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在十二點半開席以前,蘇青卿終於是到了飯店。
這一頓飯叫得極愉快,有幾個親戚是知道蘇青卿有了男朋友的,紛紛問她怎麼沒有帶男朋友來,蘇青卿只能含笑不語。
因爲在來之前,蘇家興已經交待過了盧臘梅,而蘇建樺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說的,所以,蘇青卿只說是他要加班,或者以後有機會見面的。
她今天穿着一套淡青色的套裙,莊重典雅的模樣,再加上蘇建樺在不久前因爲他的工作業績的突出已經被任命爲了店長,雖然這裡面有蘇青卿託高曉鬆介紹的一些客戶,但是蘇世樺的努力纔是他能夠成功的最大的因素。所以,這時候兄妹兩個人看在一衆親戚的眼裡,無不是豔羨,又是各自的誇讚着如何的教子有方,蘇家興對這些半是客套的話,並不當真,只有盧臘梅的臉上明顯是越發笑得像是開了花的模樣。
當有的親戚說想要蘇青卿幫忙,讓自己的孩子進梁氏企業的時候,盧臘梅忙說讓女兒答應下來,話也不過才說了一半,就讓蘇家興不冷不熱的半遮半擋的拉了回來。
“依依那孩子膽子小,你要把事情辦得穩妥些,行就是行,不行也跟你舅媽說,別到最後弄個不上不下的工作,讓依依吃苦。”
“大哥,你這是說的什麼話,青青是我看着長大的,她和依依從小感情就好,怎麼會讓依依受累啊,咱家的孩子就不會幹伺候人的活。”
“是嗎?”
蘇建樺冷聲冷氣的應了一句,明知道這個舅媽是怎麼樣想的,可是,蘇建樺就是看不慣舅媽這樣的嘴臉,所以纔有些沉不住氣,到一家公司就是你再手眼通天,又能橫行到了哪裡,你是去做事的不是去給人家當姑奶奶,可是,這話,蘇建樺不會說,人家當然明白,不過就是在明白的欺負蘇青卿好說話罷了。
蘇青卿只是抿着脣,並不做迴應。
也許是和樑惟成學到了幾成的功夫,她現在敷衍的功夫雖然不是爐火純青,卻也是能夠運用自如了的。
她想了想後,清淡的臉上掛了一細略顯靦腆的笑容,細聲細氣的說了一句。
“我儘量,回頭我給你打電話。”
說話的時候,蘇青卿正擡手去收拾耳邊的頭髮。
蘇青卿的舅媽看到她的指間素色的鉑金戒指,笑了笑對盧臘梅說。
“大姐,青青現在好歹也長大了,她的錢你也不要管得太緊了,這女孩子怎麼能沒幾個像樣的首飾呢,你看她手上的戒指是素面的,連顆鑽都沒有,你弟弟還好歹給我買了一個一克拉的,給依依買的卻是二克拉多的頂級貨,你再看青青還戴着仿款水鑽的手鍊。”
蘇青卿聽了自己位置不遠處的親戚的話,本來不想計較,可是媽媽的臉上明顯不像剛纔那麼開心了。
蘇青卿狀似無意的拔了一下手腕上的鑽石手鍊。
“剛纔買東西的時候,他給我買的,像是帶證書的。舅媽,你幫我看看這個證書是真的還是假的。”
說話的時候,蘇青卿把她在車上塞到了皮包裡的一個鑽石品類證書遞了過去。拿過蘇青卿的證書,還沒等她舅媽看,旁邊的那個叫依依的小姑娘只看到證書的盒子上的英文LOGO就已經呆住了。這個牌子她叫不上來名字,可是,她記得有一次她看到過一枚蝴蝶粉鑽的胸針,鑽石並不大,也不過纔不到一克拉,價錢卻貴得離譜。
“青青啊,你出門還帶着這東西?”
看着舅媽接過了證書,蘇青卿淡淡的笑。
“這不巧了嗎,給我爸去買東西的時候,他給我買的。”
證書上面標明瞭每顆鑽石的克拉數以及出處,除了最基本的淨度一類的數值後面還寫着設計師的名字。
“這要多少錢啊?”
蘇青卿淡笑,並不應,手裡的手鍊一時間也成了衆人眼裡的焦點。
就在這個近似尷尬的時候,蘇家興重重的咳嗽了一聲。
“亂花錢,買這麼貴的東西做什麼,退回去給他。”
蘇青卿沒答話,要是讓爸爸知道了那個今天格外類似暴發戶的傢伙給她買的首飾基本上都帶到別墅去了,只有這個鑲嵌着六顆鑽石的鉑金手鍊她戴了出來的話,只怕還不知道怎麼嘮叨她呢。
所以,蘇青卿乾脆端起果汁飲料,很滿意的看對坐的舅媽成功的消音了,而盧臘梅臉上的笑明顯又揚了起來。
這時候,桌上的男人們很容易的就岔開了話題。
“哥,怎麼從區政府調到了民政局啊,你這都快退休了還想要再幹點什麼?”
