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這家醫院是離程嵐家比較近的一家醫院,因此,當靳巖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自家裡的時候,程諾小朋友早已經洗漱好準備去上學了。
靳巖上樓的時候,程諾小朋友此刻正揹着一個小小的書包站在二樓樓梯口的彎道上等着他。
他頂着一雙大大的熊貓眼,一臉委屈和沒有睡夠的樣子,鼓鼓的瞪着靳巖,彷彿靳巖欠了他許多錢不還一樣。
看着程諾這個樣子,原本還一直處於無精打采的靳巖,突然間笑了。
再看程諾身邊的管家,也是頂着一雙大大的黑眼圈,頓時,他就明白了。
他這纔想起,原來小傢伙這會兒是來給自己興師問罪了。
他昨晚明明答應過程諾,說好等程嵐手術完畢以後就立刻打電話給德叔,讓德叔把消息告訴他。可他自己那時候一心想着程嵐的事,早已經忘了這個彆扭的小屁孩,也更是將這件事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現在再看看德叔的樣子,他就知道,昨晚小傢伙沒有少折騰德叔。
靳巖好笑地摸了摸程諾的發頂,安撫道:“好了,這確實是爸爸的錯,不應該忘了給你打電話,現在給你彙報情況如何?”
靳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有着平時從未有過的溫柔,這樣的情況讓跟了他六年的德叔有點兒驚愕,此刻的他正瞪着一雙大大的眼睛愣愣地盯着這與平時不一樣的老闆,並在心底感嘆道:原來一向鐵血無情的老闆,竟然還有這麼柔情的一面。究竟是什麼讓老闆突然變成這樣呢?難道是因爲手術中的那個女子?
靳巖發現了德叔的驚愣,卻沒有當一回事,而是繼續用剛纔那溫柔的語氣跟程諾說道:“你媽咪昨晚四點左右就出了手術室,當時情況比想象中還要糟糕。不過放心,現在都已經脫離危險期了,沒有生命危險,其他手術也一起順利。而現在,那邊爸爸也給你媽咪請了臨時看顧,等爸爸休息好了,中午再過去看看。”說完,他又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程諾的小腦袋,笑道:“你看你,瞧你把德叔都折騰成啥樣了!現在趕緊去上學吧!”
程諾一直沒有說話,直到聽到他媽咪沒有什麼生命危險了,他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等靳巖說下午還要過去的時候,程諾突然也想自己去看看媽咪,畢竟昨晚那麼驚險的一幕,他也是看到的!
於是立刻軟軟地委屈祈求道:“爸爸,我可不可以今天暫時不去上學,我想跟你一起去看媽咪!今天落下來的課程,下一次我一定找老師私下裡好好學好,可以嗎?”
聽着自己兒子第一次親口叫他爸爸,說不激動,這還真是騙人的。
這不同於以往程諾賭氣時候說的那句“媽咪,我錯了,我不要爸爸了!”的時候是完全不一樣的。
那時候,程諾對他的稱呼是一種否定;而現在,程諾這樣直接而又認真的稱呼,卻是第一次,這給他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這是一種被認可,被需要,被鼓舞的感覺,甚至還是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幸福感。
聽着這樣突如其來的稱呼,靳巖明顯是高興地壞了。
至於程諾,他願意喊靳巖爲爸爸,其實有兩個原因。
第一,他確實一直想要一個爸爸,而大家都告訴他,面前這個男人,確實是他的親生爸爸,而且,除了他不允許見媽咪以外,這個爸爸其實還是蠻符合他心目中的標準的,又高大帥氣又博學多才,更重要的一點,還會教他踢足球!
第二,一直來,他心目中的那個爸爸,就是一定要對他很好,對他媽咪更好的那個人,經過昨晚的事情,他隱隱約約明白了他爸爸對媽咪的心意了,於是,他也算是從心底接受了他了。
而且,在這個時候,他軟糯糯的喊他,豈不是更容易獲取下午去醫院的機會?
於是,小小的程諾,也在這可時候玩起了小小的心計。
而就在靳巖陷入這樣的喜悅以至於忘記回答程諾的時候,程諾又再一次補充道:“媽咪之前的小腿就骨折了,昨晚摔了一跤,我擔心她那裡舊傷復發,所以我也想去……”
靳巖立刻被還軟糯糯的徵求聲給喚醒,被提及這事,讓他立刻想到了之前的事情,他之前想了好久都沒想明白,怎麼就在人家家門口隨便摔了一跤怎麼就摔成那樣子?而且身上還有那麼多淤青?按照他的推斷,女人就算穿着高跟鞋摔倒也不應該是這樣的斷法,要斷也應該在腳踝處斷裂,而不是在小腿正中心!
這就是他之前一直沒有想明白的地方。
現在聽來,看來程諾是知道這件事的始末的,既然如此,呆會就找個時間好好向他問一問吧!
