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個月的時間,兩人居然都沒有聯繫。魏文何止擔心,他有些坐立不安。那個小笨蛋,誰知道她會怎麼想。本來他想着就算進了黨校也不要緊,總有機會可以聯繫她。哪知道,那個田恬就像是個跟屁蟲,他去哪兒跟到哪兒,還有學校裡的校長,對他是特別“關照”,魏文知道這些人八成都是老頭子操控着的傀儡,心裡也明白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心裡尋思着一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大不了他從黨校出來好好和冉冉解釋。
可現在的場景,讓他感到了不妙。冉冉居然一聲不吭地去了泰國,現在又聯繫不上……
魏文還沒從冉冉的事情中緩過勁兒來,紅頭文件下來了,他被調離程川,現在的職位是省廣播電視廳的廳長。還沒出發回程川的魏文,氣呼呼地衝回家去找老頭子。
老頭見到魏文,愈發蒼老了:“小文啊,你媽媽身體也不好,我們都老了,也希望你們在身邊啊。”
老頭子吸了吸鼻子,看着兒子。
魏文心軟了。就算知道一切都是老頭子操盤,可卻是反抗不得。
魏狄趕緊把干係脫得乾乾淨淨:“你先回省裡,也不是不可以啊,至於冉冉,有的是機會,不着急。現在小憶也在省裡,這不是挺好的嘛。”
魏文心裡覺得不對勁,可卻反駁不得。心中想着,罷了罷了,大不了在省城給冉冉安排個單位,讓冉冉也過來。冉冉就是在省城讀的書,當初也是想留在省城的,到省城生活,對她來說應該也沒什麼問題。
於是魏文乘興而去,但卻是無語而歸,被老奸巨猾的老頭子兩句話,擺了個低身段,就給打發了。
泰國畢竟也有過局勢不穩定的先例,現在的情形似乎也是有些要起來的苗頭。魏文擔心冉冉的下落,在夜間又打了個電話,這次,終於有人接了。
是林升升那氣急敗壞的聲音,上來就非常沒禮貌,不叫人不招呼,直接一句:“幹嘛?”
讓一貫和別人對話,都被稱之爲“您”的魏文怔了怔,只好謙遜地自報家門:“我是魏文。”
他不說還好,說了升升更惱:“知道是你,那麼多天沒見你有個消息,怎麼了現在還知道自己有個老婆了?”
對升升,魏文從來都是隱忍和退讓的,他好脾氣地不和升升計較:“你姐姐在嗎,我想和她說說話,打她的電話也不通。
林升升本來想一句話堵死魏文的,可想了想,他畢竟也是個政界的官,也許,他出面對找回姐姐有利…….
於是,升升按捺着心裡的不快:“我姐失蹤了。”
魏文不相信:“升升,別鬧,把電話給你姐姐,我和她說話。”
“靠,我說了你不信,我姐真不見了!現在我們報警了,正漫山遍野地找着呢,你要是能幫忙就趕緊,幫不上就別來說風涼話!”升升毫不客氣地說到。
魏文知道升升從來不待見自己,不過聽他話語中的口氣,顯然不像是撒謊。他的眉頭擰緊了:“怎麼回事,詳細說來我聽。”
………
陽光太好,沙灘白得亮眼,冉冉感到隱隱有些頭暈。她戴上了墨鏡。就這麼低頭的功夫,升升和墨子在浪尖上就脫離了她的視線。冉冉呷着椰汁。看着他們剛纔最後一次見到他們的位置。
海風輕拂,這是無比的愜意,和舒服。可是冉冉忽然感到有些不對勁。她目光定定地看着剛從不遠處走過的一個男人。
是她眼花了嗎?她使勁閉了閉眼,又睜開,下意識地站了起來,看着那個悠閒地走在沙灘的人。
只見那人,雙手背在身後,腳上是當地人都喜歡的人字拖,一副閒散的樣子。看那場景似乎正在欣賞美景。
忽然間,他側過了臉,瞧着不遠處,那裡正好有一艘船破浪而來。
冉冉有如被雷劈中,她放下椰子,雙腿已經不由自主地朝着那個男人走了過去。
男人似乎等到了要等的人,快步朝着那艘船走去。
冉冉木然地跟着他後面,腦袋已經是一片空白。天地間再好的景色,她似乎都看不到了,她的眼睛中就看到了這個人。
男人自如地穿過沙灘,冉冉恍惚中甚至還看到他似乎又側臉看了一下四周。他的這個動作,讓冉冉腳都軟了。她眼睜睜地看着那人上了那艘船。一輛白色的遊艇,光看裝飾也可以看出價值不菲。
看着那人跳上游艇,冉冉加快了腳步。那艘遊艇靜靜地靠着沙灘停放着,一旁是一個臺子,便於人上船,似乎在等人。
冉冉一門心思就只看到了剛纔那個男人,其他的她已經完全顧不得了。她攏緊身上的紗,毫不猶豫地爬上了臺子,跳到了船上。
她沒看錯,果然是果然是聞鳴!只不過他現在蓄了長髮,不過那樣子她一眼就認出來了!
