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腦海裡本能地想起了這條路的路況,環山路下,那近乎百米的山崖…….
如果車子就這樣翻滾下去,也許她這一生也就到此爲止了,多麼痛的領悟,可卻沒任何機會再修正了。冉冉絕望地閉上了眼睛,等着最後的撞擊和墜落到來。
哪知道車子堪堪地抵在樹前,慢慢地停住了。那兩人一般粗的大樹,成功地攔住了車子往山下墜落。算是她命大,車速不快,她臨陣的時候好歹死死地踩了剎車,沒一時暈了頭,拼命去踩了油門。要知道,好多女人開車在危急時刻,很容易犯了把油門當剎車的錯。
她,撿回了一條命。
遠處傳來一聲貓叫。原來剛纔那個黑影是它。
短暫的失神後,冉冉發現自己居然還好好地坐在位子上。安全氣囊已經完全彈了出來,抵在她身前。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右手手腕鑽心地疼。
一貫容易暈菜的她,居然沒暈過去,的確是個奇蹟。只是胸膛裡的那顆心,跳得太過劇烈,幾乎要蹦出來的感覺,這種感覺讓冉冉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了後怕,而她的心顯然比她的腦反應要快得多。
她長長地呼吸,平復着那劇烈跳動的心臟。等恢復了些,她打算去解安全帶,這才發現胸肋生生的疼,連轉個身都難。那手怎麼也夠不到安全帶係扣的位置。
她咬着牙,疼得汗珠一滴滴從額頭上滴了下來。幾番努力後,她發現自己居然連解安全帶這麼個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到。
胸肋的疼痛讓她意識到她的肋骨可能是斷了。對於車禍她還是有基本常識的,如果肋骨斷了,她又胡亂動彈的話,很可能那不安生的肋骨會傷到她的內臟,本來不怎麼嚴重的傷勢,難說因爲救治不當,反而送了命。
她認命地保持着原來的姿勢,無奈地看向一旁的包,那裡有她的手機,拿到了那個東西,不管打給張三也好李四也罷,她就可以求援了。可惜現在這麼一個夠到包包,拿出手機的小小的動作,她也沒法完成。她的手夠不到。
她艱難擡手,在一陣鑽心的疼痛下按下了緊急停靠的按鈕。還好,這個動作她還能完成。她閉上了眼,安靜地養神。只要天一亮,就會有人發現她的,她應該能熬到那個時候。
等待本來就是消耗耐心的事情。在身負傷痛的情況下,這種等待救援的時刻,時間尤爲漫長,等待更是煎熬。
安靜的夜空下,車燈的燈柱照得老遠老遠。冉冉自嘲地笑,林冉冉啊林冉冉,別放棄,這是老天爺給你的一個重生的機會,也許很多事情,你都該好好想想了。
魏武奇蹟一般出現在她面前時,冉冉一點也沒吃驚。在自己身旁安插人似乎是他的長項。只不過不知道這次是安插什麼人了,又怎麼安插了?倒是個很困擾她的問題。如果是跟蹤她的話,難道是他親自上陣?否則爲什麼第一時間出現的不是他的嘍囉,而是他自己?這的確是個問題,只是現在的情形她一說話就疼得難受,這些個問題還是等活過來再問吧。
雖然魏武平常一副面癱沉穩的摸樣。可是看見車子啃在樹上,車頭都有些變形,而車子下就是那深不可測的懸崖時,他已經是滿身冷汗。而車裡的人那麼安靜的,毫無聲息的狀態,更是讓他有着一種世界末日的恐慌,他一反常態,失聲叫她:“冉冉!冉冉!”那聲音都變了調,他顯然是嚇得不輕。
冉冉只是身後車燈打到,有車來時,擡擡眼睛打量了一下後視鏡,所以認出了魏武。她看清後就閉上了眼睛。誰來救她都是救,她不挑人,也沒精力激動。
魏武奔到駕駛室外,看到冉冉雙目緊閉,更是緊張起來,連聲喚她的名字,聲調完全走了音,近乎嘶啞破碎,帶着一種歇斯底里的急切。
冉冉悠悠地睜開眼,魏武那滿頭汗水,急得變了樣的摸樣落到了她的眼裡,雖然還是不喜歡這個人,不過心裡倒是暖了些。她也懶得多說話,緩聲提醒他:“我的肋骨好像斷了。”
魏武那完全是一口氣忽然緩過來了的摸樣,連聲說:“好,好!我會小心!”