面對這樣有着事實真相的誘惑,靳巖終於允許了程諾第一次不聽話的曠課。
靳巖從小就生活在豪門世家,而且從小就有被訓練成接班人的目標,因此他的教育從小也頗爲嚴格,像這樣隨意的曠課,他曾經直到與程嵐認識以前,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
他現在也把程諾當做接班人來訓練,正是因爲這個原因,程諾現在也被他要求得極爲嚴格。
程諾一聽靳巖答應了他的要求,頓時就高興地跳起來,揹着小書包就朝他的小房間撲騰撲騰晃悠着身子跑去。
他將書包隨意一甩,甩在牀上就跑了出去,在樓梯的彎道處又碰到靳巖,於是,他用平時很少才展示的快活笑容對着靳巖大聲道:“爸爸,那你趕緊去睡覺吧!我等你下午一起去醫院看媽咪!”
靳巖看着程諾第一次在自己的身邊展示出這麼快活天真的笑容,不知不覺就被他那明晃晃的笑臉、還有那璀璨奪目的眼睛所吸引。
程諾平時獨處的時候,還有不說話的時候,都有一種小大人的感覺,這麼純粹天真、不諳世事的笑容,還是他第一次在程諾的臉上看到。
而這樣的笑容,卻是爲了下午能看到醫院裡的那個女人。
靳巖疲憊的搖了搖頭,笑着朝程諾吩咐:“既然沒有去上學,那麼呆會兒就在自己的書房裡看書吧!”
然後靳巖又對德叔吩咐道:“德叔,你給諾兒學校打個電話,給他請假一天,順便找一個今天沒有上課的老師來給他補好今天沒有上的課!”
隨後,他便朝房間裡走去,那裡,早已經有人給他放好了熱水。
在行走的過程中,他想起了程諾的快樂。
他想,小孩子這麼在乎那麼女人,爲了讓小孩子多一點快樂,他以後是不是應該多多討好那個女人呢?
靳巖洗完了澡以後頭腦微清醒了一些,想起程嵐的事,他反而睡不着了,眼看老師還沒有來,他徑直舉步前往書房將那件事問明白。
輕輕推開小傢伙的書房房門,小傢伙此刻正撲在那張小小的書桌上認真的看書寫作業,他圓溜溜的小腦袋瓜子因爲一會兒看看左邊書本,一會兒看看右邊的作業本,顯得有點兒晃頭晃腦,模樣可愛極了。
而他的手裡,更是拿着鉛筆在小本子上一筆一劃的重重地“刻畫”着,像是要使勁吃奶的力氣。
他咳了咳,走上前去,並認真道:“諾兒,和爸爸聊聊吧,爸爸想問你一些問題!”
程諾聽到聲音,立刻擡頭,看着爸爸這樣認真的樣子,立刻放下鉛筆。
程諾是聰明機靈的,他很會把握機會,也知道只要和爸爸“搞好關係”,以後求爸爸讓媽咪跟他們一起住就希望大很多,因此,這會兒聽着爸爸要找他問問題,當然得立刻給爸爸拍馬屁。
於是,他迅速的放下鉛筆,並坐端正,等着他爸爸發話,似乎一副隨時待命的樣子。
這樣的程諾將靳巖弄笑了,忍不住伸出手探了探他發頂,安撫道:“呵!別太緊張,沒什麼大事,就是一些簡單的事情!”
程諾糯糯的點着頭,靳巖坐在他的書桌上,不知不覺就認真起來:“你媽咪那之前就骨折了的小腿是怎麼回事?怎麼摔跤也能摔成那樣?”對待起程嵐的事情,靳巖就連自己都沒發覺,他會不由自主的認真起來。
程諾想起了上一次事發時他媽咪跟他說的話,然後又想起了他後來一不小心偷聽到他媽咪和兆輝叔叔的對話,於是就一股腦的將事實都說了出來:“媽咪的小腿骨折是被兆輝叔叔的媽咪找了一羣黑衣服叔叔給打的!還有她身上的傷,都是的!那時候媽咪就是因爲這件事後來和兆輝叔叔提出說不結婚了,然後兆輝叔叔很生氣。兆輝叔叔一怒之下就氣沖沖的從家裡開車回去了,可在途中發生了嚴重的車禍。媽咪第二天有去看望兆輝叔叔的,但是兆輝叔叔的媽咪不讓媽咪見兆輝叔叔,而且還將昏迷中的兆輝叔叔給看管起來,再也不讓媽咪見叔叔了!”
程諾對於這件事也非常氣憤,他本來是很喜歡兆輝叔叔的,只是他不能原諒兆輝叔叔的媽咪,竟然找了一羣叔叔來欺負她媽咪一個人,還把他媽咪的小腿給打斷了,真是太氣憤了。
而且,兆輝叔叔的媽咪竟然還因爲這事而軟禁叔叔,讓他再也不能見到兆輝叔叔。
若是兆輝叔叔現在還在他媽咪身邊,他想,他現在說不定該喊兆輝叔叔爲“爸爸”呢!
靳巖怎麼也沒想到,事實的真相竟然是這樣的。
聽着這樣一個事實,原本一向鎮定自持的靳巖,頓時心中無名的怒火就迅速燃燒起來。
他在想,就算那個女人曾經那樣對不起過他,他都捨不得打,什麼時候輪到別人來打了?而且還打得這麼嚴重!
靳巖陡然站了起來,走到窗戶邊,望着遠方的海景,他那骨節分明的拳頭忍不住在褲子兜裡握得咯吱咯吱作響。
他暗暗發誓:這一次,他定要孫氏付出慘重的代價!
真是此仇不報非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