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7 你是誰?
周小魚依舊用手臂擋着眼睛,但是眼淚還是抑制不住的掉下來。
她說:“姐姐,你已經很幸福了,六哥放棄了你,他已經一無所有了,你知道嗎?他甚至將所有的財產都轉到我的名下,我害怕,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麼,我想用果果拴住他,至少爲了果果,他不會做傻事,我想借柯善美的手幫六哥奪回果果,六哥活的太痛苦了,希望果果能像以前的姐姐一樣,成爲他還留戀這個世界最後的一道念想,可是,我錯了,我做的一切被六哥發現了,六哥對我發了好大的脾氣,那一天六哥喝了好多酒,也就是那個晚上,六哥出事了,若不是我,那個人根本傷不到六哥,都是我的錯,我該死,現在躺在那裡不能動,不能說話的應該是我,而不是六哥,爲什麼老天要這樣殘忍,爲什麼要這樣懲罰我……”
蘇櫻一陣心驚。
難怪當時小魚走的時候,說了那番奇怪的話唐。
蘇櫻俯下身子摸了摸周小魚的頭髮:“小魚,你有你的立場,不要再拿這件事情折磨自己,現在最重要的就是等陸成灝醒過來,他一定會醒的,你相信我!”
容靳修在島上住了兩天,便離開了。
果果和元寶留了下來。
果果每天都去陸成灝那邊講故事。
蘇櫻偶爾也坐在牀頭同他說一些小時候的趣事。
儘管知道十有八.九,他就聽不見的。
在蘇櫻的勸慰下,周小魚的情緒稍稍好了一些。
照顧陸成灝,沒有人比她盡心盡力。
蘇櫻看的出來,她真的是捧着一顆心對待陸成灝。
每天都幫他洗臉,擦身,甚至剪指甲。
任何一件事情,她都是那樣認真,近乎虔誠。
她看着陸成灝的模樣,永遠那樣迷戀,帶着微笑,像是看着自己珍藏的寶藏。
蘇櫻忽然想到結婚的時候宣誓詞:無論富貴,貧窮,健康,疾病,你願意同ta一起走下去嗎?直到死亡將你們分開……
每一對新人結婚的時候都要經過這樣的宣誓。
但是真正能夠做到的有多少呢?
周小魚和陸成灝不是夫妻,但是周小魚對陸成灝的感情早已經超越了一般的愛人。
這個世界上,最適合當陸成灝妻子的人,無疑是她。
時間便是眨眼一瞬。
蘇櫻同果果還有小元寶已經在島上住了一個月。
陸成灝的情況絲毫沒有好轉。
蘇櫻很失落。
所幸的是周小魚已經淡然。
她習慣了這樣照顧陸成灝的生活。
按照厲先生的話說:“於七妹來說,這樣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日日相守,曾是她最大的心願。”
日日相守,可是守的卻是一個不能說話的軀殼。
是幸福,還是悲哀?
蘇櫻縱然也是難受非常,但是她必須離開了。
皇浦幼兒園已經開學。
那裡管教嚴苛,無故曠學超過一個星期,是要被開除學籍的。
何況,最後,她還是要離開的。
終究,這個世界上,周小魚只有一個……
臨走的時候,蘇櫻非常難受。
陸成灝於她,早已經超越了一般的存在。
也許是除了容靳修意外,對她來說,最重要的男人。
他們年少的那些過往,經歷了歲月這麼長時間的打磨,那些苦的,痛的,快樂的,悲傷的,絕望的,透徹的,最後都變成了一面光滑的鏡子,倒映着酸甜苦辣,滲透在她的靈魂深處。
陸成灝,你一定要醒過來,即便,你繼續當你的“壞人”。
即便你繼續“摻雜”在我的生活之中。
即便將來我們將來還是不能成爲朋友,還是會相互的羈絆,甚至怨恨……
但是,請你一定要醒過來!
“媽咪,你看,超人爸爸的睫毛在動
tang!”
