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少軍在話筒之中聽到沈浩濃重的呼吸聲，嘴角帶着笑意，有些曠達地開口，“沈總，這件事情，也是到了該動手的時候了，賀連曜這個時候顧不上公司，這個時候動手是最合適不過的時機了。”鄭少軍已經有了躍躍欲試的意思，甚至還帶着一絲絲的興奮。
沈浩對於此事卻沒有太大的想法，以往他的心中不過是想着，早早地結束這裡的事情，而後便帶着葉小蔓離開，可是誰會想到精心準備的一切，如今都成爲一種一觸就破的泡沫。
他微微一笑，從容地開口，“鄭總，覺得這個時候是個好時機嗎？你不要忘記了，我現在也沒有心情理會這些事情。”從容的聲音，帶着一種不能違背的莊嚴，讓鄭少軍不由得一震。
卻也不過就是片刻，鄭少軍便已自信地開口，“既然，沈總也在醫院，那不如一切事情都由鄭某來主持？”鄭少軍習慣性地拿着酒杯不停的晃動，興奮之中掩藏着仇恨的目光落在了搖曳的紅酒之上。
看似悠閒，卻不動聲色地談論着二十幾年來累及下來的怨恨。
“鄭總如果覺得可以，那我沒有問題。”沈浩並不想在這個時候，思考這些沒有意義的問題。
對於他來說，現在唯一重要的事情就只有一樣，那便是葉小蔓，更何況這件事情對於他來說，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影響，他不過就是借給了鄭少軍幾個人而已，而且那些人是絕對不會倒戈成爲他鄭少軍的人的，因爲他們都是一起打拼過來的兄弟。
鄭少軍聽到沈浩這樣的回答，當下就哈哈大笑，沈浩甚至能夠想象這個男人心中那份無以言表的喜悅。
“那就謝謝沈總了。”鄭少軍良久之後才收斂了笑聲，然後纔有些落拓地開口說着一些奉承的話。
沈浩極其地反感這樣的話，當即便將手中的電話掛斷了，在看到賀連曜的時候，眼眉低垂。
想要說些什麼，卻始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賀連曜卻也沒有在意到沈浩的表情，目光只落在葉小蔓的身上，只盼着某一個瞬間，便能夠看到她醒來清澈的目光，或帶着怨恨，也或者帶着責備。
怎麼樣都好，只是不要這樣一直安靜地躺在這裡。
只要她能夠醒來，那麼一切都還來得及，不論她想要怎樣的愛情，怎樣的生活他都給她，無條件。
賀連曜靜靜地看着她，臉色依舊蒼白，所有的儀器上面的顯示沒有一點點的改變，“葉小蔓，你是沒有心了嗎？爲什麼你看不到我的努力？”賀連曜像是瘋了一樣，指着那些未曾變化過的數據。
沈浩看着賀連曜失控的模樣，頓時也低下了頭，不忍心再看，這樣的悲傷就像是一個個碧幽夫人湖水，似乎總是能夠溺死人一樣。
“賀連曜，你沒有資格責怪，這一切都是你的錯。”沈浩看着又不甘心的賀連曜搶先開口。
他看到了賀連曜明顯的瞳孔伸縮，卻不知道爲何他的心卻更加的疼痛難忍，似乎並沒有什麼能夠緩解這樣的疼痛。
沈浩頹然地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突然不再開口說話，但是賀連曜卻也不想說話了，臉上甚至連一點表情都已經沒有了。
“對不起。”沈浩看着賀連曜失魂落魄的樣子，有些抱歉地開口，其實這一次是他給她帶來了痛苦，但是他卻不知道應該怎樣去承擔這樣的悲傷。
賀連曜聽到甚好的話，卻猛然笑了起來，有什麼好道歉的，這本來就是一個事實，他不但毀了她的幸福，他更是毀了他自己的幸福。
“你說的沒錯，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的錯。”賀連曜向後踉蹌了幾步，險些就跌倒在了地上，還好在他的身後有一個的桌子擋住了他。
賀連曜扶住了桌子，倉惶一笑，上天竟然還在眷顧他嗎？可是，如果是真的眷顧，卻爲何不能夠讓她醒過來？
吳斌有些猶豫地走到了賀連曜的身邊，“賀連曜，你要相信小蔓，她比你想象之中還要堅強。”輕輕的開口，眼神之中卻是堅定。
賀連曜將目光落在了吳斌的身上，這樣飄渺的話，讓他如何能夠相信，如何能夠拿這些自欺欺人的話來安慰自己？
吳斌被他看得有些心驚，不由得便往後退了一步，賀連曜的冰冷，讓他不知所措，猛然間便想起來C市那樣酒會。
他們就那樣看着彼此消失，但是卻在心中將彼此永遠地留住了。
吳斌無奈地看着賀連曜，他們之間的愛情，就是沈浩這樣完美的男人恐怕也是沒有辦法介入的，更何況是自己？
他的心在此刻竟然有些平靜，卻在目光落在了葉小蔓身上的時候，重新恢復了那副死灰的模樣。
吳斌在心中不停地詢問，卻總是尋找不到任何的答案，或許幸福本就是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卻讓人們不停地去摸索。
