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眸子輕合,淡淡地應了一聲。
“我不如和你住一起吧,方便照顧你。”安凌猶豫了一下,溫柔聲說道。
他拉開她的手,語氣更淡了,“我不方便。”
安凌的笑容僵在脣角,但很快就調整好了,站起來,繞到他的身後給他輕輕摁着肩膀,輕聲說:“你的房子還沒有佈置好,酒店那裡你也不讓我去,那總要找個人去照顧你的生活起居,你想要什麼樣的,我去給你物色。”
紀深爵眼皮子也不擡,也不出聲,辦公室裡的氣氛變得很古怪。
陸漫漫輕咳一聲,捧着飯盒站了起來。
“紀總若沒什麼吩咐,我就先下去了。安小姐,我把這個洗乾淨,放在茶水間裡。”
“不用了,我……”
安凌話說一半,紀深爵睜開了眼睛。
“把這些文件整理出來。”
陸漫漫順着他指的方向看,一邊的櫃子上堆的材料能淹過她小腿。
“安凌,回去吧。”紀深爵喉結沉了沉,淡聲說道。
安凌的身體徹底僵住了,安靜了半晌,小聲說:“深爵,我怎麼不讓你不高興了?”
“我在工作。”紀深爵眉頭微微一擰,面色不悅,“陸小姐她沒動嗎?”
陸漫漫正好奇地看這邊。見問到了她,趕緊起身,螞蟻搬家一樣把材料全都搬到沙發和茶几上,跪坐在地毯上,一份一份地分門別類。
“那我先回去了。”安凌神色一黯,抱了抱他,過來收拾東西。
陸漫漫一直埋着頭,聽着電梯下去了,才轉過頭,小聲說:“紀總,你……是不是想用我氣走別的女人?”
紀深爵擡了擡眸子,一笑,“那你的作用也太小了。”
“我對你到底有什麼大作用?”陸漫漫的好奇心完全被吊上來了。
紀深爵抱起雙臂,往後一仰,薄脣輕勾出一抹弧,“想知道?”
“想。”陸漫漫連連點頭。
紀深爵挑挑眉,勾手指,“你過來。”
陸漫漫飛快地站起來,三步並兩步到了他的面前。
他低笑,那雙桃花眸微眯,輕吐出四個字,“不告訴你。”
陸漫漫表情凝固,紀深爵還真是隻狐狸。她悶悶地瞪了他一眼,揮手就往他眼睛前面叉去。
這破狐狸一肚子詭計,也不知道想對付誰!
但她的手指纔到他的眼前,手腕就被他給捉住了,往他身上一拽,她整個人就往他身上撲了過去。
結結實實地撲了個滿懷!
“深爵。”高跟鞋的響聲突然又傳進來了。
咦,怎麼沒聽到電梯的動靜。陸漫漫嚇到了,順勢一蹲。蹲完了,又感覺不對勁,明明是光明正大的,她幹嗎要躲呢?
來的人是他大姐紀桐。
她想站起來,卻被紀深爵伸手一塞,把她給塞進了辦公桌底下。
紀桐的腳步近了,焦急的聲音灌入陸漫漫的耳朵。
“深爵,聽說你向喬納斯提供了你的結婚證明,你結婚了?什麼時候的事?”
“前一陣子。”紀深爵雙手往下一擱,壓住了陸漫漫正扶在他月退上的手。
陸漫漫尷尬極了,使勁兒掙出去,整個人完全縮進了辦公桌下面。
“深爵,怎麼不告訴我呢?你的新娘是誰?哪裡人?”紀桐到了辦公桌前,雙手扶住了桌沿,急聲發問。
“她比較害羞,不想我告訴別人。”紀深爵挑了挑眉,平靜地說道。
“害羞?結婚有什麼害羞的?”紀桐細長的眉一扭,不滿地說道:“把她帶回來,大家一起吃頓飯。”
“呵……”紀深爵不可置否地一笑,“暫時不行。”
“怎麼不行,怕我吃了她?”紀桐狐疑地問道:“不會是你爲了動用資金,辦了假結婚吧?”
