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陸家有家宴。原本這個家宴該在李家辦,但考慮到老爺子的身體,所以最後還是定在了陸家。
李家一家,以及陸家一家,團團圍坐在桌子上,爲了歡迎剛剛回國的李婉鈺。
李渭歡也暫時從醫院出來,見到這個大姑,他心底是高興的,在美國呆的一年半,大姑還去看過他幾次,對他照顧很多。
他也曾跟這個大姑說自己有一個女朋友,長得很漂亮,很單純,他很愛她,未來準備娶她當老婆!
當時他大姑還說,有機會帶給我見見!他笑着說,好!
但不曾想到,再次見到大姑,他心愛的女人,已經成了自己的二嬸,諷刺嗎?還真是有點!
很難,也不想去跟他大姑提起,但是他覺得,她似乎已經知道了,對的,憑着他二叔的能力,將事情玩轉的通透,並不算一件很難的事情!
陸寅初沒有回來,讓戚羣有些詫異,要知道今天不比一般,老爺子在,李婉鈺也在,就連陸文鳴都打電話回來問候了一下,陸寅初居然缺席。
李婉鈺笑着解釋:“這個怪我,挑選的回國的日子不太好,寅初昨天出差去了,現在在外地趕不回來,下次我若再回來,一定提前一個星期電話通知他,看他還往哪兒跑!”
戚羣凝眉,本想挖苦幾句,但奈何老爺子在,她也不好發作!
旁邊的李渭歡一直沉默不語,李婉鈺時不時的看他一眼,一段時間不見,這個侄兒似乎也變了許多。
看來他對南溪那個女孩子,執念不是一般的深!
晚飯之後,李婉鈺還有這些小輩們,陪着老爺子說了好一會兒的話,老爺子休息之後,衆人方纔離開。
李渭歡需要回醫院,李婉鈺主動要送他,李渭歡沒有阻止,比起兩個姐姐送他,他更喜歡這個大姑,從小大姑就對他很好,至少不隨便說教他!
坐上車子,李渭歡一直很沉默,李婉鈺看見李渭歡心不在焉,她點起一支菸吸起來。
女人吸菸和男人永遠不同,李渭歡知道他這個大姑的煙癮是在離婚後養成的,似乎所有的人,吸菸,都一定有個悲傷的原因,煩躁的過程!
那麼他呢?他是怎麼養成的?難以說清!
“渭歡,我先前見過你二叔了,還有,那個女孩兒!”李婉鈺突然開口。
李渭歡怔了怔,睫毛微顫,沒說話。
“是個很漂亮乾淨的女孩兒……”李婉鈺頓了頓,笑着繼續道,“我突然理解到爲什麼你和寅初都會喜歡她了。”
“她很美好,只要看到她,便會讓人心生溫暖,她的笑容很乾淨,很自然,以及很真誠,你說話的時候,無論你說的什麼,她感不感興趣,懂不懂,她都會認真的聆聽,不會打斷你,她說話的聲音很好聽,眼睛很漂亮,笑起來的時候彎成月牙形狀,讓人不由自主的就停駐凝望,她……”
“不用再說了!”
李渭歡打斷她,“大姑,不需要,不需要你告訴我她有多好,因爲我都知道,我比任何人,都知道!”
