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冉冉,既然大家相識一場,有幾句肺腑之言我還是想和你說說。說了是我盡到責任,聽不聽是你的選擇。”
這句話沒什麼惡意,冉冉擡起了頭,下巴朝着他的方向傾斜:“你說。”
自打上次賓館的*事件後,魏文似乎收斂了很多,至少和她說話的語氣也不是那麼句句嘲諷,態度也不像逆反期的青年一般惡劣:“林冉冉,別以爲你撿到了寶。那個聞鳴,實話和你說,我查了他一下,居然完全沒有背景!”
冉冉聳聳肩,他是孤兒,沒背景很正常。
他從她臉上的表情上讀出了她的想法:“你別不以爲然,一個這麼大的公司的老總,居然是毫無背景,這可能嗎?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他的背景我查不到!林冉冉,我都查不到的人,你說有多深不可測!我並不想你怎麼樣,只希望你好好想想,不然以後有你哭的時候!”
冉冉出了魏文的辦公室,腳步有些沉重。聞鳴真的像魏文說的那樣?還是魏文那樣說本來就是他的一個策略?冉冉覺得腦袋亂哄哄的,怎麼也理不清頭緒。
魏文爲什麼要去查聞鳴,他到底想幹什麼?如果他徹底放手,就不用這樣大費周章了,難道說事到如今,他還不甘心嗎?冉冉越想越頭疼。
“冉冉!”聞鳴的聲音傳來。她有些不敢相信地四處打量,那個身影頎長,眉眼帶笑的男人,不是他又是誰?
“你來這裡幹什麼!讓同事看到了又得說我!”冉冉快步迎上前去,有些埋怨他。她現在想不出名都難,臺裡漫山遍野都是她和她新婚老公的傳聞,版本是五花八門,大家一致認爲她撿到寶了,冉冉現在是如坐鍼氈,走哪兒都疑心別人是在議論她,當然,有大多時候的確是在談論,畢竟她現在是在風口浪尖上。可是,這根本不是她當初結婚的初衷,她實在不是喜歡出風頭的那種人。
她那瞠目嘟嘴的樣子讓他心情大好,他寬容地笑笑,伸手攬住她的肩頭:“我有事到電視臺,正好到了中午,順帶帶你去吃午飯。”
他輕輕地捏了捏她的肩頭:“看,都瘦成這樣了,我帶你到懿德閣吃燉菜吧,那樣比較有營養。”
冉冉點點頭,她向來好餵養,而聞鳴似乎又擅長此項,當然她放心跟着去吃就好。
他親暱地攬住她,走出了電視臺的大門。一陣冷風迎面撲來,冉冉打了個哆嗦。聞鳴取下了脖子上的圍巾,幫她圍上:“這麼冷的天,怎麼還穿這麼少?”大掌合住他的小手,自然地塞在衣兜裡,取笑她,手像根小冰棍兒。冉冉只覺得手心裡暖和和的,只管由着他愛說啥說啥,臉上還帶着滿臉的笑容。
墨子早等着大門不遠的車旁,見兩人來了,殷勤地打開了車門。聞鳴手扶着車門,讓冉冉先進去。他卻目光犀利地朝着電視臺大樓看了一眼。直覺中,似乎有人在看着他們。可他又什麼都看不到。
落地窗前的魏文,隨着聞鳴的轉頭,下意識地後退到了陰影裡。他有些憤慨,他們才這麼幾天就那麼恩愛了嗎?真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林冉冉渾然不知聞鳴和魏文的曾經,她由着聞鳴拽着手,在懿德閣的服務生後面,由他們引着,高高興興地向位子上走去。
可是,等等!前面那個菠蘿頭,難道不是杜子騰嗎?顯然是!程川目前還沒幾個人玩那種髮型!冉冉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甩開聞鳴的手,一個箭步跟了上去。
杜子騰正樓着個女孩子,低頭親親密密地說着什麼。林冉冉忽然間從天而降,嚇得他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頗有點被捉姦在牀的驚懼味道。
等冉冉看清眼前的人時,自己也傻眼了。
懿德閣裡暖氣很足,林冉冉取下圍在脖子上的圍巾,像個主審法官,對坐在面前垂着頭的兩個人,嚴厲無比地問道:“說吧,你們是怎麼在一起的!”
劉戀聲音細若蚊蠅地做消極抵抗:“在一起就在一起了唄,還問爲什麼幹嘛!”
邊說邊偷偷擡頭看了看冉冉的表情,嚴肅得果然像審訊,看來不說清楚個子醜寅卯是不可能的了。她的眼睛帶了點哀求,瞥了聞鳴一眼。
兩人一起玩了那麼多年,冉冉心領神會,只開聞鳴後再問:“可以說了吧,到底怎麼回事?”