果果大聲的喊了一聲。
蘇櫻條件反射的看了一下,並沒有任何動靜。
這一個月內,已經發生很多次了。
果果總是一驚一乍的說超人爸爸的手指在動,超人爸爸的眼睛在動。
每次醫生過來,不是說看錯了,就是說神經性反應。
所以,蘇櫻倒也並沒有多少失望。
蘇櫻摸着果果軟軟的頭髮:“果果,再親親你的超人爸爸,我們要回去了。”
果果走到牀邊,握住陸成灝的手:“超人爸爸,果果要走了,超人爸爸真懶,已經睡了這麼久了,再不醒過來,果果就要生氣了。”
說着果果踮起腳尖在陸成灝的臉頰上親了一下,奶聲奶氣:“超人爸爸,媽咪說會經常帶果果看超人爸爸,下次果果來的時候,一定要醒過來哦。”
果果剛剛說完,忽然又大叫起來:“媽咪,超人爸爸醒了,超人爸爸真的醒了,快看。”
這個時候,周小魚正好站在門口。
聽到這話,立馬幾步就跑了過來。
看到牀上那個男人的時候,不禁激動的捂住了嘴巴。
蘇櫻此時此刻也傻了。
定定的看着牀上的男人,無法言語,也無法動彈。
真的醒了。
就像是奇蹟一樣。
這一個月內,蘇櫻無數次的幻想過了陸成灝睜開眼睛時候的場景。
真正這一刻發生的時候,蘇櫻又覺得那樣的不真實。
牀上的男人已經睜開眼睛。
但是卻還是一種恍然的狀態。
定定的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過了好久,他才微微測過頭。
眼神卻定格在旁邊的果果身上。
果果開心的不得了,拉着他的手,不停地叫:“超人爸爸,超人爸爸醒了,太好了,超人爸爸醒了!”
這一刻,蘇櫻特別想哭,但是卻沒有流出眼淚。
到是周小魚情不自禁的捂住嘴失聲痛哭起來。
她走過去,握着陸成灝的另一隻手:“六哥,醒了,真的太好了,謝謝你,謝謝你六哥!”
接踵而來的是厲先生,還有這裡的醫生團隊。
蘇櫻真的沒有想到奇蹟會發生在最後一天。
一系列的檢查之後,領頭的醫生欣慰對厲先生說:真是奇蹟,陸先生的毅力一定異於常人,這種情況醒來的機率只有萬分之一,目前看來,只需好好休養,便無大礙,但是這次畢竟傷勢嚴重,說不定會留下一些後遺症,還需要後期觀察。”
醫生和護士都走了以後,沒有說過一句話。
氧氣管已經拔掉。
此時此刻的陸成灝雖然臉色蒼白,但總算有了些生氣。
陸成灝坐在牀上,眼神卻莫名的有些冷。
醫生走了以後,周小魚第一個走了上去,抱着陸成灝的脖子:“六哥,你沒事了,你真的沒事了。”
蘇櫻則靜靜的站在旁邊。
陸成灝卻有些漠然的將周小魚推開,吐出一句:“你是誰?”
許是好久沒有說話,陸成灝的嗓子是沙啞的。
因爲沒有力氣,聲音也不大。
但是這對於在場的每一個人來說,都無異於一聲驚雷。
周小魚怔怔的看着牀上的陸成灝,有些不敢相信的:“六哥,我是小七啊,你不認識我了?”
陸成灝的眉心蹙了起來,似乎是在思考。
周小魚連忙將蘇櫻拉了過來:“她呢,六哥,你還記得她嗎?”
陸成灝看了蘇櫻一眼。
雙目對視。
陸成灝平淡無波,只是些許困惑。
蘇櫻卻是緊張的厲害,忐忑不安?
陸成灝爲什麼不記得周小魚了?
難道……
只見,陸成灝直接搖了搖頭。
蘇櫻像是被雷劈了定在原地。
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果果左看右看,似乎也明白了些什麼,走到陸成灝的面前,有些擔憂的問:“超人爸爸,你不記得媽咪,那你還記得我嗎?”
陸成灝看到看到這樣一個小人,卻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摸她軟軟的頭髮:“你叫我爸爸?”
