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纓如畫的瀲灩眉尖不由地蹙起,抿着脣看着靠在吧檯旁的男人。
明明是痛苦的要命,他卻還是擺出了那個狂傲的姿態,不肯接受別人的關心。
雖然凝纓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這麼做,但是她的腳就是移不開,無法放任他不管。
緋墨爵光潔的額際不斷地冒着冷汗,那如火般瘋狂肆意的胃部抽痛的更是厲害,冰冷的薄脣因爲隱忍的痛而有些哆嗦,但是從他脣邊吐出的話語,依舊是充滿狠冽的戾氣,“滾開!別多管閒事!”
凝纓的眉尖皺的更緊,淡涼的美眸看了他一會兒,又不吭一聲的走過去,想要拿開他手中的酒瓶。
可是,不等她靠近,緋墨爵那暴跳如雷的聲音再次震動她的耳膜,衝擊着她,“我讓你滾!”
凝纓平靜的臉上隱隱的出現一絲裂痕,內心彷彿在天人交戰着。
但交戰了良久,她還是緩緩地啓脣說出了一句話,“你等一下,我去打電話叫人過來。”
“你是聾子嗎?還是你覺得你這麼關心我,我就會感激你了?一輩子記得你的好了?!”緋墨爵無情的話語殘忍的傳進凝纓的耳中,“或者這是你想要勾引我的一種手段?!”
聽到這麼不堪的話,就算凝纓再好的脾氣,都被他激的怒了。
恨恨的轉過身,凝纓瞪了狂傲不羈的他一眼,憤恨的道,“我的確是多管閒事了纔會管你的生死!”
緋墨爵的瞳眸急速一變,咬緊了牙關,看到凝纓那纖細的身子已經羞惱的轉過身離去了。
緋墨爵濃眉一皺,泛着青白之色的臉龐微微抽搐了起來,也不知是什麼心情了,只感覺到胃部一陣抽搐之後,他全身的力氣彷彿一下子被抽掉了一樣,虛軟無力的倒了下去。
“嘭——”
吧檯上的酒杯被他傾倒的身子給碰倒,撞擊到一起落在了地板上,發出了一陣清脆的聲響。
凝纓聽到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身子一震,猛地轉過身去,卻見到緋墨爵那高大的身子幽幽的往旁邊傾倒了下去。
墨色如夜的瞳眸瞬間收縮,帶着一絲急躁的聲音從凝纓乾涸的喉間衝出來——“緋墨爵!”
扔掉手中的杯子,凝纓想都沒想,直接就着自己的第一反應衝了過去,以自己纖弱的身子,硬生生的擋在緋墨爵的身前,將他給接住了。
他的身子太過高大,以凝纓的力量,也無法完全接住他,一時之間就被他撞到倒退了好幾步。
但無論如何,她還是穩住了兩人的身形,不至於讓兩人都跌倒了。
輕輕地呼了一口氣,凝纓雙手緊緊地託着幾乎將所有的重量都施到了她身上的男人,目光移到他的臉龐上,那青白難看的臉色明顯就是一個病人,跟平時那般高貴霸氣的樣子相差甚遠。
滾燙的呼吸帶着濃重的酒氣,噴灑在凝纓裸露的空氣中的肌膚上,暈開點點的曖昧,讓凝纓有些不適的皺了皺鼻子,想要退開一些。
她剛動,緋墨爵的身子又緊緊地貼了過來,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意,腦袋擱在她的肩窩處,以火熱的溫度燙着她。
見到他緊闔的眼眸,凝纓以爲他是暈厥過去了,試探性的開口叫道,“緋墨爵?緋墨爵?”
緋墨爵皺了皺眉頭,緊緊地閉着的薄脣蒼白一片,蠕動着像是要說什麼,但是動了許久,最後只是逸出了一句痛苦的低吟。
凝纓不敢怠慢,立即小心翼翼的將他扶着坐到了吧檯前的凳子上
,讓他靠着吧檯不至於跌倒。
看他那麼不甚清醒的樣子,凝纓想了想,起身便要去打電話叫人。
可是當她的體溫一離開他,男人似乎就感覺到了,突然就出手抓住了她纖細的手腕。
凝纓回頭一看,不甚撞進他那雙有些混沌卻依舊濃郁幽藍的鷹眸之中,緊緊地盯着她,氣息虛弱的說道,“藥在書房抽屜裡。”
凝纓愣怔了一下,一股莫名的情緒在她心底化開,說不出來的奇怪。
垂了垂眼眸,凝纓揮去這種奇怪的感覺,說,“我去拿給你吃。”
手中的溫度隨着她的離開而化去,緋墨爵呆呆的看着空蕩蕩的手心,那裡依舊帶着她的觸覺,瞬間彷彿連抽痛的胃都已經失去了感覺。
窗外的黑夜,一片寂靜,慢慢變的濃郁幽深,毫無盡頭。
給緋墨爵吃過胃藥之後,緋墨爵便躺在沙發裡休息着,那好看的劍眉依舊緊皺,彷彿那股疼痛還沒有緩過去。
看着他蒼白的臉色,凝纓真的沒有想到一個向來高高在上的宛如天神一般的男人,竟然也會因爲胃痛,而變的那麼脆弱。
印象中的他,彷彿是永遠都不會倒下的。
站在旁邊,凝纓也不知道該幹什麼纔好,說實話,他今晚吃飯的時候對她發脾氣,她實在不應該管他的事情纔是的。
可是,她爲什麼要管?
爲什麼見到這個男人露出這種脆弱的神色,她會覺得……有些於心不忍?
