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屜裡滿當當的,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本房產證。安暖沒想到竟然會看到這種東西。安暖小心翼翼的拿起房產證,翻開,奶奶的名字赫然寫在房產證上。安暖有些並沒有出乎意料,她環顧四周,一磚一瓦,一事一物。這棟房子本來就是奶奶的心血,安暖又翻了幾頁,並沒有太特別的東西。安暖將房產證放下,卻發現角落裡有一塊疊的方方正正的薄薄的紙。
安暖有些預料到了這是什麼,她不敢去碰,不敢去想,不敢去觸摸。她怕真相終於來臨,她怕看到的一瞬間自己不能承受。
明媚的午後,知了聲聲鳴叫,嗡嗡作響,讓喧囂更加喧囂,令寂靜不再平靜。微風吹拂,將窗外的熱氣攪動,侵襲到房間裡面,擾的人心潮澎湃,不能平靜。
安暖不敢拿起,她生怕看到什麼令她觸目驚心的字句。安暖的手微微顫抖,內心忐忑。她實在不敢睜開眼,實在不敢接受。
安暖定了定神,輕輕地拿起這張紙。真的是遺囑!安暖細細的瀏覽着,每行每字,每詞每句,觸目驚心。安暖坐在奶奶的牀上。一切還是熟悉的味道。
遺囑上大多數都是關於財產的分配,安暖覺得這跟自己應該沒什麼關係,她有點好笑自己剛剛想太多。正準備放下。突然!安暖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百日後,將目前住的這棟別墅過繼到安暖的名下!第七條赫然映入安暖的眼簾。安暖的名下!安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不知道爲什麼,爲什麼自己和奶奶的關係並不是那麼親密,而奶奶卻要把這幢她視如珍寶的房子給自己?
門外的知了叫得更加放肆,將人的心揉碎在這浩瀚無邊的凌亂中,生命所不能承受的真相在這一刻就要現世。
房子,爲什麼房子是自己的?
小時候,偶爾到這個家裡來。奶奶總是對自己沒好氣,問三句話,只會哼哼唧唧的回答了一句。看見安暖奶奶的臉上總是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有一次自己特別想要吃廚房裡剛剛做好的一隻小小的蛋糕,真的是很小,很不起眼,可是沒有人願意給自己,傭人們不敢給,其他人看不起她,明明到處都是人,可是卻沒有一個人將安暖視如珍寶。去央求奶奶,她笑笑。安暖從沒見過這麼詭異的微笑,然後親眼看着她將這隻蛋糕掰碎了,一點一點丟進門外池塘。魚兒一擁而上將水面上浮動着的細碎的蛋糕碎屑吃幹抹淨。
安暖不知道奶奶爲什麼這樣做,只記得那個午後,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的卻總是掉不下來,只記得陽光也是這麼明媚,知了也是這樣吵嚷。從那以後安暖再也沒有向奶奶要過什麼,恨意也慢慢慢慢生根發芽,越來越大。
安暖拿着這張輕薄的紙,卻重如泰山。安暖真的想不通爲什麼奶奶要這樣做。爲什麼面前像是仇人一樣,卻在遺囑上將房子送給了安暖。
安暖心中的疑惑越來越深,她實在是不懂,不知道不明瞭。安暖漸漸感覺事情不是想象的那麼簡單,這背後一定有一些自己不知道的內幕。
安暖發現遺囑下面有一張支票。一張很有年頭的十萬塊錢的支票。安暖趕緊翻出遺囑,上面白紙黑字寫着這十萬塊錢同樣是給安暖的。
爲什麼送給她這麼大一筆財富?安暖實在不解。難道是在最後時間,終於認清了欠安暖的,用錢來補償安暖,以慰自己的內心。
安暖感覺有些可笑,補償總是太遲。在人心墜入到深淵的最底部時候,再給光明拯救,就太遲了。安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原諒這些人帶給自己的一切,陰影,冷眼,熱諷。安暖知道自己終究難以忘懷,這成了再也解不開的心結。
安暖拿着這兩張薄薄的紙,他們看起來都有些年頭了,有些泛黃。紙角也微微卷起。看起來奶奶自從寫好就再也沒有拿出來過,可能所有人都不知道這些東西的存在,看起來爸爸也不知道。安暖放好這兩張紙,這是以
後和童菲母女抗衡的強有力的武器。
