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隔了幾天,蘇建樺過來看蘇青卿,兄妹倆在那家名叫懷石的餐廳裡吃了飯。
蘇建樺什麼都沒有說清楚,只是問了問她上班的公司的情況,然後又問了問有關孫家興的事情,其餘的那些他想要說卻沒有說出口的話,蘇青卿並沒有去猜。
在梁氏裡的工作,她已經入了手,方碣石對她也算是照顧,再加上另外的兩個助理的提點,她已經能獨立工作。
就在昨天,樑惟成親自委派她去香港,與香港方面的人員進行公司的財務年終審計。
所以,蘇青卿這幾天下班的時間還算是比較早,因爲要準備一些臨行的東西,她又是第一次出差,身邊連個能幫得上忙的人都沒有,所以,在這樣的焦躁的情況之下,蘇青卿覺得自己明顯更是顯得沒有了頭緒的混亂。
蘇青卿想着應該和家裡的說一聲,可是想起來前些時候母親的態度,頭便更疼了,於是,便是一拖再拖,終於拖到了臨行前的最後二週。
這時,北京的天氣已經是入了冬了。
氣溫掉得得很快,風吹到臉上,像帶着冰一樣的生冷。
走在馬路上,尤其是這樣的在入了夜的以後,多少總會有一種不安的感覺,總希望前面的那盞燈,是爲自己而亮。
可是,她的那盞燈呢?
站在路口,看着行人,看着街邊亮着的路燈,看着兩邊的住宅裡的半是暈黃的的帶着霧氣的燈光,蘇青卿忽然間感覺自己竟然像是多餘的一般。
蘇青卿這時候再也笑不出來,她的腳步忽然間變得學生,無論如何也像是邁不動步子的樣子。
想着哥哥吞吞吐吐的說話的模樣,想着爸爸舉着杯子似醉非醉的樣子,想起了媽媽那永遠絮煩着的嘮叨,蘇青卿沒有理由的只想要回家,她感覺自己已經是無處可去的想要回去。
再是倔強,她的腳步終於還是順應着她自己的心思,還是向着家的方向,在午夜已經十二點的時候,邁了出去。
蘇青卿住的地方離她的心裡的家很遠。
蘇青卿坐上了一班末班的公共汽車,汽車裡只有她自己一個人,前面的司機也已經明顯的顯得急迫,在幾個站臺都是匆匆的站了一下,沒有人上車的時候,連車門也不曾打開,一路疾快的朝着她想要去的方向。
路程並不長,在蘇青卿還來不及讓她自己退縮的時候,已經到了站。
下了車,就連街角的路燈都讓她
那麼的熟悉,邁步走過馬路,她朝着走過了多少年的那個家的衚衕走了進去。
衚衕裡沒有人,只是有兩隻野貓在她的腳前竄了過去,沉默着走到了家的門口,她站在那扇門前,皺着眉頭。
輕輕的推了一下門,門是從裡面鎖着的,蘇青卿的心有些涼,站在門口,茫然無措的看着門裡的那道鎖鏈。
也不知道她站了多久,夜裡的冷風打得蘇青卿的臉生疼,有些像是已經凍得僵了,手也冷得伸不出去,就連身體也都開始戰慄的時候,裡面終於有了動靜。
她從門縫看到了哥哥蘇建樺走了出來,他披着一件大衣,走到門口。
“青青?”
“哥,我想回家。”
蘇青卿冷得動彈不得,這時候,她揚着臉,看着蘇建樺臉上的表情。
昏暗的不能再暗的燈下,只有哥哥小半張爲難的臉。
“怎麼?難道我連…….”
“媽知道那個孩子住在你那裡,青青你別胡思亂想,過一陣就要過年了,媽總會心軟的,到時候,到時候……”
“不,不會的。”
蘇青卿噩然的不能說話,她根本不能相信大哥和她說的每一個字。
“哥,你一定是弄錯了。”
“青青,你不知道這些天家裡已經鬧成了什麼樣子。你不回來也好,聽哥的話,回去吧,天這麼冷…….”
家,竟然已然不是她的家了嗎?
蘇青卿被蘇建樺拉着向外面踉蹌的走着,她回頭看那扇被哥哥又關閉了的門。
哭還有什麼用處呢?
這時候,蘇青卿又能哭給誰看?
“你告訴爸,我要去香港了,可能要很長時間才能回來。”
蘇青卿已經不知道她這是要交待給誰了。
“出差?”
“不是,是派駐一段時間。”
蘇青卿閉着眼,流着淚,用紙巾擦了又落,怎麼擦也擦不乾淨。
“那,好好工作。”
蘇建樺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想要安慰妹妹,可是,他又能說什麼呢?
於是,兩個人在車裡,俱都沉默得不能再沉默了。
直到,已經到了蘇青卿所住的樓的門口,蘇青卿在車已經停下了的時候,才問。
“哥,你什麼時候結婚?”
“也許,明年。”
蘇建樺沒有催她下車,坐在
駕駛座上,搖開車窗,點了一支菸。
“媽希望五一就辦,可是,我不想那麼早,白靜她們家的事太多了,我已經有些煩了。可是,你也知道媽的脾氣,她喜歡白靜,總是催着我結婚,我現在也煩。”
“噢。”
蘇青卿靠在副駕駛座的座位上,看着外面,只是點了點頭。
“白靜確實挺厲害的。”
“青青,你覺不覺得白靜是不是有些地方很像媽?”
“是嗎?我沒看出來。”
蘇青卿不想多說,白靜是哥哥未來的妻子,是好是壞,她都不應該做什麼評論。
“我一想到這,頭皮都發麻,看着這些天媽媽是怎麼折騰咱爸的,我就不想結這個婚了。”
蘇建樺煩心的事情,還不止這些,但是,有些事,有些話,他不能對妹妹說。
“我上去了。”
蘇青卿累了,哭得頭疼,眼淚怎麼擦也擦不乾淨,所以,她乾脆索性讓那眼淚往下掉,再也不理會。
推開車門,她才走了幾步,身後蘇建樺終於還是追了上來。
“青青,對不起。”
站在她的對面,蘇建樺手足無措的看着妹妹流的眼淚,伸手去擦,可是,卻不敢碰,一雙極粗糙的手,僵在那裡。
“都是哥哥沒出息。”
“關你什麼事。”
蘇青卿很冷,冷的她動了不想動的,伸出了雙手投進了蘇建樺的懷抱裡。
“哥,無論如何,你要幸福,知道嗎?”
也許是一起經歷過了太多,要說的那些安慰和祝福的話,都哽噎在了喉間,說不出口。
“你也是。”
蘇建樺抱着她,緊緊的用自己的身體替妹妹擋着夜裡的冷風。
“現在你有出息了,等你真的翅膀長硬了,媽就管不了你了,青青,就是爲了你以後的日子,也要挺住知道嗎?否則,以後,我真不知道誰還能幫你。”
“我知道。”
把眼淚擦在了大哥的肩頭,蘇青卿甩了甩頭,揚起了頭。
“哥,我沒事了,你回去吧。”
她笑着,努力的作出笑臉。
“嗯。”
蘇建樺也抹了一把臉,擦掉了臉上的淚。
“你上去吧,到了樓上給我打個電話,我再走。”
“嗯。”
蘇青卿點頭,重重的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