“小蔓。”賀連曜踉蹌着步伐，重新回到了葉小蔓的身邊，雙手再一次執起她的手，未來在眼前分辨不出是什麼顏色。
她在就好，賀連曜在心中想，卻不知爲何眼淚依舊控制不住，低落在葉小蔓的指縫之中。
纖細的手指在這個時候，有些條件發射般地顫抖，賀連曜睜大了眼睛看着葉小蔓的臉，“小蔓，小蔓，你是不是已經睡飽了？”賀連曜有些激動地開口，完全失去了冰冷的模樣，臉上溫柔滿溢。
沈浩看着賀連曜激動的模樣，頓時也起身，“小蔓，你趕緊醒過來吧。我們都在等你。”沈浩溫柔的聲音濃重的關切絲毫不加掩飾。
吳斌在這個時候，卻在原地踟躕，他有些擔憂，這個女人總還是會責備自己的吧。或者他在這個時候應該離開了？
他看着葉小蔓的眼睛輕輕地睜開，似乎是碰到了疼痛的地方，她的眉頭有些不自然地皺了起來。
根本就沒有開口說話的力氣，她朝着左側偏頭，冰冷中帶着溫柔的賀連曜正一臉激動地看着她。往右邊偏頭的時候，卻看見從容地流下眼淚的沈浩。
雙手被緊緊地握住，葉小蔓卻沒有力氣說話。
沈浩看着她痛苦的模樣，微微一笑，“以後，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說，不要急。”溫柔的聲音卻還是沒能夠讓葉小蔓臉上艱難的神色有任何的緩解。
賀連曜看着她一直看着吳斌的眼睛，冷然開口，“我們都明白，這一切都不是吳斌的錯，我們也不會怪他，你就
好好養病。”賀連曜一字一句的開口，目光卻從未離開葉小蔓的眼睛。
看着她放心地閉上了眼睛，賀連曜也總算是有了一絲絲的喜悅，和一絲絲的放。
只是沈浩在這個時候卻不知道自己心中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他終究還是不瞭解她的，他雖然愛着她，卻也只能站在原地和她一起焦急，始終不能夠將這些焦急化解。
他以爲所有的愛情都是這樣的，卻沒有想到，有這樣一種愛情，即便一個眼神你也明白她心中所想，也能爲她分憂解難，做到心有靈犀一點通。
在這樣的愛情面前，他不想輕易地認輸，卻沒有更好的辦法，或許他能夠爲她做的最後一件事情，就是還她自由。
“小蔓。”吳斌有些痛苦地開口，他沒有想到，在她醒來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爲了他，竟然是爲了讓他們不討責怪於他。
可是，她又怎麼會知道，在吳斌的心中，即便是責怪也好過現在這樣，因爲他對於自己的責怪會更加的深刻，以至於在某個空氣稀薄的早晨就可能會窒息而亡。
“不是對你，這個傻子對於所有人的錯誤都是這樣的寬容。”賀連曜看着吳斌生不如死的模樣，有些無奈地開口。
其實，他並不是什麼大聖人，卻總是想要完成葉小蔓的心願。想必這個女人一定不希望這個男人有任何的牽掛或者是負擔吧。
葉小蔓聽着賀連曜的話，也終於再一次睜開了眼睛，微微一笑，卻彷彿承受了極大的痛苦，不由自主地便已經皺起了眉頭。
吳斌努力地看着她，想要將她的每一個動作都記在心間，他知道既然她原諒，既然她一句埋怨的話都沒有，那麼也就是說，他再也不可能有機會了。
“小蔓，我走了。”吳斌輕輕地開口，沒有再看葉小蔓一眼，便已經急匆匆地走出了病房。
他已經看到他醒來了，這一切也便足夠了，他怎麼還能夠有那樣許多的奢望呢？
關上門的瞬間，吳斌便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伸手扶住了牆壁，心痛的竟然已經直不起腰了。
滿臉的淚水，在這個時候纔敢流出來，卻還咬着牙不敢發出聲音。
醫院之中來來往往的人，瞟見吳斌哭泣，卻誰也沒有人來理會。畢竟在這樣的一個白色的世界之中，這樣的哭泣是那樣的尋常。
以至於根本就不可能引起別人的注意，吳斌踉蹌着走出了醫院，卻剛剛看見正拿着食物的父母，“吳斌，你怎麼出來了？小蔓呢？小蔓怎麼樣了？”吳嬸大大聲地開口，吳叔手中的菸袋還着着。
吳斌有些無地開口，“她醒了，說不怪我，他們在照顧。”吳斌的話十分的簡介，卻讓吳叔吳嬸心中一片酸楚。
只是醒來了就好，醒來了就好，吳嬸開心地並不知道應該怎樣來表達自己的心情，她拉着吳叔就想要往醫院裡面走，卻在這個時候被吳斌拉住了，“媽，我們回去吧，小蔓已經沒事了，而且他們會照顧好的。”吳斌的話始終都是那樣的無力，吳叔吳嬸也頓住了腳步。
“走吧，走吧，我們回去，讓他們折騰去吧。”吳叔吸了一口煙之後，才揹着手離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