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敏君幫着安媽收拾碗筷。稻花魚口感確實要鮮美肥嫩的多,一條肥魚,已經被吃得七七八八,只剩一顆碩大的頭還有沾着少許肉的骨架。
“這魚真不錯,看樣子確實是養在稻田裡吃雜食長大的。”冷老爺子極少誇讚什麼東西好吃,今天卻似乎有些意猶未盡。
“可不是,您老爺子難得的多吃了半碗飯。”安媽是冷家的老傭人,自冷老爺子年輕時就在安家,冷老爺子對她另眼看待,冷家老老小小對她也很客氣。她看着冷老爺子結婚生子,又幫着他把一兒一女帶大,冷老爺子是完全信任她的,她也就相當於冷家的管家了。在冷家,也只有她能夠這樣隨意地與冷老爺子閒話家常。
“嗯,還真是的。阿安啊,明天你還照這個樣子給我做這魚。”聽安媽這樣說,冷老爺子又咂巴了一下嘴說道。人老了,難得有這樣的胃口,有這樣想吃的東西,冷老爺子倒是分外珍惜這份感受。
“呵呵,行。”安媽爽朗一笑,六十多歲的她並不顯老,整天樂呵呵的,身體也硬朗的很,說話的時候有那麼一股子聲若洪鐘的味道,敏君最喜歡看着安媽笑,覺得暖烘烘的,有冬天站在大太陽底下曬着的,那麼一股舒適勁。
“要說我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魚,應該數我下放到雲南苗族寨子時吃得魚最美味了。那是真正的稻花魚啊,插秧苗的時候把魚苗放下到稻田裡去,等到稻花開了的時候,那漂滿稻田的稻花啊就成了它們最好的魚食了。吃上那麼一個月左右稻花的魚,渾身的肉質裡似乎都沾滿子稻香,吃起來又肥又美,口感細膩爽滑,入口即化,真是令人回味無窮啊!”冷老爺子閉着眼睛回憶着年輕時看着苦,現在回憶起來卻泛着甜味的日子。
敏君笑笑,不打擾他,只把泡好的龍井輕輕地擱在他面前。
冷颯聽着卻不以爲然,搖搖頭,大聲說道:“爺爺,真有您說得那麼好吃嗎?這世上的什麼山珍海味我沒有吃過,吃得魚更是數不勝數,幾千上萬塊一盤的魚我也是吃過的,實在不信那苗家的稻花魚有您說得那麼好吃?”
“爺爺,我也不信。”冷楚附和道。
大概是看冷老爺子今天心情好,冷峻也不呵斥他們姐弟倆,任由他們跟冷老爺子瞎掰。
這條稻花魚確實勾起了冷老爺子的無窮回憶,便一邊品着茶,一邊跟他們孫輩講起自己年輕時候的一些故事。冷家的小輩裡有幾個是真正吃過苦的?自然聽得驚險又離奇,圍着冷老爺子你一言我一語的問得不亦樂乎。
敏君看着他們子孫和樂,氣氛融洽的樣子,也說不上什麼感受。只看着冷老爺子臉上那笑意,便知道老人其實是最盼望這一刻的,兒孫繞膝,共享天倫,確實是人生最幸福的事情。可是,這幸福是別人的,與她無關。她便找了客廳的一處角落,盤膝坐下,只看着外面的花園——那裡花團錦簇,美不勝收。
“你怎麼不聽老爺子憶苦思甜?”突然有人用腳踢了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