夾雜在三個人之間。
將這“煙霧”漸漸的散去,霍景榮終於看清了橫在他們之間車子裡面的那個人!
霍景榮這樣的人,也算是泰山崩於前,而能面不改色。
但是,此時此刻,一瞬間猶如被利器割破了喉嚨。
霍景榮無法呼吸,渾身的每一塊肌肉,甚至每一個細胞都無法動彈。
他就像是一個石化的人,目瞪口呆,渾身僵硬!
其實,看的並不是很分明。
模糊的,只能看到一個側顏,但是這個側顏,他實在太熟悉了。
這是一張及其普通的一張臉,大衆的在人羣中也許根本認不出來。算不上英俊瀟灑,但也並不難看,不過他的眼角有一塊疤痕,足有三釐米,並不十分突兀,但瞬間卻給這張平凡無奇的臉增添了一股煞氣,叫人過目難忘。
這個疤痕,霍景榮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是他們上初中的時候,第一次打羣架,兩個人對17個人,至此還留下一個傳說。
當時,他用頭爲他捱了一個磚頭,傷了眼角,在醫院裡面躺了半個月,自此留下了這樣一條疤痕。
霍景榮一直聽愧疚,他卻一直挺得意:這樣挺好,起碼能讓人一眼就記住我仲彥良。
對!
眼前的人就是仲彥良!
那個從小同他一起長大,一起打架,一起從軍,一起出生入死,最後爲他“犧牲”的阿良!!
霍景榮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覺。
因爲這些年來,每每精疲力盡或者午夜夢迴的時候,他總能看到那個影子。
霍景榮也不知道自己在車子裡面呆了多久。
直到前面車子裡面的人先下了車。
霍景榮也機械一般的下了車。
那人一身黑色西裝,身材極好,卻隨意的靠在車頭,從口袋裡掏出香菸點上,狠狠的抽了一口煙,然後看向霍景榮:“阿榮,聽說你當上上校了。”
他續了鬍子,同以前相比,成熟中也透着一股漠然。
霍景榮的手捏成了拳頭,青筋暴起,以此才能剋制住自己的情緒。
那人有狠狠的吸了一口煙,然後將煙扔掉,張開手臂,嘴角帶着一絲笑意:“兄弟,好久不見。”
霍景榮狠狠的踢了自己車子一腳,然後轉身就將男人狠狠的抱住,眼睛中泛出淚光,咬牙切齒:“你沒死,你真的沒死,太好了,實在是太好了。”
那個男人也緊緊抱住霍景榮,一時間聲音也有些哽咽:“你好嗎?”
“挺好!”
“小菲妹妹追到手了嗎?”
“追到了。”
“甚好。”
仲彥良放開霍景榮,面色已經恢復了平靜:“阿榮,你不好奇我爲什麼活着嗎?”
霍景榮的臉色一下子變了。
這個時候,另一輛車子的主人也下車了。
面色如冰山,走了過來。
仲彥良看了看厲先生又轉向霍景榮:“若不是老六跑來告訴我,我還真不知道你們兩個今天會在這裡,爲了我這個“死人”玩命!”
厲先生聲音森寒:“你跑出來做什麼?”
仲彥良說:“大哥,這個黑鍋不能讓你一直背下去。”
霍景榮整個人的臉色都不對了:“你叫他大哥?”
仲彥良轉過神來,眼角的疤痕因爲笑意似乎變成了一道笑紋:“仲彥良和你們心心念念要抓的三個月前走私軍火的主犯軍火大鱷鍾無良是同一個人,就是我,我就是黑客帝國的二太子,我大哥就是鬼面毒蠍。”
霍景榮完全不能接受的表情,高大的身軀往後退了兩步,腳步踉蹌:“不會的,你從小跟我一起長大,我們是兄弟,你嫉惡如仇,你爸媽和我爸媽一樣,都是軍人,他們是一起犧牲的,所以你跟我一樣,恨透了黑.會,你怎麼可能是他們中的一員,你在騙我!”
仲彥良轉身對厲先生說:“大哥,你回去吧,今天,我得跟我這兄弟好好敘箇舊。”
厲先生依舊面無表情,一言未說,轉身進了車子,然後離開。
蘇櫻和容靳修在車子裡面,拿着望遠鏡看着這一切。
劇情發展的太快。
蘇櫻看到厲先生開車離開,終於鬆了一口氣。
但是目光落在另外一個黑衣男子的身上。
這個男人身材高大,剛剛跟霍景榮還擁抱過,看似關係非同一般。
而且似乎同厲先生還認識。
因爲聽不到他們說話,蘇櫻只能在心裡暗暗的猜測。
可是怎麼想也想不出一個結果出來。
蘇櫻說:“阿修,能不能吧車子開過去一點,我想聽聽他們在說什麼。”
容靳修說:“車子壞了,動不了。”
蘇櫻只好作罷,但是經過剛剛“撞車”那一幕的刺激。
她現在心裡反倒是平靜下來了。
眼前的這像個人關係非同一般,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應該是朋友。
那邊——
霍景榮說:“你是臥底對不對,你以前是軍校最優秀的學院,你不可能被策反!”