“就是快退了,纔要挪挪位置,我現在也懶得操那麼多的心了,幹了這麼多年,現在就等着退了。”
蘇家興平級調動的事情,蘇青卿並不知道,她小聲的和大哥咬了會兒耳朵,才知道父親是爲了她才換了崗位。
本來上面的意思是要調他去市政府主管經濟的辦公室的,可是,蘇家興卻一口回絕了,然後在一週後,他就寫了平級調動的報告。
看着父親臉上不動聲色的模樣,蘇青卿心裡有點發酸,她知道爸爸是真的疼她,這麼做也是爲了她。
所以,在晚上樑惟成來接她的時候,蘇青卿臉上的表情還是鬱郁的悶着。
樑惟成稍有些不解,看向送她過來的蘇建樺。
蘇建樺也不知道要怎麼解釋,這件事情本來就是她們家裡自己的事情,只能告訴樑惟成一聲,沒什麼事,就是在鬧脾氣呢。
樑惟成上了車以後,斂着氣勢的坐在蘇青卿的身邊,什麼也沒問,只是吩咐司機開了輕音樂。
隨着音樂淡淡的在迴響着,蘇青卿眼神不定的猶豫,她不知道要不要和樑惟成解釋,過了一會兒後,蘇青卿終於轉頭看向了樑惟成。樑惟成這時候恰巧的擡眼看到蘇青卿臉上滿面糾結
的苦臉。
“出了什麼事情了?”
“沒有。”
蘇青卿勉強的露了個笑容,樑惟成卻對她這樣故作的表情極不買賬,厭惡的看了一眼後。
“不想笑就不要笑,本來就不好看,這樣笑更是看不得了。”
蘇青卿慢慢收斂了笑容,靠在真皮的靠椅上,有點無所依的彷徨。
“我爸爸因爲我換了工作,我覺得有點對不起他似的。”
“是嗎?”
樑惟成聲線淺淡,察覺不出來什麼意思。
“他換了什麼單位?”
“民政局的*福利辦,在這種地方,也就是就等着明年的退休的事情了。”
“有什麼不好嗎?聽起來挺清閒的一個工作。”
“他是爲了我,才換的。”
蘇青卿的嘴脣被她咬住了,眼神隱隱的露出可憐的模樣。
“那你想怎麼樣,讓他回到原來的位置,還是換個其它有事可忙的地方,你可以先和你爸爸溝通一下,如果想到什麼,可以和我說。”
樑惟成話裡暗示的意思太過明顯,蘇青卿看着他,眼神微微的泛着淚光的樣子,可是片刻後,又都被她忍了下去。
“不用,他不會接受的,我只是覺得自己挺不懂事的,以前總覺得他對不起我媽,對不起我,也對不起我哥,我甚至在心裡是有點恨他的。”
其實,那是恨嗎?蘇青卿明白在她的心頭因爲蘇建琅的事情,她積蓄的怨氣並不比她媽媽少一些。
“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情 。”
樑惟成知道這件事情的原因很簡單,不過是一個想要討好他的人刻了意的告訴他的事情,以他對蘇青卿的瞭解,他相信蘇青卿並不明白,看着蘇青卿他的語調極清淡。
“十幾年前,你父親有一次機會升遷科長。也就是那次,一個姓金的同事買了個女人,然後下了一個仙人跳的套子給你的父親,他算計的極周詳,然後後面的結果,你就該是知道了的。”
蘇青卿顯然是有點愕然的驚呆了,過了十幾分鍾,她纔想起來這個姓金的人是誰。
“他現在是…副市長。”
記得前年金叔升遷到外省任職的時候,還特意請了他們一家人去靜雅吃了飯。她竟然沒有想到,那個在席面上笑得極是和藹的長輩竟然會做了這麼骯髒的事情。
樑惟成擡眼看了看蘇青卿,語調仍舊淡得如冰似的。
“你是不是一直覺得你的金叔叔是個好人?”
他笑了笑,伸手撫過蘇青卿耳邊,手指裡捏着蘇青卿的長髮。
慢吞吞的對蘇青卿說道。
“有時候眼睛看得並不一定是真的,你一定要記住,不要太相信別人,也別太相信你眼睛看到的事情。”
樑惟成像是意有所指,蘇青卿卻並沒有聽清楚他話裡頭的深意。
樑惟成帶着蘇青卿先是回了別墅,讓她換了一套半禮服性質的玫白色的小禮服,然後配上了一套他親手挑的珠寶。
蘇青卿不明白樑惟成這樣折騰她是爲了什麼。
“今天晚上的應酬很重要?”