劉戀很爲難,叫她怎麼說嘛,她怎麼好意思。於是捅捅杜子騰。
杜子騰英勇地擡起了頭:“那天和你們見面後,我倆就去喝酒了,喝着喝着就醉了!醉了醉了就@#¥%......”杜子騰剛開始說得清楚,到後來聲音已經含糊得沒法辨認。
看着兩個人那窘迫的表情,冉冉也猜了個大概。
劉戀聳聳肩膀,補充說:“後來我倆發現在一起挺好的,我們就打算湊合着一起過了。”說完,兩人同時用純潔的無辜眼神,看着冉冉。
這樣沒有雜質的愛情,冉冉還能說什麼呢,她徹底被打敗了,揚手招呼點餐,惡狠狠地威脅兩人:“算了,我大人有大量,這頓你們請我就算把這頁翻過去了!”
杜子騰連連稱好。倒是劉戀嘟囔着:“你都嫁了個大款了,還來敲我們的血汗錢!”冉冉瞪她一眼,劉戀諾諾地閉了嘴。
吃完意外敲詐來的午餐,冉冉還要趕回去上班。聞鳴自覺自發地幫助冉冉圍上圍巾,攥着她的手,放到了自己兜裡。劉戀目光落到消失在兜裡的手上,衝着冉冉擠了擠眼睛。冉冉目光飄忽,裝作沒看見。
劉戀想說什麼,她很清楚。和聞鳴現在的狀態,說實話,她很享受。當年魏文雖然冠着她男朋友的名,可似乎兩人就沒好好地有過什麼溫情,魏文見到他,幾乎都是猴急地要把她推倒,想起他那眼神,冉冉現在都還有種要被吃了的恐懼感,而聞鳴卻完全不同,那種如同冬日暖陽一般的目光,熨帖得冉冉全身舒暢,這種戀愛的感覺,她喜歡。
激情來得快去得也快,也許當初和魏文就是耗盡了熱力,纔會有如此不堪的結果吧。新的開始,她不急,慢慢來,細水才能長流。
出了門,冉冉冷得一激靈。忍不住縮了縮脖子,聞鳴緊了緊掌中的小手:“天氣冷了,我和媽說了搬到我那裡去住,可她不同意,要不你去勸勸她?”
冉冉搖搖頭:“媽媽住這裡都習慣了,就隨着她吧。”
聞鳴沉默了會兒:“墨子和司機都一直跟着我,這邊房子又太小,很不方便,隔壁那家位置也近,院子還可以和這邊打通,要不我想想辦法吧。”
冉冉瞪大了眼睛:“隔壁袁大爺都在那裡住了好多年了,怎麼可能搬家,你別打人家主意了。”
聞鳴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車子停在了懿德閣的大門口。兩人快步走了過去。
冉冉到了廣告部才發現,自己太像是個吃空餉的人了,沒什麼事不說,身邊還有個助手,隨時等着她的差遣。她才進去了幾個小時,就深深地感受到了什麼是土豪。
冉冉出身雖然不低賤,可也是受到良好教育長大的,這種暴發戶一般的被供到天上的感覺,同事們都和她保持着距離,她實在不習慣。冉冉也算在電視臺混了不少年,自然知道爲什麼會這樣。她用盡了全身解數,花了幾個月的時間,才勉強和廣告部的同仁們拉近了些距離。
新的工作雖然遠離了魏文這個大麻煩源,不過也讓她疲憊不堪。還好收穫多多,也算有得有失。
聞鳴每天都會派車接送她上下班,他的車和他的人一樣低調內斂,可是又品質上乘。冉冉對車沒研究,現在都還不知道的那是個什麼牌子,可從路人的眼光中可以看出,應該是個稀罕物。
冉冉推開了院門。隔壁院子裡的墨子大聲叫了聲嫂子好。她揮了揮手,那邊的房子已經裝修好了,有些細節需要整理一下,這陣子墨子都在哪裡忙乎。
初春時節,這邊園子裡的菜地上已經冒出了青青的小菜苗。母親正坐在椅子上曬着太陽。這陣子也許是心情好的緣故,她的身體似乎也好了很多。蒼白的臉上甚至紅潤了些。
冉冉把包放到一旁,自然地幫母親捏起腿來。長期不運動,萎縮得厲害,有空就得幫她恢復恢復。
“媽,弟弟回來了嗎?”冉冉問道。
“回來了,回來了,聞鳴也回來了,在廚房忙着呢,你弟弟打下手,說要做酸菜魚。”
林母看着女兒,滿臉的慈愛。冉冉的終身大事了了,她放下了一大塊心頭大石,可是時間一久了,難免又有了新的煩惱。
“冉冉啊,和媽媽說說,你和聞鳴結婚也好幾個月了,怎麼還沒動靜啊?”
