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是她,她總算不再擔心自己會被侵犯了。
頭很痛,她一邊揉着太陽穴,一邊撐着坐起身。
“鍾會長?怎麼是您?”
她知道他地位不一般,是不是他要認親也不能像一般人一樣,他不可能把她請到家裡,當着他愛人和女兒的面說她是他女兒吧?
所以,這次把她帶來,只是他想隱蔽地認下她,是嗎?
雖然這樣的方式讓她覺得極度意外,可只要是父親認可她,不討厭她,她心裡就是高興的,感激的。
畢竟她沒想過讓他爲難,沒想過破壞他的家庭。只要他不想認,她甚至可以永遠都當做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
他沒回答她的話,夏一涵愣愣地看向鍾會長,他臉色非常差,她開始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難道他是不想認嗎?夏一涵的心裡忽然有些難受。
如果不想認,他就當做不知道就好,又爲什麼要特意命人把她弄出來?是想警告她,讓她別癡心妄想要認祖歸宗嗎?
不對,她現在不應該想鍾會長到底什麼意思,不管是什麼意思,把她半路劫走,估計這時葉子墨已經知道了。
他肯定很急!
她得先告訴他,她是安全的,再來談別的。
想到此,她伸手去找手機,外套不在,手機也不在,她不禁有些急了。
“鍾會長,您是有什麼事跟我談嗎?能不能讓我先給葉子墨打個電話,我怕我不見了,他會擔心我!”夏一涵弄不清他到底是要幹什麼,也暫時不想惡意地認爲他一定是要幹壞事,是以她雖然急,還是非常禮貌客氣的。
“我有幾句話跟你說,說完你就可以去找他了。”鍾會長在菸灰缸裡摁滅了煙,沉聲說道。
“那您說吧!”夏一涵深吸了兩口氣,壓下心中的焦急與躁動。
她該想到的,他找人把她這麼神不知鬼不覺的帶來,怎麼可能會讓她跟葉子墨通電話呢。
“你最開始在省商會門口拉橫幅要給你男朋友翻案,我就知道。不光我知道,葉浩然也知道。爲什麼他最後沒管,我卻找海志軒把你安排進了葉子墨家裡,你知道嗎?”
夏一涵搖了搖頭,她的思維實在沒辦法轉變這麼快,怎麼也想不到他並沒有提她身世的事,而是說了這麼一件毫不相關的事。
“有些話我也不好說的太透,你回去仔細想想他們的爲人吧。葉子墨的別墅裡到底有多少女人,你是清楚的。他會不會真把你當一回事,你心裡應該要清楚。”
這回夏一涵漸漸有些明白,原來他是不想要她跟葉子墨在一起,是怕她吃虧上當嗎?
他還是關心她的,對吧?
“您是擔心我嗎?鍾會長,葉子墨是真心對待我的,我能感覺得到,以前別墅裡有很多女人,可除了宋小姐,他也沒跟誰有過實質的關係。所以,您不需要……”
“我沒有理由擔心你,夏小姐,別以爲葉子墨對你說你可能是我女兒,你就真的是我女兒。我和葉浩然之間有些過節,我始終爲百姓謀福利,他總是做些歪門邪道的事。現在正是我們對陣的時候,你別太天真,被人利用做扳倒我的棋子,還自以爲那些都是愛情。”
夏小姐……這三個字瞬間叫夏一涵的心變的冰涼。
她想過他認她,也想過他不認她,獨獨沒有想過他會離間她和葉子墨之間的關係。
是啊,葉家別墅裡有他安排的人,所以葉子墨和她總是不信任,他可能知道。所以他從兩人之間的信任問題下手,試圖讓她恨他,離開他?
她離開他對他會有什麼好處?她仔細想了想就明白了,恐怕他知道了他們之間是父女關係,怕葉子墨替她出頭,讓他認下她吧。
鍾會長啊鍾會長,您還真是用心良苦。
可是你爲什麼要這麼不爭氣,爲什麼有種想哭的感覺?爲什麼會心酸?夏一涵的眼中漸漸的涌起了一層淚霧,她淒涼地看着鍾於泉,輕聲問:“您是怕我是您女兒這件事,影響您的仕途嗎?您拿了我的頭髮,做了鑑定吧?結果出來了,所以您有了這種擔心,是嗎?您多慮了。就算我真是您女兒,只要您不想認,我會隻字不提,也不會叫葉子墨爲我做什麼。我是夏小姐,夏一涵,我不是鍾一涵,我夏一涵說話一定會算數,絕對不會讓您在這件事上爲難。”
夏一涵說着,心口生生的痛,痛的幾乎不能呼吸的時候,她還極力忍着。
她不該哭,不該那麼沒出息,他不要她,如果會要她,她怎麼會到了去孤兒院的下場?