她記得是來自美國的幾個金融寡頭。像是還有她上次見過的紀家的二公子紀笑天。
“不算正式的,只是聊聊天罷了。”
“那~”
蘇青卿隨口想問,樑惟成卻根本沒有回她的意思,他拿着一個鑽石的髮夾,對蘇青卿說。
“把頭髮盤起來,就用這個。”
蘇青卿見他明顯是不想說的意思,也就不再問他。
車子直接開向了郊外,像是去的還是上次她去過的那家北京郊外的會所,在車子行駛過了那片高大的白樺林後,終於停在了會所的門口。
有服務生過來替她開了門,在出了車門後,樑惟成已經穩穩的站在了她的身邊,兩個人相識微笑,攜着手走了進去。
“就知道你姍姍來遲,我們可都是先到了,你是最後一個,今天必須自罰三杯,一星半點都跑不了,我就是有心幫你,恐怕也幫不成了。”
說話的是紀笑天,他的身邊還站着一衆衣着光鮮的俊男美女,蘇青卿看過去,便覺得似乎北京城各色的瀟灑人物今晚應該在這裡聚齊了。
只是等她才把眼神轉過了幾個她只算得上認識的人以後,就看到一個她幾乎算是得上熟得不能再熟的女人。
這個女人今天穿着一件火紅色的裸肩裹身的禮服,白皙的頸上戴着明晃晃的亮着的鑽石珠寶項鍊。
“惟成,你怎麼纔來,我和杜蘭特可是等了你好久了。”
說話間,宋莎莎已經不着痕跡的擠開了蘇青卿,直接挽起樑惟成的手臂就往一個六十歲左右的美國男人的近前帶了過去。
樑惟成此時的笑容淺淡,蘇青卿擡眼看過去,似乎他臉上的笑淺的被風一吹就能吹散,有點深藏不露的感覺,甚至像是有點不動聲色的帶着殺氣似的。
“在看什麼?美麗的小姐?”
蘇青卿對紀笑天的印象很好,所以,她抿着脣,拿眼神又瞟了過去以做示意。
紀笑天順着蘇青卿的視線看過去,略有深意的又轉着溫和的眼神看向了蘇青卿。
“看不明白?”
蘇青卿搖頭,並不做過多的表情,在她清淡的臉上似有若無的掛着一絲薄冰似的笑意。
“惟成前一陣把宋氏差一點直接撲滅了,不過他沒有算到宋莎莎同學的父親會是美國的這個才牌的金融寡頭家庭的成員,這個宋莎莎也算是有辦法,”
見蘇青卿並不答話,但是她的一雙眼明媚的如陽光的樣子,紀笑天笑了笑,對這個已經能夠打動人心的乾乾淨淨的笑,他也回了一個極真誠的笑意,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也只覺得
蘇青卿只能算得上小家碧玉,像是他們這樣的家世如果不是娶個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擴充彼此的勢力還有金融版圖的話,那麼娶她這樣的小家碧玉就是他們最好的選擇。而且,放眼看去,幾十年香港的豪門有幾個真的是讓明星做了家裡的當家長媳的,玩歸玩,他們這些人一向是在這種事情上都有分寸的,畢竟真的丟了面子或是丟了家業的事情,他們這種一向是精於算計的人是不屑於做的。
可是,蘇青卿眼底裡的這抹清淡的如薄荷似的笑,卻讓紀笑天恍然間又明白了什麼,他思索了半刻,在蘇青卿明顯是等着下文的眼裡,還是把後半段說了出來。
“也沒有什麼,只不過是借宿了一晚,然後睡對了一張炕罷了。”
蘇青卿看到紀笑天這時眼裡露出了些笑容的樣子,只是這個時候,他的笑容明顯比寒冰還要冷上幾分,露出一分倨傲的不屑和殘忍的表情。蘇青卿略略的一愣神的時候,紀笑天已經伸出了他的右臂。
“他們在那邊說話,我們過去找點吃的,說實話,我有點餓了,怎麼樣,美女願不願意陪我過去 。”
“你可以叫我青青,別一口一個小姐,太過客套了,反倒顯得不真誠了。”
蘇青卿其實也沒有別的意思,她不過是剛纔看到了紀笑天那個笑容的面具後面的冷情冷意罷了,纔會說了這麼一句。
紀笑天在聽完了蘇青卿的話後,卻是極爽朗的笑出了聲,他的笑聲有點像是教堂裡獨有的那種管風鋼琴纔有的聲調,聽起來略帶了些沙啞,抑揚頓錯間極其的好聽。
“他是在哪兒挖到了你這麼一個寶的,說實話,我對他有點羨慕嫉妒恨了。”