這般糾結着,凝纓突然間又想到一件事,今晚的晚餐,她沒吃成,他好像也沒有吃什麼東西,因爲生氣而掀了菜就走人了。
難怪會胃痛,空腹喝酒,還喝威士忌這種烈酒,實在是亂來。
折騰了這麼久,凝纓莫名地也覺得有些肚子餓了,在沙發前猶豫了好一會兒,才低低的開口道,“我去熬個白粥。”
沙發上的男人聽到她這句話,緊繃許久的臉色,不經意的鬆開了一抹裂痕。
在廚房裡,凝纓一直暗示自己,不是因爲他,自己纔會那麼奇怪的在凌晨的時間不睡覺而跑來熬粥的。
因爲她真的也有些肚子餓了。
很簡單的熬了一小鍋的白粥,很清淡的米香味,隨着白粥不停的冒泡而溢滿了整個廚房。
凝纓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對於廚房的活雖然不太熱衷,但是一做起來,她也是井井有序的。
熬好粥後,她就端着一小碗走出了客廳,給沙發上的男人吃,淡聲說道,“胃不好,那就喝點粥填一下胃。”
爲了不讓他誤會,凝纓又盛了一碗端出來自己吃,把他的那晚擱在桌子上,讓他自己動手吃。
可是她喝了幾口粥之後,沙發上的男人還是沒動一下,凝纓擡眸瞥了他一眼,見他一動不動,撇了撇脣,繼續低頭喝自己的粥。
不吃,不吃拉倒,痛死也活該。
默默地在心裡罵了幾句,凝纓很快就喝完了一碗粥,感覺身子有些這食物的填補頓時就溫暖了起來,這種感覺真是美好。
“照顧病人是你這樣子的嗎?”
沙發那邊忽然傳來一個略微不滿的聲音。
凝纓疑惑的回過頭,看到緋墨爵正撐着身子坐起來,似乎有氣無力的倚靠在了沙發裡,那雙深邃如海的鷹眸涼涼的看着她。
“既然你要管我這個病人,那就餵我吧。”緋墨爵看着她,不緊不慢的說出這一句話。
凝纓瞪了
瞪眼睛,想着和這個男人的芥蒂還沒有完,忍不住反問道,“你自己沒手嗎?”
“快點,我又餓又痛,已經沒力氣了。”緋墨爵說着,便又虛弱的垂了垂腦袋,那一個氣若游絲的樣子,好像真的快死了一樣。
凝纓糾結了半晌,雖然不情願,但還是有些着魔似的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白粥遞到他的脣邊。
緋墨爵沒有乖乖的張嘴吃粥,而是看着她這艱難的探過身子來喂他的樣子有些氣結的說道,“你坐那麼遠幹嘛?手伸那麼長不累,我看的都累。”
一個病人還挑那麼多。
凝纓咬咬牙,不想跟他計較那麼多,乾脆坐到了沙發上,近距離的喂他吃粥。
“快點吃,吃完我還要休息。”凝纓皺眉催促他,表情似是有些不耐。
緋墨爵掀起單薄的眼皮看了她一眼,“你以爲你還能休息?”
凝纓不理解他的話,動作微頓,就在那一瞬間,緋墨爵突然伸手將她扯進了自己的懷裡,牢牢的扣住了她的雙手和細腰。
手中的勺子“哐啷”一聲飛到了桌子上,發出了一聲尖銳的聲響。
“緋墨爵!”凝纓惱怒的瞪着他,沒想到他竟然也會耍無賴,裝虛弱。
緋墨爵一臉興味,那因爲痛苦而緊繃的臉早就鬆了下來,覆上了一層輕佻之色,藍黑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線之中流轉着一抹淺灼的魅惑,看着懷裡的凝纓,勾脣笑問,“凝纓,你是不是故意的?”
凝纓沒有回答,只是瞪着他。
“據我所瞭解,你並不是愛多管閒事的人。”緋墨爵的呼吸曖昧灼熱,吐納在她的臉頰上。
凝纓咬了咬牙,強迫自己不要被他此刻的曖昧所迷惑,冷冷的笑道,“是啊,我這次多管閒事,還不是因爲你尊稱我一聲小媽!”
緋墨爵聞言,那曖昧的視線立即冷了下去。
薄涼的脣角幾不可察的抽了抽,緋墨爵扣緊了她,“惹怒我,對你沒好處。”
“奇怪,我怎麼惹怒你了?”凝纓冷笑着,淡漠清澈的墨眸凝着一絲悲涼,緩聲說道,“緋墨爵,是你一直在提醒我,我是小媽,你說叫我一聲小媽已經是給足了面子我了,我以前不接受,是我的錯,那好,現在我聽你話擺正自己的位子接受這個稱呼了,我現在開始做的一切也按照一個長輩該做的事情去做,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凝纓不卑不亢的話,如同玉珠落入盤一樣,不響,卻是那麼的清晰。
緋墨爵的臉色,隨着她的話一點一點的沉下去。
就好像是外頭的黑夜,那般的暗沉,遼無邊際。
“緋墨爵,如果這是你想要的,那麼你已經成功了,你也得到了,你們兄妹兩對我的羞辱,也已經達到目的了。”凝纓的眼角微微發紅,凝結了一絲流光,在昏暗之中微閃。
說完這話,凝纓便沒有再說了。
而緋墨爵,也一直沉着臉沒有開口。
兩人之間,突然形成了一股詭異的沉默。
宛如周邊的黑暗一樣,不斷的襲向凝纓,讓她有些想逃。
就在這樣詭異的氣氛中,一句低啞詭魅的話語,忽然沉沉的響了起來。
“那你說說,我想要什麼?”
凝纓心頭一怔,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而緋墨爵,一手扣住她的下巴,對上她那淡涼如水的視線,輕挑微揚的藍黑色眼眸帶着一絲魔魅,“凝纓,你說說看,我想要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