仲彥良又點燃一支菸,吸了一口,緩緩的吐出一個菸圈,微微仰頭看着天空:“我從來沒有被策反,因爲我一直就是他們的人!”
霍景榮有些激動:“不可能,阿良,你騙我!”
仲彥良聲音有些清淡,清淡的近乎冷漠:“阿榮,我沒有你那麼好的命,你爸媽死了,你還有個軍功卓著的爺爺,你是典型的將門虎子,你爺爺臨死之前,還將你託付給江家,在江家的庇護之下,你算是走
上了一條康莊大道。”
霍景榮皺眉。
仲彥良的眼神有些無謂,甚至帶着一絲嘲諷:“我爸媽的確跟你爸媽一樣,死在解救人質的一次恐怖事件中,但是你爸媽被授勳爲英雄,而我爸媽的生命換來的不過就是一筆撫卹金,那時候,我痛恨的不是那些恐怖分子,我恨的是,他們的爲什麼他們是警察?爲什麼他們要爲了別人犧牲自己的性命,而且犧牲的一文不值!”
菸頭在仲彥良的手中燃盡,他又點了一根,但是並沒有抽:“阿榮,你知道嗎?我爸媽都是福利院的孤兒,他們從小就教育我要正義,只有當警察,做個軍人才能維護這個社會的正義,才能保護更多的人,可是他們爲了保護別人卻丟下了自己的兒子,他們死了以後,我也變成了一個孤兒,被送到了福利院。”
霍景榮說:“你住過福利院,我怎麼不知道?”
仲彥良說:“你當然不知道,那時候,你爸媽死了,你爺爺帶你去美國散心,一去就是半年,你知道那半年我是怎麼過來的嗎?”
仲彥良頓了頓,卻忽然笑了:“福利院有個孩子王,我進去第一天就跟他打了一架,然後每天都受他欺負,門牙被打掉了兩顆,肋骨斷了三根,脾臟破裂一次。”
“那真是一個王八蛋!”
仲彥良說:“王八蛋也無可奈何,他是福利院院長女兒的私生子,所以我只能忍辱偷生,直到一個月後,我拿椅子敲破他的腦袋,然後我從福利院逃了出來,從此淪落街頭……”
仲彥良忽然擡頭:“你能想象一個七歲的孩子淪落街頭的慘景嗎?吃的只能在垃圾桶裡面翻,你甚至要跟一隻狗去搶一塊骨頭,睡覺的地方倒是隨意,橋洞,馬路邊的長椅,公園裡的石頭……”
霍景榮面露痛苦的表情:“別說了,我當初應該叫爺爺收養你的。”
仲彥良說:“幸好你沒有這樣做,因爲我討厭軍人,尤其是你們這種天生就註定要當兵的人。”
霍景榮沉思。
而此刻,仲彥良的嘴角勾起一絲笑意,臉上出現了一種近似崇拜的表情:“後來,我被收養了,就是我的乾爹,我想你也認識,黑道最後的仲裁者,喬爺,那天我實在因爲飢餓難耐,搶了包子鋪的兩個饅頭,被一羣夥計追到巷子裡面暴打,他就是那時候發現我的。”
霍景榮當然聽說過喬爺,黑白兩道都不敢動的人。
算是一個黑道洗白的神話,年輕的時候也幹過不少傷天害理的事情,但是老了以後卻致力於調解黑道和白道的關係,也樂於做公益慈善,倒真是做了不少好事,只是,他收的那些義子,卻均不是什麼好東西。
霍景榮真正沒有想到。
阿良竟然是其中的一個。
至少沒有想到,那麼早之前,他竟然已經是那邊的人!
霍景榮說:“既然你被喬爺收養,你爲什麼要念軍校,你爲什麼要當一個軍人,你爲什麼還要同我這種人做兄弟,做朋友!”
阿良整個身子靠在車子上,仰望着天空,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理由十分簡單,因爲乾爹要建立自己的軍隊,我想你也知道,喬爺是有自己的軍隊武裝的,那都是後來我幫他建立起來的,我在軍校學到的東西可以幫乾爹不少忙,乾爹的身邊沒有廢人,這就是我要當軍人的目的。”
霍景榮的眼中已經出現了一絲絕望。
這種絕望漸漸的在吞噬看到阿良起死回生的這種喜悅。
霍景榮閉了閉眼睛:“所以,你當初代替我去當臥底,是你老早就計劃好的。”
“軍校畢業,我們兩個被安排爲臥底的種子學員,那時候大哥在國內的生意並不順利,你去當臥底,只會壞他的事情,但是如果我去,卻能夠將最有利的情報提供給他,我怎麼可能放棄這個機會,可惜啊,你還一直以爲,我是擔心你的安危替你去的,你以爲我死了以後一直心心念念不能釋懷,咬着我大哥這麼多年,只想爲我報仇,我真的是不知道該感激你呢,還是該笑你愚蠢!”