紀笑天說話的時候,一雙眼睛亮得驚人,在盯視着蘇青卿的時候,明顯不再是剛纔清淺的溫和,而是帶了些劫掠似的目光,像是獵人盯上了讓他感興趣的什麼東西似的,那是一股子從一個人的骨子裡才能透露出來的霸道。
沒有人敢這麼直白的說他虛僞的,就是家裡的那些頂着一樣的皮囊和血肉的兄長和他的幾個異房的弟弟也都不曾這麼直白的說他虛僞過,可是,從蘇青卿的嘴裡說出來,紀笑天卻一點生氣的意思都沒有,反倒是真的放下了身價,極是輕鬆的語氣的對蘇青卿說道。
“說實話,他這裡的大廚做的當下海鮮還算是能入口,一起過去試試,有興趣嗎?青青。”
紀笑天把青青這兩個字咬得格外的慢,並且字正腔圓的慎重。
蘇青卿發現這個男人明顯不比她家的那個腹黑好糊弄,纔不過幾分鐘,這個人就了幾種表情,甚至根本不讓人知道哪個是他的真面目。
蘇青卿想要躲開,她回頭去看樑惟成,卻發現,這時候那個宋莎莎雖然不是再挽着樑惟成的手臂了,卻是和他並肩站在一起,明顯看起來相談得甚歡的樣子。
蘇青卿真是懶得去看樑惟成那種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索性還不如真的去找點吃的東西,省得她要是真的走過去,看到宋莎莎更是難受。
“好啊,不過要你推薦,我對海鮮沒有什麼研究。”
“不需要研究,你只要帶着你的嘴就行了,今天晚上我保證你會不虛此行的。”
說話間,紀笑天已經招過了服務生,在擺盤裡挑了又挑,才選了一個高腳杯的粉色雞尾酒,遞給了蘇青卿。
“你可以試試這個,度數不高,而且名字也起得不錯,叫粉色風信子,入口的口感也很適合女孩子。”
蘇青卿接過去,和紀笑天手裡的明顯是裝着烈酒的淡藍色的方杯輕輕的碰了一下,她也不過是試了一口,就覺得這個有點像是芒果的味道的雞尾酒很清新爽口,又喝了一口。
“謝謝,真的不錯。”
紀笑天見蘇青卿滿意,極優雅的笑了笑,然後側過身體把蘇青卿引各了冷餐區。
蘇青卿拿過了一個銀盤,在紀笑天的身後跟前,走了半圈後,她也不過也就是挑了一塊甜點和一杯奶茶,其它的她都不感興趣,尤其是那些七八成生的海鮮,她更是動也不敢動。
紀笑天這時候回頭,看到她盤裡的東西,慢慢的彎出了一個笑容,然後探身就撿了兩個海鮮的東西放到了她的銀盤裡。
“這可不行,今天我就給你推薦幾個美食。”
“謝謝,不過,我真的吃不了多少東西。”
蘇青卿看着紀笑天已經往她的盤子裡添了不少的東西,相較周圍從她的身邊走過的美女們的餐盤,她的確實是太過壯觀了些。
“你不用管他們,有我和你的樑公子在,他們誰還敢多看你一眼不成?”
蘇青卿斂着眉,她下意識的保持着警惕不想讓紀笑天看出來她的表情,可是,紀笑天才掃了她一眼,語氣就比剛纔冷了下來。
“怎麼,覺得我刻薄了?”
蘇青卿不知道要怎麼解釋,她甚至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藉以拉開她和紀笑天之間本來就很寬的距離。
紀笑天見她這樣,看了看,繼續刺激蘇青卿,睨了她臉上想要藏起來,卻藏得格外的彆扭的糾結着害怕和防備的表情,話語輕飄飄的落到了蘇青卿的耳邊,聲音不大卻是一字一字的讓蘇青卿聽着更加弄不懂紀笑天是哪種人。
“你以爲道貌岸然的下面就是男盜女娼嗎?就像這種膽子,還敢招惹你家樑公子,你不得不算是個奇葩了。”
蘇青卿努力的組織了自己的語言,本着多說多錯,少說少錯的原則,淡淡的掛着臉上還能維持住的清冷的表情,回了一句。
“謝謝紀二公子的誇獎。”
“不,謝。”
紀笑天難得的被人噎得說不出來話,見她這麼滴水不漏的回他,紀笑天脣角邊扯了個怪異的笑,然後不由分說的極快的就往蘇青卿的盤子裡添了幾個抹茶甜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