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之嫿突然就挪不動步子了,雙腳像是被灌了鉛,有千斤重。
她不是害怕自己被責怪,賀霆鋆會受傷本就是怪她,她只是不敢,不敢再往前走,害怕靠近那個地方,那裡面是生命跡象微弱的賀霆鋆。
賀芷弦目光移過來,落在慕之嫿的身上,那雙和賀霆鋆極爲想象的眸子裡所有的悲痛化爲悲憤。
楚清越甚至都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拉住她,她已經幾個大步跑到慕之嫿面前,狠狠地給了慕之嫿一巴掌。
清脆的聲音響徹在安靜的走廊裡,慕之嫿臉甩向一邊,火辣辣的疼,但是她臉伸手去捂一下的勇氣都沒有,好似就是要讓自己深刻的體會這痛意。
“你還有膽子來?你怎麼不去死?”賀芷弦失控的朝慕之嫿大吼,眼淚肆意的流着,精緻的臉上只剩下蒼白的傷痛和憤慨。
楚清越幾步走上前抱住賀芷弦的身子,不讓她再失控,他在賀芷弦耳邊低吼,“你冷靜點,這是醫院。”
“我管這是什麼地方?我只知道我哥現在躺在那裡面生死不明!都是因爲這個女人,都是因爲她!楚清越,你難道還不清楚嗎?都是她害的我哥,要不是因爲她,我哥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她害我哥害的還不夠嗎?爲什麼當年你不真的死了算了?還回來招惹他做什麼?!”賀芷弦咬着牙聲淚俱下的譴責着慕之嫿,從一開始,這個女人的存在對於賀霆鋆來說就是一個意外。
賀芷弦又何嘗不明白賀霆鋆那種人一旦真的陷入一段感情,不是那麼輕易就能自拔的,所以,她看着他淪陷,看着他因爲這個女人痛苦的不能自拔,看着他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過着生活。
而現在,他更是因爲這個女人,躺在那張冰涼的病牀上,接受着殘酷的手術,生死不明!
賀霆鋆憑什麼要受這些罪?這個女人難道是上天派過來折磨賀霆鋆的嗎?
慕之嫿慢慢擡起臉,半邊臉頰已經是紅腫了,可見剛剛賀芷弦那一巴掌是下了狠力道的。
只是她面色沉靜,眸色清淡,好似什麼都沒發生,又好似一個沒有靈魂的人。
“你說的沒錯,是我對不起他,所以,要打要罵我都沒有意見。”
慕之嫿這副樣子讓賀芷弦更加生氣,“你這是什麼態度?是我屈打成招嗎?慕之嫿,我沒見過比你更狠心的女人,我哥對你掏心掏肺,恨不得把自己整顆心挖出來給你看看了,可是你呢?你把他當什麼了?你根本就不配得到他的愛!你不配!”
賀芷弦的話深深的刺痛了慕之嫿的心,經歷過這麼多事情,慕之嫿竟然到這一刻才明白,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曾經的自以爲是,曾經的那些委屈,現在看來,根本就是她自己在作秀。
她活該淪落到今天這樣的境地!
“我不配,呵呵,是,我是不配,我對不起他,我根本就不配讓他這麼對待!”平靜的臉上終於控制不住的流露出哀
傷,盈盈的淚光閃爍,今天一天流的眼淚,比這幾年都要多,她一直都不是一個愛哭的人,哪怕是這幾年妹妹思念賀霆鋆思念到不行的時候她都沒有流淚,因爲流淚會讓自己變得更脆弱,更加沒有辦法面對接下去的人生。
可是今天一天所發生的事,幾乎將她的人生都摧毀了,她的一念之差,傷害的,豈止是賀霆鋆一個人?
楚清越扶住賀芷弦搖搖欲墜的身子,緊蹙的眉心一直沒有舒展,發生這樣的事情,在預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當他們衝進去,看到賀霆鋆被綁在椅子上,心口處鮮血直流的時候,就連見過無數大世面的楚清越都不禁猛地倒吸一口冷氣。
可是他沒有辦法責怪慕之嫿,嚴格來說,錯也不全在她,男女之情,愛與不愛,沒辦法強求,賀霆鋆願意爲了這個女人這樣做,他作爲一個外人又能說什麼?