“媽!”冉冉撒嬌,拖長了聲音抗議。她知道母親指的是什麼。
林母不理她:“媽媽和你說啊,這女人啊,早要孩子早恢復,而且還恢復得好啊,年紀輕帶孩子也有精力!你別信那些宣傳的,什麼晚婚晚育好,那簡直是瞎扯,人到了年紀就是該結婚,結婚了有條件就該趕緊要孩子!沒看見那些大把年紀生孩子的,老大一個肚子,收都收不回去!”
“媽,您管得可真寬!”冉冉聲音軟綿綿地再度抗議。
“冉冉啊,媽想問問你,你們難道是採取了措施?還是你上次那件事情身體就沒恢復?媽可是一直擔心着呢!不行就上醫院檢查檢查去!”林母接着問。
冉冉在心裡哀嚎,誰說睡一張牀就生得出孩子的!他們不是一直沒那個嗎!可是,她能和母親說這些嗎!?
她不好直接拂了母親的意,又沒有耐力繼續聽下去,索性找了個藉口:“媽,我去看看那邊的房子裝修得怎樣了,那新房子味道大,您就別去了,在這好好休息休息,我過去了啊!”
話音剛落,人也早站在了隔壁院子裡。兩個院子間開了道門,倒是交通便利得很。雖然她早不是什麼小姑娘了,可母親這樣直接地說出來,冉冉的臉都還有些燒。
墨子正忙着整理院子,鋪上一層肥土,打算種東西。見她進來,那自然是非常歡迎。
冉冉幫着墨子整理着要種的花苗。她有些神思恍惚。也對,和聞鳴結婚近半年,兩人同睡一張牀的時間也不短了,這個聞鳴還真是忍得住!居然從來不越雷池一步,最多平常抱抱她,牽牽手……
情況似乎有些不對勁啊。
冉冉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魏文那要把她吞吃掉的目光,還有過去的種種,她有些不確定了,這兩個人,到底是哪一種纔算是正常些?
“嫂子?嫂子?”墨子讓她遞一株月季苗,叫了兩遍她都沒反應,只好加大了聲音。
冉冉回過神來,趕緊把手中的小苗分開,遞給墨子一枝。順口問道:“墨子,你和你聞哥認識多少年了?”
墨子凝神想了想:“十多二十年了吧,從我有記憶起,似乎就認識聞哥了。”
“那你聞哥以前都怎麼過來的,你知道嗎?”冉冉有些難爲情地問到,又欲蓋彌彰地補充了句:“我的意思就是你們在一起有什麼有趣的事情沒?”
墨子自作聰明地理解了一下她的話,滿臉壞笑:“嫂子,你是不是想問問聞哥以前有沒有揹着你幹壞事呀!”
這個活潑的大男孩,和冉冉熟悉起來後,說話方式難免有些隨便。
冉冉連連搖頭:“沒有!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
墨子看看冉冉那紅紅的臉,瞭然,一下子被她這個很有意思的話題打開了話匣子:“嫂子,那要說起來就話長了,我以後慢慢和你說,不過,大哥結婚,我們這幫兄弟可是高興壞了,你知道爲什麼嗎?”
冉冉茫然地搖了搖頭。
墨子賊溜溜地朝着冉冉家的那個院子方向看了看,轉過頭來壓低了聲音:“我和你說,你可不能告訴聞哥啊,否則他會K死我的!”
重大消息來了!冉冉趕緊慎重地搖頭:“不會,肯定不會!”
墨子的聲音更低了:“嫂子,你知道嗎,以前聞哥身邊還是有不少美女的,可聞哥從來不理。我們孤兒院裡有個姑娘,長得漂亮又溫柔還挺能幹,一直都喜歡聞哥來着,聞哥對人家也是冷冰冰的。後來,就有種說法,說他不喜女色。我們經常在他身邊的,也沒見他和哪個女的親近過,兄弟們越來越不確定。後來他居然願意和你結婚,大家才都算是吁了口氣,否則再下去,大家都以爲那傳聞是真的了。”
冉冉笑得很勉強:“我和他…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墨子以爲她這樣說只是不好意思做的託辭:“所以嫂子,我聞哥真是個好人!而且他是什麼樣的人嫂子你現在應該是最清楚了,對吧?”
呀,這種話題,越描越黑,何況還是和個異性一起,太彆扭了!冉冉不想再多說,她只求趕緊把這個尷尬的話題糊弄過去,趕緊點了點頭,算是對墨子的話的認可。
墨子很高興:“嫂子,有你在大哥身邊,我們大家都很高興。你一定會好好照顧好大哥的。”
冉冉不知道說什麼纔好。表情有些怪怪的。
“在說什麼呢,這麼熱鬧。”聞鳴的聲音忽然在她身後傳來。
這個人是什麼時候來的?剛纔的話他聽到了多少?冉冉忽然覺得自己從脖子以下,都被凍住了一般的僵硬。她和墨子兩人都表情不自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