他雙手抱胸,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冉冉的眼淚馬上應聲而出,模糊了她的視線:“你,你,你果然還活着!”
聞鳴還是保持着那個姿勢。冉冉現在什麼都看不到了,就看到他一個人。委屈像滔滔江水,淹沒了冉冉,她手指着聞鳴,泣不成聲。
船搖晃了起來。可思緒已經完全集中在聞鳴身上的冉冉,居然完全沒意識到那是船開了的搖晃,她只知道傷心的哭。而且還是一哭就打不住的那種。
直到她後知後覺地發現,船上的氣氛似乎有些詭異時,一切都晚了。
一個單調的掌聲響了起來:“真精彩!一看就是夫妻情深啊!”她身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冉冉驚詫地回頭看去,只見一個男人正笑看着她,態度隨意得就像老熟人邂逅。只見他穿着當地人的衣服,帶着健康的小麥色,笑容和藹,那樣子居然讓人第一種感覺就想起了香港明星周潤發。只不過他的五官要比發哥更野性,冉冉甚至能看到他那眼睫毛居然是天然翹卷的!明顯是個本地人。不過他那氣場,一出場就能讓人明顯感覺到,他就是這條船上的Keyperson(關鍵人物)。而且他的中文講得很流利,就像是土生土長的中國人。
看到冉冉驚愕的表情,那男人閒散地在她對面擺放的一個椅子上坐下:“歡迎你啊,紀太太。”他挑挑眉毛:“哦,對不起,我搞糊塗了,還是應該叫你展太太吧?或者….或者叫你艾女士?”
他有些遺憾:“本來叫你艾小姐挺好的,只不過‘小姐’這個詞,實在是被中國內地用爛了。”
他搖頭嘆息:“好好的一個稱呼。”
然後招呼她:“坐呀,艾女士,坐着說話。”
事情到了此時,冉冉都還是一頭霧水,到底是個什麼情況現在?她求助地看了一眼聞鳴。
那男人輕笑一聲:“艾女士,容許我做個自我介紹,我叫巖憨。這麼冒昧請你來,真是抱歉。”說罷還雙手合十,行了個禮,非常彬彬有禮的樣子。
說完這些,他朝聞鳴揮了揮手。
只見聞鳴伸手到脖頸和臉的交界處,摸索了幾下,然後一張臉就這樣生生地被他扯了下來,那樣子就像湯姆克魯斯間諜電影上的變身。
冉冉驚愕地發現,那是一個和聞鳴完全不一樣的男人!
她淒厲地尖叫了一聲。倒退了幾步。她注意到身後馬上撞到了人的身上,有人毫不客氣地擒住了她的胳膊。
巖憨很無所謂:“艾女士,別緊張呀,你叫也沒用,我們離開竹子島很遠了,沒人能聽見。”他朝抓着冉冉的人示意:“別那麼粗魯,會嚇到我的客人的!”