他領會了她的意思。車禍救治其實也是門技術活。不講技巧地隨便亂搬動,難說把人“救”得更傷,連“救”死了也可能。
車門有些變形了。魏武試了幾次未果,不過還是毫不放棄地一直在努力地折騰着那扇門。
有特種車的鳴笛聲,好像是消防車….
冉冉從後視鏡裡看到了,消防車,還有救護車。從那些車裡下來了消防隊員。幾人帶着工具匆匆趕來。冉冉能看到擔架都備好了。她覺得好像有些小題大做了,可卻是說不出話來。
其實她寧願暈過去,那樣的話也不用煎熬地看着別人的救治而自己卻無能爲力,連配合一下都力不從心。
就她注意着救護人員這功夫,魏武放棄了直接從駕駛室把她救出來的想法。轉了個方向,試圖打開副駕駛的門。
那一側沒受到多大的撞擊。魏武很輕鬆地就打開了。
冉冉很快就感覺到他到了自己的身邊,慌亂地試圖幫助她把頂在她身上的安全氣囊移開。因爲太急切了,他甚至動用了工具,把那氣囊擺弄了一下。冉冉能感覺到身前的壓力驟然減輕了。
耳邊是魏武的聲音:“冉冉,別睡過去,和我說話。”他的語調繃得緊緊的,帶着從來沒有過的緊張。
她真沒想睡,她沒他們想的受那麼嚴重的傷!冉冉默默地想着,可卻胸肋疼痛,手也疼,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看她一聲不吭,魏武顯然更慌了。可他還是儘量控制着情緒:“別怕,我馬上救你出去。”
說話間,手伸到了她身上,慢慢地摸索着她身上。從脖頸小心翼翼地一路向下,劃過她飽滿的胸口繼續。
冉冉能稍作動彈,心中暗罵這個禽獸,這分鐘都不忘記吃自己豆腐。她扭了扭,想避開,可卻發現胸肋一動更是疼得要命,忍不住哼了哼。
魏武聽到了她的呻吟,大喜:“別動,我看看你哪裡受傷了。”他剛纔目測了她身上並沒有血,可是他並沒有爲此就放下心來。要知道,車禍怕就怕受到內傷,人看着完好無損,可內臟早就不成樣子了….
所以他親自動手,輕輕地試探着給她檢查。作爲特種兵出身的魏武,對這些救治知識和技巧是有培訓過的。
冉冉臉有些紅,剛纔他原來是看自己受傷了沒,不是那啥……
是她想歪了……
魏武摸過後,大致知道了她受傷6的位置,他儘可能地避開讓她再度受傷。在趕來接應的消防隊員的幫助下,小心翼翼地從車子的另一側,把冉冉抱下了車。
他的環抱好溫暖,冉冉有些出神。剛纔他在確認她哪裡受傷時,懷抱着她不住地顫抖。她能感覺到身旁的這個男人其實比她還害怕。害怕什麼呢?她想了想,那個答案讓她心裡一軟,他顯然是怕她沒命了……
現在他發現她還好,也平靜了下來。她忽然有些感動,他剛纔顯然是被嚇壞了。
魏武小心翼翼地把冉冉放到了擔架上。醫生早就圍了上來,大致給她做了檢查。
天色漸漸亮開來,冉冉一直很清醒地聽着救護車一路叫得烏拉烏拉地往醫院奔去。在這個過程中,魏武一直緊緊握着她那隻沒受傷的左手。似乎在給她力量。
冉冉想把手抽回來的。可剛纔魏武那失態地不管不顧地救助自己的樣子,浮現在她的面前,她如果真這樣僵硬地對他,忽然讓她有些不忍心。可是她是有丈夫的女人,另一個和她沒什麼關係的男人這樣緊緊攥着她的手……這樣的場景她又不能睜眼面對……
好了,林冉冉,你可以暈了。她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