“你猜呢?”紀深爵往後一歪,手撐在了皮椅扶手上,輕輕轉動椅子。
“神神秘秘的,姐姐問你話,你還不肯說啊?”紀桐抱着雙臂,繞了過來。
才走到桌子一側,陸漫漫的手機這時候響了,很喜慶的“好運來”……這是前晚她特地換上的,嫌自己最近太背了。她手忙腳亂地把手機從衣兜抓出來,屏幕上是湛昱梵的號碼。
紀桐的腳步停住,一臉愕然地低頭,想看桌下。
“大姐,最好別看。”紀深爵側了側身,神秘地一笑。
紀桐僵了一下,隨即臉上一紅,小聲罵道:“臭小子,大白天在辦公室裡胡來。”
女人鑽在辦公桌下面,還能跟他幹啥啊?她抄起桌上的文件摔了一下,轉身就走。
陸漫漫輕舒一口氣,手腳並用往外鑽。
他的月退正好岔着,她一頭直接撞到了他的小肚子上面,額頭被皮帶扣硌得生痛,一手捂着額頭,一手扶住他的膝蓋,慢慢往上站。
她縮了這麼久,月退都麻了。等鑽出一半的時候,她和他的臉就隔着一指的距離,眼睛和他的眼睛平視着。
他這雙眼睛彷彿落着星辰,藏着深海,讓人看一眼就想往裡鑽,去翻找深處的寶藏,充滿了吸引力。
陸漫漫壯着膽子又往前湊了一點,聽說盲的人,瞳孔是沒有焦距的,他呢?
兩個人靠得太近了,彼此的呼吸漸漸融在一起,溼漉漉地拂過她的鼻尖。她回過神來,連忙往上一竄……
嘴脣貼住了。
她往上的時候,他也往上坐了坐,正好親了個正着。
“喂……”她嚇到了,連忙捂住了嘴。
“陸小姐,怎麼偷親我呢?”紀深爵眉頭擰了擰,脣角輕勾,牽出一抹嘲諷的笑。
陸漫漫窘迫極了,結結巴巴地說:“我不小心,對不起……”
“不小心?”他低低地笑。
陸漫漫被他笑得心裡發毛,往後掙了一下,結果發麻的月退一軟,直接坐到了他的月退上。
“又是不小心?”他呶了呶嘴,慢吞吞地問。
“就是不小心。”陸漫漫臉一板,索性頂撞過去。這男人啥意思?她還能佔他便宜嗎?還不是因爲他要利用她嚇走紀桐,把她塞桌子底下,才害得她月退麻的?
“嗯……”他點點頭,雙手扶住了她的腰,“那你準備這樣不小心坐多久?”
“我月退麻……”陸漫漫腰上直髮癢,渾身不自在。他的手指太可怕了,讓她的力氣嗖嗖地溜了。
她的臉開始發燙,撐着桌沿用力往上站。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每站起來一點,他好像都在用力把她往下摁……
三番四次,她還是跨在他月退上……
她有點喘,匆匆擡眸看他。
他很平靜,眸子平靜地看着前方。好像,瞳孔裡的焦距真的有點散!
這時她的手機又響了,這回來的是微信語音,來自湛昱梵“陸小姐,零度的事,我已經找人收集了資料,我在你公司樓下,請下來一趟。”
陸漫漫喜出望外,真沒想到湛昱梵真的幫她去做了調查,她來了力氣,跳了起來,匆匆說道:“太好了,我馬上下來。”
說完了,手機往兜裡一塞,一瘸一拐地往外走。走到了門口,突然猛地轉頭看他,爲什麼感覺他的眼神像刀子,一下一下地往她背上割?
紀深爵一手託着下巴,低着眸子,手指在盲書上摸索。
若不瞎,這人得狡滑厲害成什麼樣子?