施加到冉冉胳膊上的力度一下子鬆了。
巖憨伸手向那裝扮聞鳴的人一揮,那人恭敬地把那面具交到了他的手上。他有些得意地看着冉冉那震驚的樣子:“這*,做得不錯吧?連你都沒認出來。”
他的手輕輕撫摸着那面具上的五官,有些遺憾:“這個皮膚的材質還是不夠精緻,表情太死板。和脖子接頭處還是會有點過渡性的瑕疵,所以還得用長髮來掩蓋。”
冉冉只覺得背脊發涼,剛纔自己注意力都集中在一個人身上了,現在才發現遊艇上還有不少壯漢。她清楚,自己遇到麻煩了,而且是大麻煩。
她穩定了一下心神:“爲什麼把我引到這裡?”
巖憨又鼓掌了:“問得真直接!不過我喜歡!”
他痞痞地坐在椅子上,誘哄她:“你這樣站着不累?可我很有壓力。艾女士,我們坐下來談談,行不?”
事已至此,冉冉看看那都不知道行駛到哪裡的遊艇,心知自己絕對沒有漂浮在海上求生的能力和技術,於是完全放棄了跳海的打算。反倒沉下心來,隨遇而安。她從容地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巖憨的眼中露出了讚許之色,拍了一下手掌。四周的人躬身退了下去。倒是有位少女,送了些飲品和水果上來。
冉冉坐下來後,這才發現,這艘遊艇挺大的。她四處打量着,心裡尋思着看這麼大的遊艇,一定會有救生艇,就是不知道放在哪個位置。如果對方來者不善,她自救的時候也可以用那玩意兒逃生……
“你逃不掉的。”巖憨滿臉笑意,突然輕聲說道。
“
冉冉一驚,擡眼看着他。
他還是帶着那發哥玩世不恭的樣子:“不用奇怪,我會讀心術。”
冉冉還沒來得及合攏嘴巴,他果然再度猜中她心所想:“放心,我不會傷害你,讓你來這裡,也就是想用你引個人出來。”
冉冉已經知道是誰了,她沉下了臉。
巖憨似乎真知道她在想什麼,壓根不需要她說話:“你應該知道他還活着,是吧,他欠我一個交代,可惜我找不着他了,只好麻煩你幫我把他找出來了,紀夫人。”
他說他還活着!他說他還活着!冉冉的心,激烈地跳動了起來。看來當初自己的預感,真的還有幾分道理…….
巖憨好笑地看着她:“都被騙成這樣了,還這麼高興。”
冉冉沒理他。他倒是好脾氣,指指面前的果盤:“吃點東西吧。”
那眼色鮮豔的果汁,還有那水晶果盤上那令人垂涎欲滴的各色水果,配着小巧精緻的透明叉子,非常誘人。
大熱的天,在太陽底下曬的時間也不短了,冉冉只覺得喉嚨一陣乾涸,快要冒煙的節奏。
可是,她敢隨便亂吃麼?就算逃不走,清醒着也總比萬一中招好吧。
那個巖憨蛔蟲,又笑了聲:“放心,水果裡沒毒。”
說罷自己取了塊西瓜,那水淋淋的西瓜在他的牙間一晃,消失在了嘴中。冉冉喉頭翻動,嚥了口口水。可是她還是沒想去吃。
他優哉遊哉地打聽起她來了:“怎麼想到來這裡了?知道嗎,聽說你入境了,我晚上睡覺都笑醒了。”
冉冉瞪大眼看他。他笑得妖孽而*不羈:“我們的人在中國跟了你一兩年,都沒下手,一方面那邊不方便,一方面你那當官的老公,也真讓我們顧忌。要真得了手,不小心整成個政治事件,那我們就虧了。”
冉冉磨了磨牙。
他再要一口西瓜:“不過你來到這裡,事情就好辦都了。你說失足落水個把遊客,誰會覺得是意外呢?”
他靠近他些,看着她驀然蒼白的臉,滿臉笑意,可說出來的話,卻是冷酷無情:“所以別惹我哦。”
說罷他優雅地起身,做了個邀請的動作:“艾女士,請吧,太陽炙烤着你較嬌嫩的肌膚,我真是過意不去,我們到船艙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