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妹轉動膝蓋,轉到了冉冉的對面,非要跪她。在現代社會裡,這位四妹居然如此傳統的方法,讓冉冉措手不及。只見四妹眼睛更紅了,似乎快要哭了:“嫂子,我對不起您和大哥!請您怎麼罰我都行,只是千萬別怪罪我大哥!都是我一時意氣用事,沒聽從大哥的吩咐,才導致了今天這種難堪的局面!看着我大哥痛苦萬分,我簡直想去死!嫂子,聽了我的話,您要是肯原諒大哥,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話說了一大通,傳達到冉冉大腦裡的信息量其實也不多,就是個意思:貌似四妹做了些違背魏武意思的壞事,現在想來求原諒......
冉冉腦中一轉,難道魏武知道自己曾經對他當初的做法抱有微詞,專門找了個人來當炮灰?
想是這麼想,可四妹口口聲聲做的事,具體做了什麼,冉冉還是一頭霧水。事發突然,她腦中的腦神經像是斷了線,完全連不成迴路。
冉冉握緊四妹有些發抖的手,儘量安撫着四妹激動的情緒,讓她慢慢說,或者坐到沙發上說,還承諾自己會盡量體諒的......
看起來那麼精英的律師四妹,居然會這麼自毀形象失態到這種地步,跪在地上求原諒,這個是冉冉是無論如何想象不到的。
四妹沒聽她的,還是堅決地原地跪着:“嫂子,那次我去和法院查封的人說明情況的時候,您還記得吧?當初大哥派我去的時候,我是整個事情的知情者。可是,都怪我一意孤行,把大哥的意思擅自篡改了,才讓您們今天一家人對面卻不能在一起!都怪我!我太自私了!”
四妹情緒很激動,眼淚都流了出來,臉色蒼白:“大哥他現在都不肯見我,就是因爲我當初的自以爲是和自不量力!他本來讓我來幫你解決那些困難,讓您別受牽連的,這件事沒假,可是他還交代我了,讓我派人保護好您,在合適的時機,把您接出國去,他早就給您在國外安排好了新的身份和新的生活。這些事情,是他在辦理離婚手續的時候就提前交代好安排好了的。我前來幫你解圍的那次,當時他身受重傷,人事不知地躺在牀上。我本來只需要照大哥預先安排好的做就行,可是當時,很多事情我無暇顧及。特別是對您的人身安全保護這塊上,我是如履薄冰膽戰心驚,生怕有個閃失對大哥沒交代,要知道那時候大哥身份暴露,對您虎視眈眈的人隨處可見。當時我一時想岔了道,想到了如果您能夠待在魏市長的身邊的話,那安全自然是不用操心了,估計也沒人敢動你!”
四妹說到這裡,哽咽地有些說不下去了,滿臉的淚水。
冉冉在心裡嘆了口氣,從一旁的桌上抽了紙巾,一言不發地遞給她。
四妹感激地看看她,擦了擦眼睛,還醒醒鼻子。那副樣子,完全不像是個叱吒風雲的女律師,反而像是個受了委屈的小女孩。
她做完這些後,抽抽鼻子:“於是我就把大哥還活着的事情瞞了下來,沒告訴您,還把他遇害的種種起因都往魏市長身上引導。”說到這裡,她怯怯地看了冉冉一眼:“嫂子,我不是窺私,可是您和魏市長曾經的戀情,我略有耳聞。於是我在那個時候,就用上了。我猜想您要是以爲大哥的去世和魏市長有關的話,會去找他的,那樣他不會對您的安危坐視不管。”
冉冉微微地一怔。原來事情竟然是這樣,眼前這位女人真是不簡單,在背後四兩撥千斤地那麼輕輕幾句話,自己就義無反顧地朝着她指的那條路走了過去,那掌控了、和預測能力真不愧爲是個女諸葛啊......
看着若有所思的冉冉。四妹顯然後悔之至,可是又很想說明自己這樣做也是爲了冉冉好:“嫂子,您要知道,大哥那時候傷情嚴重,能不能活下來都是個大問題,而且那時候和大哥單線聯繫的部隊上的那個將軍,在某地進行封閉訓練,完全沒辦法聯繫上。換句話說,那時候大哥的上司根本無暇顧及大哥的安危,何況是大哥的家屬了,那更是沒人了。而且那時候的情形是大哥身邊的人也受到了重創,人手有限,如果還要派人來護着你,我一是擔心連大哥的安危都成了問題。二是覺得那種嚴峻的形勢下,就算我們想護住您,估計也有相當的難度,綜合了一切種種,我才擅自做主,改變了大哥的交代。”
說到這裡,她再度哭了起來:“墨子他還年輕,我們擔心他藏不住事,所以當時這一切都是他不知情的。所以您懷孕了的事情,墨子知道後,考慮到您已經成爲魏市長的妻子,知道的人越多越不好,所以也藏在了心裡沒說。大家都是爲了守住想守住的人,結果卻造成了溝通上的不暢,讓事情就這樣一步一步地發展着,每個人都以爲自己知道真相,可其實那隻手真相的極小一部分,事實上,卻沒人能完完全全地知道真相。”
四妹哭得很傷心:“當時,我要是知道您有大哥的骨肉,是無論如何不會把你往別人懷裡推的呀,那樣也不會造成今天這樣的局面,我真是個罪人......”