陸漫漫想,她大約知道他的目的,不過就是用她來啓動資金,然後又不必費力離婚。
這樣,其實是有點傷自尊的,因爲陸漫漫一點都不想被人當工具使。
湛昱梵坐在公司大廳的休息處,手裡拿着一疊文件。
“湛律師。”她快步過去,主動向他伸出手,“謝謝你,還專門跑一趟。”
“不是專門,我接了你們公司的case,現在是公司顧問團首席顧問。把這個給你,我就要上樓去和紀總談case。”湛昱梵微笑着搖了搖手裡的文件。
“那是半個同事了。”陸漫漫接過文件,掃了一眼,楞住了。
湛昱梵給她做了十份調查,男女各半。每個人都做了認真的體會報告。
“是我們律師樓的實習生們,我送了他們一人一盒。”湛昱梵笑着說道。
“那這錢我出,我去辦公室拿錢。”陸漫漫連忙說道。
“我可以預訂晚餐嗎?”湛昱梵背起雙手,高大的身子微俯過來,“拉麪怎麼樣?”
陸漫漫很尷尬,這人原來看出她的窘迫了。
“湛律師。”斯佳妮的聲音傳過來了。
“湛律師,我們月底結婚,這是請柬。”斯佳妮媚眼瞟過湛昱梵,從包裡拿出了兩封粉色的燙金喜帖:“漫漫也來吧。”
“我去了,你方便嗎?”她接過請柬,冷冷問道。
“很方便,大家都是同事。而且韓凌的新公司將與我們合作,大家見面的機會多了。”斯佳妮掩脣一笑,盛氣凌人地瞟了她一眼,主動挽住了湛昱梵的手臂,嫵媚地笑道:“湛律師我們上去吧,舅舅和舅媽都在等您。”
湛昱梵轉過頭,朝陸漫漫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和斯佳妮並肩往電梯走去。
陸漫漫心裡有股洪荒之力肆意翻滾,恨不能活埋了斯佳妮。
“漫漫,你在這裡幹什麼?”第七部的同事羅亞男飛快地跑過來,往她肩上拍了一下,匆匆地說道:“於總哮喘又發作了。”
陸漫漫拔腿就和他一起衝上了電梯。
二樓的花臺上,斯蒼城抱着雙臂,死死盯着陸漫漫。高大的碧葉樹盆栽擋住了他高大的身影,光影從碧油油的葉片裡灑進去,在他身上投下一塊塊的暗斑。
“斯總,中午在紀深爵辦公室的就是陸漫漫,昨晚她也在紀深爵那裡過|夜。”秘書劉若於站在他身後,小聲說道。
“陸漫漫……”斯蒼城微微擰眉,銳利的眼神一閃而過,“這個陸漫漫的背景怎麼樣?”
“她十歲時父親早逝,母親跟別的男人走了。她被寄養在她伯父家中,家境一般。和韓凌戀愛兩年,給韓凌洗了兩年衣服……沒了……”劉若於把手裡薄薄的一張紙給他。
“就這些?”斯蒼城擰眉。
“哦,她在大學成績非常好,在公司的業績很好。”劉若於想了想,補充道。等了會兒,見他不出聲,於是小聲問:“您不是覺得紀深爵的結婚對象是她吧?”
“不可能,他不會看中陸漫漫。他心裡有個女人,一定是那個女人!紀深爵把陸漫漫弄到身邊,不過是障眼法,”斯蒼城冷冷地一笑。
“女人?”劉若於疑惑地問道。
“對,他大姐見過一回,不過不知道名字。”斯蒼城拿出一支菸,慢慢地舉到了脣邊。
“是國內的?”劉若於追問道,拿出打火機,殷勤地給他點上。
“不知道。”斯蒼城擰擰眉,搖頭道:“那個喬納斯是德國人,嘴很嚴,我們不可能從他嘴裡得到名字。所以,把紀深爵回國之前的行蹤查清楚。”
“斯總,就怕……他把遇襲的事算在您的頭上,這事您可真是冤枉的。”劉若於小聲說道。
“他能怎麼冤枉我?呵……瞎了就是瞎了,吃喝拉撒還得別人伺候。”斯蒼城吐出一口煙,冷漠地說道。
“那件事,也不知道是誰幹?手段也忒狠了。一箭雙鵰,嫁禍於您。”劉若於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