“芷弦,你冷靜點,你哥現在還躺在裡面,你要是真爲他着想,你就安靜的等着。”
賀芷弦閉上眼痛苦的搖搖頭,再睜開時,已經少了幾分衝動。
她看着面前的慕之嫿,她衣服上還沾滿了血跡,臉上身上到處都寫着一個詞,狼狽。
是啊,這個時候,她在這裡一味的責怪誰又有什麼用呢?賀霆鋆受傷的事實,也沒有辦法挽回了。
“你走吧,離我們一家人遠遠地,我再也不想要看到你,我想我哥,肯定也不會想再見到你。”
“不!”慕之嫿卻沒有在這件事情上妥協,因爲她不能,就算賀霆鋆要跟她做個了結,她也必須得等他醒過來,親口聽他說,那樣她才能死心,看不到他好起來,她沒有辦法就這樣離開,“我現在不能離開,我要等他醒過來。”
“慕之嫿,你到底要不要臉?你把我哥害成這個樣子,你現在在這裡裝什麼癡情?早幹什麼去了?”賀芷弦氣得渾身發抖,要不是楚清越用力的抱住她的身子,她肯定又要動手了。
“不管你說什麼,我是不會現在就離開的,不等到他清醒過來,我不會離開。”慕之嫿如此堅定地模樣反倒讓賀芷弦無話可反駁,只能氣呼呼的瞪着她,恨不得用眼神就把這個女人給殺死。
氣氛一時間僵持下來,就在這時,電梯出口傳來劉韻蓮急切的聲音。
“芷弦,霆鋆怎麼樣了?”
賀芷弦吃驚的看着邊抹着眼淚邊踉蹌着走過來的劉韻蓮,連忙迎上去,“媽,你怎麼來了?”
她是楚清越打的電話,但是他們都沒有通知劉韻蓮啊?
“你們還想瞞着我?這麼大的事,你們還想要瞞着我?霆鋆他……”劉韻蓮目光落在慕之嫿的身上,聲音戛然而止。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慕之嫿,身體不受控制的踉蹌着退後了兩步,賀芷弦眼疾手快的上前扶住劉韻蓮,“媽,你沒事吧?”
“她……”劉韻蓮顫抖着手指指着慕之嫿,不可置信的顫顫巍巍的開口,“慕……慕之嫿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賀芷弦望了眼慕之嫿,最後也只剩下無奈,“媽,你先冷靜一點,聽我跟你解釋,她不是鬼,當年她根本就沒上那架飛機,所以沒死。”
“沒死?”劉韻蓮呢喃出這兩個字,然後滿臉的悲愴,“造孽啊,這都是什麼命啊?”
她的兒子,終究還是要和這個女人糾纏不清嗎?當初她只當她已經死了,但是賀霆鋆卻像是變了個人,而現在,慕之嫿沒有死,那她兒子豈不是又要……
這邊還沒講話,賀正愷的腳步聲伴着說話聲傳過來,“賀霆鋆呢?”
“爸?怎麼你也來了?”賀芷弦這下是徹底的迷糊了,賀霆鋆受傷的事按理說應該沒有傳出去纔對,現在不僅劉韻蓮知道了,就連賀正愷都出現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賀芷弦詢問的望了眼楚清越,楚清越也是一頭霧水,皺着眉頭朝她搖搖頭,表示他也不清楚。
賀正愷筆挺的身姿挺立在手術室門口,威嚴的眉宇之間透着陰冷,“進去多久了?”
“已經兩個多小時了。”楚清越回答。
賀正愷轉身走到長椅上坐下,目光這才落到了慕之嫿的身上,他也很驚訝,只是沒有劉韻蓮表現得那麼誇張罷了?
“你……”
“爸,現在先別管這麼多了,你能派人找出傷害哥的兇手嗎?到底是什麼人這麼大的膽子,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持槍傷人,我們一定要把人揪出來,讓他坐牢!”賀芷弦想要轉移賀正愷的注意力,說着說着自己越發的憤慨。
賀正愷疑惑的目光在慕之嫿身上打了個轉,最後還是沒有再問什麼,只是雙手撐在膝蓋上,輕聲嘆了口氣。
“伯父,你是不是知道什麼?”楚清越從賀正愷的表情裡看出了點什麼,忍不住出聲問道,他有預感,賀正愷一定知道點什麼,或許正是他們想要知道的。
賀正愷詫異的看了楚清越一眼,只是一秒之後,眼神竟然變得兇狠,彷彿是在責怪楚清越多事。
賀芷弦卻揪着這點不依不撓了,“爸,你真的有事瞞着我們嗎?跟傷害哥的人有關?”
劉韻蓮也上前一步,面色不豫的看着賀正愷,帶着哭腔指責,“賀正愷,現在躺在裡面的是你兒子,你知道是誰傷害了他難道還要包庇不成?”
賀正愷臉色霎時變得僵硬且難看,妻女的逼問讓他不快,但是這些話他又沒有辦法反駁,裡面躺着的,確實是他的兒子,可是傷他兒子的那個,也是他的兒子啊!
他嘆了口氣,只是望着劉韻蓮說,“這事兒我們回去再說,現在最主要的是等霆鋆醒過來。”
“爸,你能不能不要轉移話題?你要是知道什麼線索清越可以現在就派人去查啊,等哥醒過來,指不定壞人都抓住了!”賀芷弦不明白賀正愷到底在逃避些什麼,在她看來,傷害她哥的人就是十惡不赦的罪人,不管怎樣都不該被饒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