“對啊,你是果果的超人爸爸,超人爸爸一定記得果果對不對?”
陸成灝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擡手指着蘇櫻:“她是你媽媽。”
蘇櫻心裡驀然產生一種類似於驚恐的情緒。
一種被海藻纏住了腳的感覺。
陸成灝的眼神帶着探究,迷惑。
現在的他就像是一張白紙,而此時此刻,任何一個人,說的每一個字,都可能給這張白紙染上色調。
蘇櫻害怕,她並不想陸成灝變成原來的樣子。
如果,他真的失憶了。
也許是上天給他的一次重生的機會。
他可以不必執着,可以重新開始自己的人生,可以收穫一份屬於自己的完整的幸福。
果果眨巴着眼睛,對陸成灝說:“超人爸爸,你真的不記得媽咪了。”
蘇櫻忙上前一步,淡然卻略有些疏遠的微笑:“你可能不記得我了,我是果果的媽媽。”
陸成灝看着蘇櫻,聲音平靜:“你是我妻子?”
蘇櫻的心裡咯噔了一下。
連一旁的周小魚臉色都變了。
蘇櫻努力還保持着原來的微笑:“並不是,我有丈夫,但並不是你,我是果果的養母,我和你是……比較要好的朋友。”
陸成灝的眉頭鎖的更緊了。
他的身子雖然虛弱,但是眼光卻像是一把劍一樣,能夠穿透一切。
蘇櫻莫名的竟然有些心虛,可是,她明明說的是實話。
她之所以在陸成灝面前說自己是果果的養母,是因爲她知道,果果是陸成灝親生女兒這件事情,是怎樣都瞞不了的。
且不說陸成灝這種失憶是暫時的還是永久性的。
就光果果與他七分相似的長相便說明了一切問題。
陸成灝並有說什麼。
目光卻莫名的落在周小魚的身上。
淡淡的又問:“你叫我六哥,我是誰?”
皆是心驚。
陸成灝竟然連他自己也記不得了。
周小魚一時間似乎不能接受這個,有些木訥的看着蘇櫻。
蘇櫻上前一步,肯定的告訴他:“你叫陸成灝,因爲車禍受了傷,可能你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了,但是你應該記得她。”
蘇櫻拉住周小魚的手放在陸成灝的掌心裡面,萬分肯定的:“因爲她是你最重要的人!”
周小魚徹底的呆了。
蘇櫻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像是有一種力量的驅使。
蘇櫻知道,這個世界上,也許沒有人比周小魚更加愛陸成灝。
她這樣做,並不是想將周小魚強行的塞給陸成灝。
她只是想這也許就是命運的安排。
陸成灝失憶了。
他的大腦就是一張白紙。
蘇櫻要讓最愛他的人一開始就在他的腦海裡面塗上濃墨重彩的印記。
而,這個人,非周小魚不可。
厲先生也走了過來,竟也是沒有說話。
但是看着蘇櫻的眼光卻多了一抹複雜。
似是嘆息,似是擔憂。
p陸成灝看着周小魚,聲音竟然溫柔了一些:“你是我的妻子?”
周小魚搖了搖頭,淚眼婆娑:“不是!我是你的小七。”
陸成灝深深的看了周小魚一眼,最後伸手將她攬入懷中:“我知道了,小七。”
蘇櫻並不知道這代表了什麼。
但是周小魚在陸成灝的懷裡近乎僵硬。
但是下一秒就崩潰的大哭起來。
她哭的像個孩子。
陸成灝的眼中溢出一絲心疼:“別哭了,我知道你肯定受了很多委屈,既然你是我最重要人,以後我一定會補償你。”
陸成灝摟緊了周小魚。
這一刻,蘇櫻覺得自己做的是對的。
她將果果抱了起來,牽着小元寶走出了房間。
厲先生也跟了出來。
關上門的瞬間,蘇櫻還看到周小魚在陸成灝懷裡痛哭。
像是壓抑了很久,像是迷路的人終於看到了曙光。
而陸成灝,溫柔的撫摸着她海藻一般的頭髮……
蘇櫻和厲先生一直走到門外。
大片大片的陽光忽然鋪面而來。
但是並不刺眼。
站在雪白的沙灘上,蘇櫻看着碧藍的大海深深的舒了一口氣。
她說:“厲大哥,你知道嗎?今天是我這麼多年來最輕鬆的一天,陸成灝得到解脫,我才能夠解脫。”
厲先生站在她的旁邊。
果果已經脫掉鞋子,強行拉着小元寶的手衝向了沙灘。
這裡的沙灘有獨有的特產,叫做白沙蟹。
果果從沙灘上拾了一個小桶,蹲在地上捉白沙蟹。
小元寶靜靜的站在她的旁邊,她撿到哪裡,他便也跟到哪裡。
厲先生說:“如果有一天六弟恢復了記憶,你不擔心嗎?”