聽到這些,冉冉的心情很複雜,簡直是百感交集,這種情形下,她反而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四妹死死抓住冉冉的衣袖搖着:“嫂子,您不知道大哥醒過來後,知道您已經和魏市長結婚,直接就暈了過去。那時候他剛轉出重症監護病房,結果又被送了回去......”
“您要知道,他的頭部受到了重創,居然能醒過來還意識清醒,記憶力清晰,完全是個奇蹟!當時醫生都連連驚呼是醫學奇蹟!只是他受到了您再婚這樣的打擊,又在重症監護病房呆了近一週!就算後來他終於出了ICU,也幾乎在病牀上躺了整整半年!他的身體後期的康復訓練也很漫長,所以他纔會那麼長時間後才能回去找您.....”
“他不是故意要整容的,只是考慮到他的受傷情況,還有以後脫離他現在這個工作的便利,才那樣做的。可我知道,他一直惦記着您。醫生才宣佈他的身體已經恢復得差不多的時候,他就趕緊出來找你。可是他現在還有個讓人非常擔心的後遺症,那就是在他的腦中最爲敏感的地方還有淤血塊一直未散,手術的風險非常大,有可能他上了手術檯就沒法下來。但醫生說那是個*,如果那血塊破裂,那他的生還可能性將非常低。具體的原因我不是醫學專家,我也說不清楚。而且不止這些,大哥受傷後,還有個後遺症,醫生也沒法生理上找到原因,有醫生認爲其實是心理上的問題,因爲他在身體受到重創的時候聽到了您和別人結婚的消息,受到了打擊和刺激。所以有時候他情緒不穩的時候,要是聽到您的消息,他都會頭痛欲裂,有時候甚至會嚴重到影響到他的呼吸心跳,非常危險,醫生們一直在治療,可效果很小。”
四妹這次蒙起臉大哭起來:“都怪我!都怪我!弄得大哥妻離子散,還落下這樣的病根!他現在對我恐怕已經是恨之入骨,從他從醫院醒過來恢復意識後,他一直都不肯再見我!我真是做錯了!我真是個罪人!”
冉冉長長地嘆了口氣,拉下她捂住臉的手,細心地幫她擦着臉上的淚水。
抽抽噎噎的四妹像是喃喃自語一般:“大哥的這次受傷,身體健康受到了很大的影響。醫生說當初他能活過來,完全是靠着平日裡強健的體魄還有那強烈的求生意志。”
四妹再度拉緊冉冉的手:“嫂子,這次我來,大哥他是不知道的。我聽墨子說大哥一直想您回到他身邊。還有他的兒子,都沒能叫他一聲爸爸!上次我偷偷地看到過孩子,長得和大哥簡直是一模一樣!每次想到這裡,我真想死!要是我死能讓你原諒我大哥,那我馬上就去!嫂子,我求求您考慮一下,大哥他是無辜的,而且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說不定受到一個刺激就.......嫂子,難道到時候您就不會後悔嗎?我求求您,嫂子,您考慮一下還有沒有和他重續前緣的可能?”
她說到這裡,房間裡的墨子和四妹都期待地看着冉冉,就等她發話。
屋子裡一片寂靜,就聽到鐘聲滴答滴答地機械地走動聲。
從四妹開始陳述冉冉就一直沒有說話,此時房中的三個人,冉冉處於震驚當中,四妹突然間給她的一個曾經困擾過她,讓她埋怨過聞鳴的答案,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如果四妹說的是真的,那聞鳴何其無辜!他安排好了自己的一切,在差點丟掉命的情形下,居然都還沒忘記自己的安危!他其實根本沒有扔下她不管,而是管的過程中出了亂子!而這亂子的罪魁禍首就是四妹!想到這些,冉冉真是百感交集。再次感嘆命運怎麼就這麼不想讓自己的生活消停些……
而而此時,墨子和四妹則注意力高度集中,近乎目不轉睛地看着冉冉,她的一舉一動都牽扯着他們的心,就如同等待着宣判的囚犯,是死是活就等着冉冉的答案了。
幾個專注的人,誰都沒注意到大門口站着的那抹身材頎長的影子。他已經在那裡站了有些時間了。聽到這裡,他似乎已經無法往下繼續,默默地轉身離開了。那落寞的背影在太陽光下,拖得老長老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