李渭歡伸手揉向眉心,眼底閃過一絲痛苦的色澤,眼眶微紅。
李婉鈺見狀,嘆了口氣,“渭歡,我理解你的痛苦,說句實話,若是南溪喜歡的那個人是你,我會毫不猶豫的支持你,哪怕也明明知道你二叔的諸多不易……但是我今天,看得出來,她很喜歡你二叔,她看你二叔的眼神,舉手投足間的那一抹依賴,騙不了人的……我作爲過來人,看了會心生羨慕,甚至開始對愛情產生某些幻想……”
她轉過頭,看向李渭歡僵硬的表情,開口問道,“渭歡,你和南溪在一起的時候,她和你之間的默契,是什麼樣的?你想象一下……到底有哪些細節證明你們是真心的相愛過……”
李渭歡不語。
“渭歡,你才二十五歲,人生還很長,許多東西,你以爲自己一定忘不了,一輩子都忘不了,但是往往,你越是強調那個不去遺忘,反而遺忘的越是快,人都是自私的,只是程度不同多而已……”
“不……”李渭歡搖頭,神情有些恍惚,“我不會忘記南溪,我絕對不會忘記她……”
“只是暫時不會忘記她罷了……而且,就算你忘不了她,也不代表你不能夠接受別人,渭歡,已經失去的東西,再去苦苦抓着回憶,痛苦的只是你自己……”
李婉鈺頓了頓,繼續道,“我在國內呆的時間不長,大概大後天就要走,那邊珠寶行離不了我,你不是後天出院嗎?需不需要去國外散散心,我那兒很合適……”
“不需要!”李渭歡拒絕,“大姑,我知道我該怎麼做,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李婉鈺見狀,嘆了口氣,不再說話,因爲說了,也是無益。
……
李渭歡回到了醫院,躺在病牀上的他思緒萬千。
李婉鈺的話他聽到了心裡,他也知道李婉鈺送他回醫院的目的,其實也是爲了這個。
可是,放棄南溪,他能夠做到,忘記南溪,卻是不行。
對的,怎麼都不行,他做不到,忘記南溪。
點開手機,電量還剩下一格,他翻到那個熟悉的號碼,那個標註爲【媳婦兒】的號碼,久久失神,眼眸不知不覺,溼潤了一片。
……
一雙手,輕柔的撫上他的臉,似乎還爲他掖了一下被子,人影在眼前晃動,但是卻沒有任何聲音。
有低嘆聲再次在耳邊響起,他皺了眉頭,熟悉感再次油然而生,他覺得那是他一直想要抓住卻一直抓不住的東西。
他伸手,想要抓住,如他所料,一片虛無,卻是什麼都沒有。
一切,就像一個夢,可是卻又那麼那麼的真實。
……
第二天一早,李渭歡就覺得心情很煩躁,胸腔憋了一股氣一般,怎麼都排除不掉,壓得他難受。
早上吃飯也不願意吃,還將給他送飯的小特護給罵了一遍,小護士紅着眼睛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李渭歡看的心底着火,不管她的阻攔,起身一個人去了白玉川的病房!
白玉川比他少折騰多了,正在吃早餐,看到李渭歡,詫異了一下,“怎麼?來往這蹭吃的?”
“去你的,你以爲少爺我跟你似的,喜歡做飯桶?”
白玉川皺了眉,卻也沒怎麼在意,看出來了,李渭歡心情不太好!
他不再說話,也不去揶揄,只等着李渭歡自己開口,果然,過了一會兒,他開口了!
他說,“小白,我來這裡,是想跟你說個事情……不過你聽了千萬別害怕啊,因爲這事情,挺玄乎的!”
白玉川一邊吃着包子一邊看着他,等着他繼續往下說!
“是這樣……”白玉川將這幾天晚上經歷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白玉川說了。
“我真的覺得那個人很熟悉,我覺得是南溪,我也不覺得那是一個夢……可是我詢問過照看我的小護士,她說根本沒有人過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真的,太他媽-的真實了,即使我現在想想,依舊覺得那個人是存在的,是真實的!”
白玉川愣愣的看了他一會兒,然後聲音低低的道,“歡子,先前醫生說你頭部輕微腦震盪,不會是出了什麼問題吧?”
“靠,老子腦子好得很!”
“……”
李渭歡沉了一口氣,又道,“總之你是不瞭解的,我也說不清……反正我不覺得那是一個夢,一定不是夢!”
“那就是鬼了,聽你這敘述,好似還是一個女鬼!”
李渭歡白他一眼,“你唯物主義哲學白學了麼?什麼鬼,怎麼可能是鬼,咱們要相信科學,相信科學你懂麼?”
白玉川不說話了,其實這麼胡亂侃着,是不想將李渭歡的思緒引到南溪身上!