她早明白這一點,所以她不傷心。
鍾於泉沒想到夏一涵說話這麼一針見血,他的臉色稍稍變了變,只一兩秒鐘又恢復如常。她到底是他的女兒,身上流淌着他的血液,應該是不會太笨的,還是他太急忽略了這一點,低估她了。
“我走了,我回去晚了,葉子墨只會起疑,對您也沒什麼好處。”夏一涵伸手抹乾了眼淚,從牀上下來,挺了挺脊背,就想走了。
她在傷心,證明在她心裡是很顧念父女情分的。
鍾會長縱橫官場這許多年,應急恐怕被誰都厲害,所以他迅速轉變了想法和策略,一把拉住夏一涵的手,嘆息了一聲。
“傻孩子,你是真的要爲了一個男人,連你親生父親的感受都不顧嗎?我不是不想認你,想當年我也是真心愛你母親的。我當年不知道她懷孕有了你,我要是知道了,你也不會在孤兒院受苦那麼多年。孩子,我就是你的親生父親,我怎麼可能不認你呢?你身上流着的是鍾家的血,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他認她了?夏一涵再次怔住了。
就在她以爲他會狠心到底,絕口不提他們是父女關係的時候,他竟又認下了她,這讓她怎麼能不意外呢?
“您……”夏一涵看向鍾會長時,發現他臉色已經和開始不同了。
他的表情變得像個父親,而且眼睛裡還隱約可見到淚水。
夏一涵有些哽咽,或許是多年來夢想着的情景要成爲事實,另她無比的激動,甚至有些區分不出他是真心還是假意。
“孩子,我沒想到我還有一個這麼漂亮的女兒,我真恨你在省商會門前告狀的時候我沒有去看看你,不然我早就知道你是我女兒了。”見夏一涵動容了,流淚了,鍾會長越發說的情真意切。
“都是爸爸不好,讓你受了那麼多年的苦。以後爸爸好好補償你,你別留在葉子墨身邊了,他是個什麼樣的男人我比你清楚,我認識他多少年了?答應爸爸,給爸爸一個照顧你的機會。我會讓人給你在市區買一套高級公寓,也會安排你去做一份收入豐厚的工作。你日後衣食無憂,用一段時間忘記葉子墨,重新開始生活。別捲入政治鬥爭,對你真的不好。別人都以爲做高官的子女多好,我告訴你,其實跟大家想象中的都不一樣,當官的孩子本身就被一般人家的小孩兒危險性更高。”
後面他說的那些夏一涵都沒有心思聽,她只知道他在反對她和葉子墨在一起。
夏一涵連連搖頭,“不,我愛葉子墨,他也愛我,我不會離開他的!”
“就那麼堅決,一定要跟他在一起?”鍾會長又問,夏一涵看着他,堅定地說:“是,我一定要跟他在一起。”
鍾會長長長地嘆息了一聲,拍了拍她的手。
“一涵啊,你這麼說,當父親的又有什麼辦法?誰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幸福呢。不過你是真不瞭解葉子墨的爲人,他一定會逼你認我這個父親的。他和他父親都恨我,現在知道我身上有污點,不可能不利用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鍾會長看了看夏一涵的臉色,她不像說要立即走,去找葉子墨時那樣的冷淡了,說明他的苦肉計還是有用的。
“這麼多年,我能走到今天,你知道經歷了多少常人想象不到的磨難嗎?省委會長,看上去威震八方,實際我就像是在懸崖上行走。不敢有任何閃失,要真讓人知道你是我的女兒,我的夫人會跟我鬧。雲裳也不會原諒我,百姓們會議論紛紛,說我行爲不檢點。你看看,現在多少高官落馬,都是跟女人有關。更何況要是我的事情傳揚出去,我就算丟了官位還不要緊,我怕的是會連累你母親啊。她那麼柔弱,到時會被指責她作風不好,行爲不檢點。她那麼好的家庭,也就沒了。年輕時本來就我對不起她,我不想年齡大了,還再害她一次。爸爸說的話,你能懂嗎?”
夏一涵當然懂,她就是怕破壞了母親的家庭,才咬牙不認的。
可是這種眼睜睜看着親人就在眼前,卻不能相認的感覺是多麼難受。
她使勁兒咬住嘴脣,不想哭出來,鎮靜老半天才輕緩地點了點頭,哽咽着說:“我懂,我不會讓您二位爲難。我不會說出來,不會讓任何人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其實您不說,我也知道該怎麼做。我和母親的鑑定結果出來以後,我沒有和她相認,我告訴她,是我們弄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