安暖覺得自己有點邪惡,但是想到童菲母女將自己欺負的那副慘狀,安暖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她沒法想象如果她們看到這些該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安暖想想就覺得解氣,她從未像今天一樣覺得自己終於可以報仇。
安暖有些想告訴辛迪,和她一起分享這令人愉悅的巨大的驚喜。安暖不知道爲什麼自己會想到辛迪,漸漸地辛迪在她心裡的角色變得不一樣的,安暖逐漸開始有些依賴辛迪,也想要把她當做親人。安暖總是能在辛迪的眼裡看到她對自己的愛。她的心也不是一塊頑固不化的冰冷的石頭,安暖覺得有些東西逐漸萌芽,有塊地方逐漸融化。
“安小姐,吃飯了!”一聲呼喚將安暖從記憶深處拉了回來,她看到來的人盯着拉出來的抽屜,有些慌亂,急匆匆的收起抽屜。衝着來人笑笑點點頭。
“我馬上就去。”安暖將手中的紙放到口袋深處。微笑着跟她走了出去。
餐桌上靜悄悄的,沒有人願意先說話打破這份尷尬。安暖拿起筷子盯着自己眼前的這盤菜,她的心裡不斷想象遺囑和支票的事情,根本無心在吃飯上,甚至吃進去了什麼都不知道。安暖有些開心,但是必須要掩飾自己的喜悅。她低下頭不停地扒着碗裡的飯。
安國華,童菲,高清華三個人看着她感到不可思議。安暖先是一味地吃着盤子裡的配料大蒜,然後又扒着米飯,嘴角還浮現幾分傻笑。安國華甚至在想這個孩子是不是傻了。童菲看着她這副蠢樣感覺好笑。自己一直不同意安暖住在家裡,可是安國華也不知道被安暖餵了什麼迷魂藥,自己和媽媽的話都聽不進去,固執的要留安暖在家裡住。
想起這個,童菲就感到生氣。明明自己在這個家裡生活了這麼多年,每個人都認同自己,甚至不易近人的奶奶也總是在人前誇讚自己。可是這個安暖卻總是像和自己做對一樣,處處阻礙還陰魂不散。
“安暖,安暖?”安國華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只得將她從想象中呼喚回來。
“啊?”安暖有些生氣美好的想象被別人打破,可是這種場合又不能表現出來。
“想什麼呢,你看你吃了些什麼。”安國華覺得她這個樣子十分好笑。但是不能表現出來,他知道安暖是一個敏感的孩子,如果情緒表達不當,會讓她很傷心。
安暖將自己嘴巴里的食物咀嚼乾淨,低頭看着碗裡都是剛剛夾得蔥薑蒜。可是還吃得那麼有味兒。安暖尷尬的笑笑,將這些撥到一邊,繼續吃着。
“傻子一樣。”童菲衝着她翻了個白眼,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道。
安暖堅信,高清華絕對聽到了,可是她卻連一個阻攔的動作都沒有。安暖在桌子下面狠狠的踢了童菲一腳。安暖不願意再做當初那個逆來順受的她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不忍。
“你幹嘛!”童菲唰的站起來,筷子往桌子上一拍。
“對不起啊,剛剛不小心。”安暖冷哼一聲。
高清華剛想說什麼。可是看着安國華越來越差的臉色,她忍了忍,將童菲拽下來,坐在凳子上。
“好好吃飯!”安國華真的生氣了。
安暖不敢再造次,童菲也很怕安國華的氣憤。只能忍了下去。“你記住!”童菲向安暖比了一個口型。安暖根本沒有把她放在眼裡,她已經嘚瑟不了幾天了。
一頓飯吃的氣氛凝重,味同嚼蠟。
安暖心裡惦記着奶奶抽屜裡面的其他東西,剛剛那件事也消減了她的食慾,安暖匆匆吃完碗裡剩下的食物。就告退了。
“她什麼時候走啊!煩死了。”
剛出餐廳,安暖就聽到童菲嫌棄的聲音。安暖忍了忍沒有發作。這又不是你家,住幾天管得着嗎?安暖繼續朝前走去。
花園裡寂靜的有些空曠,安暖躲在
樹蔭下享受着片刻的寧靜。安暖閉上眼,聽水聲激盪,蟬鳴依舊。只有沒有安家人的時候,安暖才能稍微放鬆,重新有了氣色。
安暖有些擔心辛迪,這些天都沒有去看過她不知道她好點了沒有。辛迪,總有一天會找童菲報仇的。
安暖不再多加逗留,徑直向奶奶房間走去。
安暖將門關好,假裝已經午睡了。
安暖繼續翻看,抽屜裡放着一排精緻的盒子,樣式很別緻。安暖有些不解,難道這是奶奶曾經收到過的禮物。
安暖隨便打開了一個盒子。裡面赫然躺着一枚戒指,談不上有多名貴,但是一眼就能看出裡面歲月的積澱。安暖認得這個戒指,曾經奶奶一直戴着它,是安家的傳家寶。錦盒下面墊着一張紙,寫着大大的十八歲!