“那你打算怎麼辦?
李渭歡抿了抿脣,開口,“打算將她,找出來!”
……
當天晚上,李渭歡在白玉川病房裡用完了餐後,纔回到自己病房,那時候的時間,已經晚上超過十點!
洗漱完畢躺在牀上,支出去小護士,他緩緩閉上了眼睛,看了看時間,已經接近十一點!
長長呼出一口氣,準備睡覺!
大概,一個多小時左右,四周的一切都安靜下來,窗外有風聲,飄飄蕩蕩的,一聲“吱呀”的開門聲突然傳來,躺在牀上假寐的李渭歡頓時神經一繃!
果真,有那麼一個人嗎?
黑暗中,李渭歡注意到似乎是個女人,她一點點的走過來,伸手爲他蓋了蓋被子,李渭歡皺起眉頭,在對方想要收回手的時候,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臂,並順便打開了牀頭燈!
“李……李少爺……”
女子慌亂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李渭歡皺了皺眉,伸手放開了對方的手臂!
“怎麼是你?”
小護士怔了怔,一副不太明白的樣子,“怎麼了?李少爺……”
李渭歡伸手揉向眉心,沉了一口氣後,方纔道,“你到我病房做什麼?”
“哦!”小護士深吸一口氣,答道,“是……這樣,今天天氣預報說晚上有雨,天氣會降溫,我怕李少爺睡覺凍着了,所以才進來給你蓋一下被子……”
“先前,我是說前幾天,有來給我蓋過被子嗎?”他繼續問。
小護士點了點頭,“有的。但是很少……”
“那我問你來沒來過我病房,你說沒有!”
小護士愣了愣,“我……”
“出去!”
李渭歡的語氣中明顯夾雜着怒意……
小護士嚇壞了,起身就要走。
走了兩步被李渭歡叫住,“還有,以後,晚上不用進來給我蓋被子,少爺我不是小孩子,大晚上的踹了被子凍感冒……”
小護士“哦!”了一聲,表情悽苦的道,“那少爺,我先出去了,你繼續睡吧!”
“快出去,別煩我了!”李渭歡說道。
小護士不敢怠慢,連忙退出了房門,並順便帶上了門,鬆了一口氣!
……
病房裡,李渭歡抿着脣,眉心微微的疼!
難道真的是自己的幻覺?不,不可能,他還是無法說服自己!
剛纔那個感覺,不熟悉,有些陌生,不是她,不是這個小特護!
可是除了她,誰還能那麼肆無忌憚的來到她的病房?
這裡是醫院,不是別的地方,怎麼會允許外人隨便進來?
而且,這個小特護看着也是個很周到的人,睡覺很淺,也很細心,知道晚上風冷下雨,還給他掖被子!
等等……醫生護士?
李渭歡眯了眯眼睛,坐在牀上想了一會兒後,拿起牀頭櫃的手機,撥了一個電話出去,但是電話那頭卻沒有人迴應。
抿了抿脣,他編輯了一條短信出去:二叔,我是渭歡,我想讓你幫我一個忙!
……
陸寅初不想和南溪在一起的親密時光被人打擾,所以昨晚上進入臥室便將自己的手機和南溪的手機全部調成了靜音。
做某些事情的時候,他喜歡最直接最深沉的投入進去!
看到李渭歡的未接電話和李渭歡的短信是第二天早上六點半左右。
李渭歡的名字在他的手機中存的是:內侄。
這個備註,是在和南溪牽扯了之後,改的,怕南溪無意中看到,那些和南溪,和他相關的人,備註都若有似無的被改動。
陸寅初是個生活很謹慎的人,但是這份謹慎之中多少帶着點兒可憐勁兒!
兩年前得知南溪是李渭歡女友的那刻起,李渭歡在怕,怕南溪遇到陸寅初,怕南溪看到陸寅初,即使他明明知道,南溪根本不認識陸寅初!
