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姐好不容易逮到剛走進來的蘇幻幻,看着她喝掉三碗雞湯,才放她回房間休息。幻幻累得躺在了大牀上,跟女兒聊了會電話之後,才舒服的閉上了眼睛。
不多時,沉入夢香。
睡夢中,她莫名其妙的出現在了一塊海島上。她先是茫然的巡視四周,在看到那一排排石像時才恍然,她居然又回到了復活節島。
四處都是岩石峭壁,底下海浪聲聲,咆哮怒吼着,撞擊着懸崖壁巖。
風很大,直接穿透她單薄的衣衫,凍得幻幻直打哆嗦。她使勁搓着手臂,在原地轉了一圈,再轉回頭時,面前竟突然出現了一名穿着白色連帽長袍的女子,背對着她,站在懸崖上。
幻幻嚇了一跳,本能的退後兩步,“你……你是誰?”
女子身材瘦高,飄逸的樣子,有種超然的韻味。她沒說話,像在眺望遠方,安靜的站在那裡,神聖不容侵犯。
幻幻望着,心底竟漸漸生出一股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良久,女子幽幽開口,“離開他吧,”
她的聲音很輕,輕得禁不住狂風的摧殘,隨時,都會被周圍的猛烈吞噬掉,卻能字句烙印在幻幻的心底。
幻幻愣住了,“誰?要離開誰?”
女子沒有回頭,仍站在那裡,長袍任風掀起,“他是在用整個靈魂在恨着你,遲早,會殺了你。”
雖然聽不懂她在講些什麼,心頭卻沒來由的一陣抽痛,漫過無數悲傷交織的痛苦,失望,還有一絲絲想要放棄的念頭……
究竟要放棄什麼?是女子說的那個人?
還是……放棄自己。
幻幻捏緊雙手,擡起頭凝視着她看上去無比寂寥的身影,她深呼吸,終是問出,“你……是赨吧?”
女子沒有回答,而是靜靜的說,“現在跟幾百年前也是一樣,沒得選,都沒得選,不是你殺死他,就是他殺死你……離開吧,離開他……”
那一聲聲“離開”,聽得幻幻莫名的心碎,她剛要張開問“爲什麼”,面前的那名女子驟然消失。
幻幻急切的轉了一圈,到處都沒有她的影子,急得大喊,“你是不是赨?你回來!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幻幻?幻幻?快醒醒,你怎麼了?”耳邊焦急的聲音,好似穿越了遙遠的時空。
“回來——回來——”幻幻尖叫一聲,倏地坐起身,額上的泠汗直冒,一睜眼,她就看到了面前的墨伽,這會正擔憂的擰起濃眉望着她。
“墨伽……”幻幻倏地撲到他懷裡,緊緊揪住他的衣襟,“不能離開我,我不許你離開我!”
墨伽怔了怔,眸中一抹複雜,轉瞬即逝。
“做噩夢了吧?”他輕輕撫着她的背。
幻幻只是搖頭,固執的說,“我不管,你必須要答應我!”
墨伽的薄脣微微勾起,眸色意味不明,點下頭,“嗯。”
幻幻摟緊他,始終不肯鬆開手。儘管得到了他的保證,可她的心底還是隱隱透着不安。
這個夢太過詭計了,她可以斷定,夢裡的女人就是赨!面對她時,幻幻竟然體會到了彌天說的那種心意相通,她能感受得到她的悲傷,感受得到她的不捨,唯一感受不到她想繼續堅持下去的信念,她只想自己放棄……
赨到底是來警告她什麼的?她讓她離開誰?
是……墨伽嗎?
什麼叫不是他殺了她,就是她會殺掉他!
不要,那種可怕的結果不會發生,永遠也不會發生!
感覺到幻幻的雙臂勒得自己越來越緊,墨伽沉着聲音問,“做什麼可怕的夢了?”
“忘了,”幻幻把臉埋進他的胸膛,呼吸着有他的氣息,這可以讓她暫時心安,似回答,又似在說服自己,她不斷重複着,“那個夢,我什麼都不記得了,不記得了。”
聽到她這麼說,墨伽也沒再逼問,將她放平躺在牀上,“我去給你倒杯水。”剛要離開,衣角卻被人拽了住。回過頭,對上幻幻無助的目光,“墨伽,不要走,留下來陪我好不好?”
深深凝視着她,墨伽應了一聲,可斂後的雙手,卻緊緊攥着,掌心的灼痛,已經強烈到快要燃燒掉他的整雙手一樣。可他還是不動聲色的坐在了牀邊,目光溫柔的望着她。
“墨伽,爲什麼,我會覺得你最近總在躲着我一樣。”幻幻喃喃的問,“我起來的時候,你都已經離開了,我回來的時候,你又一直忙到很晚。就連吃飯,我們都碰不上幾面。”
墨伽垂下眼眸,“最近,有很多事要忙。”
幻幻蹙起秀眉,“怎麼會呢?木川和木山都好清閒的樣子,哪裡會有那麼多事可忙?”
“有些事,他們做不了。”墨伽淡淡的解釋,然後又將被子給她蓋好,“你先睡一會,晚餐的時候我叫你。”
明明看得出他在有意逃避着什麼,幻幻卻停止了追問。她突然好怕,怕知道那個答案,也許,那正是赨警告她的原因。
翻過身,背對着他,她將被子拉高,包住她有些顫抖的身軀。
坐在旁邊靜靜的望了她幾秒鐘,墨伽站了起來,在拉開門走出臥室的那一瞬,他的眼眸已然變成了一片赤紅,擡起雙手,掌心也是通紅的灼痛。
墨伽咬緊牙,一步步離開。
在她的實力越來越強,慢慢接近赨時,他體內那股可怕的力量也隨之在覺醒。當她可以強大到與赨平行時,他也將變成另外一個人。
一個足以殺死她的人。
順着走廊,他僵硬的挪着腳步,徑直去了鍾坤的實驗室。
聽到推門聲,鍾坤摘掉左眼上的紅外掃描鏡,懶洋洋的擡起頭,“誰啊……”
看到進來的人,他驚呆了。
“大少爺……你……你……”
墨伽慢慢走進來,他的一頭黑髮,已然變成了一片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