蘇櫻仰頭衝着他笑:“我並不擔心,陸成灝對我,無非是一種執念罷了,就像是小時候他很喜歡我們孤兒院門口賣的一種糖,叫青稞糖,後來賣糖的人走了,他一直懷念那個味道,很多年總是念念不忘,但是後來我們長大了,吃到了更好吃的糖果,漸漸的,他便不再惦記了,小魚是最適合他的糖果,這點我可以肯定。”
厲先生的嘴角動了動,並沒有笑,也沒有再說些什麼。
蘇櫻是兩天後離開的。
她離開的時候,陸成灝纔剛剛能下牀走路。
和奶奶道別,並且將陸成灝醒過來的消息也告訴了她。
老太太也是安慰,說:“但願這孩子永遠不要記起來纔好,遺忘有時候是一種幸運。”
終於踏上了回國的征途。
蘇櫻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容靳修。
這麼多天,儘管每天都能聽到他的聲音,但是蘇櫻還是非常的想念。
早就告訴了他回來的時間。
說好會來機場接她,但是出來的時候才接到他的電話,說是有事不能過來。
心裡掠過一絲悵然。
不過司機早已經在外面等待。
國內已經是三月底,春寒料峭,和澳大利亞那邊的天氣大相徑庭。
蘇櫻覺得有些累。
在車子的後座上便睡着了。
車子停下來的時候,她剛剛醒。
蘇櫻迷迷糊糊看了看窗外,這裡並不是容家的老宅,而是錦繡酒店。
司機老馬說:“少奶奶,少爺在這裡給您定了桌,您先進去吃晚餐。”
蘇櫻看了看:“阿修會過來嗎?”
老馬說:“少爺還在公司,若不然少奶奶打個電話,少爺一定會過來陪少奶奶的。”
蘇櫻搖了搖頭:“不用,讓他忙吧。”
果果和小元寶也都睡着了。
蘇櫻想叫醒他們,老馬卻說:“少奶奶,我將小少爺和小小姐先送回去吧,看他們睡得這麼香甜,就不要叫醒了。”
蘇櫻想到剛剛元寶和果果在飛機上吃了商務餐,便也同意了。
其實,她倒是也不餓。
只是有些好奇,容靳修爲什麼要將晚餐安排在這裡,家裡的一堆師傅的手藝也不比錦繡差啊。
許是這裡又出了什麼新鮮的菜色。
往常就是這樣,哪裡出了什麼花樣,容靳修總是要帶着她來嘗一嘗。
只是,一個人,未免有些惆悵。
進去以後,有專門的侍者帶着蘇櫻去了容靳修定好的包廂。
侍者帶她進去以後,禮貌的說:“今天我們這裡推出了幾款新菜色,容太太一定要好好嚐嚐。”
果然被蘇櫻猜到了。
門被關上。
蘇櫻驀然發現包廂的中間的餐桌上準備的是燭光晚餐。
花瓣鋪了一桌,銀色的雕花宮廷燭臺,昏暗的光線,倒是頗有氣氛。
蘇櫻做了下來,看着面前的餐盤和刀叉,倒是不自覺的嘆了一口氣。
一個人吃燭光晚餐,到還是第一次……
一會兒,門就被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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