都說H市裡,至少有一半的年輕女人都暗戀着陸寅初,這話聽起來誇張,但仔細想想,似乎也不誇張。
若有一個如陸寅初這樣優秀的男人願意傾盡溫柔的待你,怕是沒有女人能夠受得住。
所以肖想的心,不是沒有。只是不敢有。
李渭歡,怕的也是那個優秀閃光的二叔被南溪從電視,報紙或者網絡上看到,她成爲千千萬萬暗戀陸寅初的女人中的一個。
李渭歡不知道的是,在他害怕的同時,陸寅初也在怕着。
兩年前,KING集團正是發展的如火如荼的時候,但是身爲KING集團的首席總裁,這座商業帝國的締造者的陸寅初,卻鮮少在媒體上露面!
他偶爾也會肖想:在這個城市某個角落的南溪,看到媒體中的那個被人喚做陸寅初的男人,會不會跟別的女人一樣流露出那麼一丁點,哪怕是一丁點對他繾綣的心思,會不會看着她自認爲陌生的臉,喃喃念出他的名字:陸、寅、初……寅、初……
有時候想得入神時,他會覺得心臟的某處在疼痛,而他發覺那種疼痛時,眼眶裡會有眼淚掉下來!
他是一個男人,最大的願望是爲自己的家人,爲自己心愛的女人撐起半壁的腳上,這兩個堅持合上他自己的意念,會成爲最牢固的三腳架,讓他的人生在這個三腳架上,演繹的豐滿而炫美。
但是,他失去了自己心愛的女人,於是三腳架變得搖搖欲墜,他自己,也在時間的打磨下變得看似溫潤如玉,實則孤獨殘破!
而他的殘破,從不展現在人前。
決定接近南溪是在今年的二月份,年初剛過,美國來電,將李渭歡最近的一些行蹤彙報給他,他聽了後閉上眼睛,久久不說話。
那天,他獨自開着一輛黑色路虎,開到H大附近,坐在車內,點起一支菸,眸光望向一個方向,即使看不到她的音容相貌,但他知道:她在那兒!
電話響起時,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吸了多久的煙,莫彥來電,說戚羣在陸家鬧了一場,原因可能是他父親陸文鳴從部隊寄回來的一串佛珠!
戚羣是信佛之人,夏珍也是,佛珠寄回來時戚羣正好在陸家,見到之後,妒意萌生,幾句不和便出言傷人!
莫彥說:“戚羣提到了……小月,戚羣走後,我去您的書房拿您讓我帶走的文件時,無意聽到太太在小月的房間,哭的隱忍……”
莫彥問:“陸總,你說,她有什麼資格?她有什麼資格那麼肆無忌憚!”
陸寅初沉默良久,沒有說話,只是夾着菸蒂的手指一點點的收緊,他擡起頭,看向車窗外面迷離的夜色,不知何時天色竟然已經晚了。
而且,飄起了稀薄的雪,陸寅初呼出一口氣,閉上了眼睛,然後對着電話那頭的莫彥道:“……莫彥,我不想讓南溪以後喊她‘媽’,南溪嫁入李家,不會得到她的厚待!渭歡也無法讓南溪幸福……”
頓了頓,他又說,“莫彥,李家欠我一筆,渭歡也欠我一筆,這兩筆,我想拿回來……你覺得,我應該拿回來嗎?”
莫彥那邊沉默,但是這種沉默,又何嘗不是一種默認!
莫彥口中的佛珠,陸寅初未見到母親戴過,一次無意問起,夏珍說:“平時忙的時候多,帶了那個,不方便!”
陸寅初沉默不語,他從母親澄澈的眸子裡,讀出了一個詞,叫做寬容!
可惜的是,他無法做到像夏珍那樣淡然沉靜,也無法做到去寬容:因爲小月走了,他的左手毀了,他二十四歲到三十二歲這八年的歲月,遺失了;還有他一心守護一心珍愛的南溪,被人,偷走了!
抿了抿脣,似乎是嘆了口氣,他回了一個短信過去,一個字:好!
5000+,並章,SO今日只一更(預告:本月下旬會連續加更,大家耐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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