安暖輕輕戴上這枚戒指,安暖從未戴過如此合手的戒指,就像是量身定做的一般,渾然天成。
像是每個傳家寶都有靈性,它選擇的繼承者,總是能輕而易舉的戴上自己。但是被選中,本就不易。
午時鐘聲響起,灰姑娘丟了自己的舞鞋。王子苦苦尋覓,卻發現全城姑娘中,合腳的,只有那一個人,只是那個人。
安暖又連續打開了好幾個,每個都有着一件嶄新的禮物,下面一個數字,多少多少歲。安暖不明白這到底是什麼意思。每件都像是給年輕女孩子的,不像是奶奶那個年齡會戴的東西。
安暖拿出了看起來最舊的一件錦盒,上面積着一層厚厚的灰。
安暖感覺心亂如麻,所有的記憶如潮水一般席捲而來。奶奶的一言一行,一事一物。安暖從未想過原來奶奶也是在乎自己的。
“真是恬不知恥!”
門外一個女聲傳來,安暖自然知道她是誰,可是她不想追究,不跟她一般見識,安暖急於知道所有的真相。安暖繼續着手中的動作,可是什麼都是半截的線索,爲什麼就沒有一個完整的,爲什麼就不能親口告訴自己所有的真相!
“賴在別人家裡,也不知道自己有多招人討厭!”童菲繼續挑釁着。
安暖一陣陣的煩躁,被她這樣一逼,更加心亂如麻。
“咚!”童菲故意將門搖的咚咚作響。
“你要幹什麼!”安暖衝了出去,將門一把打開。童菲正靠在門上,這樣一開,搞得她一個趔蹶。
“喲,沒睡覺啊。”童菲連忙站好:“你什麼時候走。”想起今天沒來由的捱得一腳童菲就氣不打一處。
“關你什麼事!”安暖沒想到她竟然會變本加厲。
“你不覺得自己很礙眼嗎?”
“你更礙眼!”
安暖不再理睬她,一把將門關住。童菲在外面不停地拍着門。
安暖拿起剛剛的錦盒。送給一歲的安暖!裡面赫然寫着這幾個大字。這是第一個錦盒,安暖霎時明白了,這所有錦盒裡的禮物都是送給自己的。安暖越來越不知道到底是因爲什麼。明明奶奶一向看不起自己爲什麼會準備這麼多的禮物。又是爲什麼準備好了,卻從來沒有送出去過。
安暖又覺得很開心。原來這麼多年在安家,並不是沒有人在乎自己,原來奶奶一直都記得自己的生日。還爲自己準備了禮物。
可是爲什麼,爲什麼平時奶奶看到自己總是冷冰冰的,爲什麼當初連一個蛋糕都不願意給自己。爲什麼在童菲母女面前總是貶低自己,誇童菲。爲什麼生前沒有感受過一次她的愛。安暖實在是不理解,不明白這一切都是爲什麼。
像是一篇流暢的文章,突然感覺寫不下去了。停筆重新開始新的故事。可是舊故事突然有了靈感。不知道該怎樣抉擇。新的故事已經開始,而舊的故事擱置許久,回憶起來曾經書寫時的情感已經淡薄。但新的故事還未曾濃烈。
人欠我的,我們都知道。我欠人的,我們不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