霍景榮的臉色已經沉的像是波瀾不驚的大海,但是隨時會翻起一個海浪,變成一場海嘯一般。
“所以,你的死亡是你精心安排的一個局而已?”
“是大哥幫我安排的,其實那天,我打電話給你,說要告訴你一些事情,我就是想將這一切都告訴你,我就是想說,你霍景榮處了十幾
年的鐵哥們其實是你最痛恨的那種人,是個徹頭徹尾的間諜,我當時還挺好奇的,一向以正義自詡的霍大少爺會不會將我當場逮捕!”
霍景榮的手捏的緊緊的,像是隨時要揮出一拳一樣。
仲彥良繼續笑:“但是我大哥他們沒讓我冒這個險,我倒是想問問,如果當時我告訴你真相,你會不會抓我?”
霍景榮陷入了沉默。
過了一會兒,他重重的吐出一個字:“會!”
“哈哈哈哈……”
仲彥良忽然笑了起來:“我知道你一定會這樣做的,因爲你身上有無人可比的正義感,你覺得我們這種人就是社會的毒瘤,你恨不得切之而後快!”
霍景榮忽然掏出一把槍,指着仲彥良的腦袋:“就算是現在,我依舊會抓你,你是三個月前軍火走私案的主犯,我必須要抓你回去接受調查。”
仲彥良絲毫沒有被那黑洞洞的槍口影響一絲情緒。
繼續笑着抽菸,更加雲淡風輕的模樣。
“阿榮,這纔像你,大哥說,你爲了給我報仇,不惜觸犯法律陷害他,我當時壓根沒信,你怎麼會是這種人,理智和情感,你永遠會將理智放在第一位,不是嗎?”
霍景榮的臉色卻變了,最後,他緩緩的放下槍。
“我的確是這樣做了,但是我只想給我最好的兄弟,最好的戰友阿良報仇,絕對不是爲了黑幫大名鼎鼎的軍火大亨,無所不能的器械專家鍾無良報仇!”
仲彥良嘴角揚了揚:“阿榮,我一直有個問題想要問你,你調查過我出事故的現場,你也沒有發現我的屍體,你的辦公室的保險箱裡面有喬爺手下每一個人的具體資料,但是,就是沒有我的,爲什麼?”
霍景榮像是被利劍破開胸膛,一顆血淋淋的心臟被拿着放在陽光之下。
仲彥良說:“你早知道了吧,你早知道我還活着,這五年來,你應該早就清楚了我的真實身份,我就是不明白,你明知道我還活着,我不是好人,你爲什麼還要這麼執着的爲我報仇?真是可笑,若是我剛剛沒有及時到場,你還真爲了我這個“好兄弟”丟了性命?”
霍景榮垂下眼瞼:“阿良,你到底有沒有將我當過朋友?”
仲彥良哈哈笑了起來,像是聽到了一個十分可笑的笑話:“朋友?霍大少怎麼會問這麼可笑的問題,天上飛的鳥和水裡遊的魚會成爲朋友嗎?你是兵,我是賊,我們要是都成爲了朋友的話,這天下,豈不大亂?”
霍景榮的臉上閃過一抹難以掩飾的悲傷:“我一直當你是朋友,唯一的朋友!三年之前,我就已經知道了真相,我知道你可能沒死,我知道你可能是那邊的間諜,你的身份一直神神秘秘的,就算是在軍校上學的時候,你的履歷背景上也是一片空白,可是我不相信,我選擇了自欺欺人,我告訴自己我的兄弟阿良已經死了,是被鬼面毒蠍害死的,我將我對你的懷疑,怨恨,全部都轉嫁到另一個人的身上,我執意給你報仇,不過是想對的起我心裡的這份友情,我一直最爲珍視的兄弟之情!”
仲彥良卻嗤笑了一聲:“友情?兄弟之情?我和你霍大少怎可同日而語,你從小就是萬衆矚目的焦點,背景出衆,相貌出衆,氣質出衆,甚至被所有的人叫做少將軍,我和你做朋友,卻只能淪爲你的跟班,儘管我的天賦比你高,頭腦也並不比你笨,甚至我比你更加努力,但是所有的人都只看得到你,你就像是沐浴在陽光下的樹葉,但是我卻如同深埋在地底下的根,你註定代表正義,而我在黑暗之中才能成長……這樣的我和你,談什麼兄弟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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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老二身份大揭秘,各位看官猜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