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墨鐵毅下葬了,墨家也恢復至了原來的安靜。
幻幻不眠不休了三天,坐在陽臺上,從有晨曦到夕陽,有光亮的時候,她就會細細回味着與墨伽自相識開始的一點一滴。當夜色降臨,她就會緩緩閉上眼睛,不讓自己看到黑暗。
房門推開了,幻幻仍是一動不動的坐在陽臺上,望着天空出神。
身後,有人慢慢靠近,有股她熟悉的氣場,將四周的空氣都逼得凜冽,又隱約透出一股疲累的稀薄涼意。
“怎麼坐在這兒?”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幻幻垂下了眼眸,一點點轉過身子,朝着身後的男人,微微一笑,“空氣好。”
“嗯,”墨伽只是應了一聲,然後邊脫下西裝外套邊往裡走。
“你的傷好點了嗎?”
“嗯,好多了。”
幻幻望住他,輕聲問,“墨伽,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他腳步頓了下,沒有回頭,只是淡淡的說,“過幾天吧,我想再多陪爺爺幾天。”
“哦。”幻幻沒再多問。
兩個人就像什麼也沒發生似的,氣氛融洽,安靜。
有關那件事,誰都沒有提。兩人都清楚,它就像病毒一樣,不能給它滋養的氧氣,否則,一經擴散,再也無法控制,永遠也回不到原來。
幻幻想要起身,誰知,剛起來就“咚”地一聲載到了地上,額頭磕出好大一塊紅腫。
“怎麼了?”墨伽又折回,拉起她以後,看到她額上的傷,還有她蒼白的臉色時,眉頭蹙了起來,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只是扶起她往房間裡走。
幻幻雙腿軟綿綿的,沒什麼力氣,幾乎是一捱到牀就再也爬不起來了。墨伽的眉越擰越緊,“身體不舒服嗎?”
幻幻搖頭,笑笑,“沒什麼,沒吃飯而已。”
他的口氣硬了些,“爲什麼不吃?”
幻幻鑽到被子裡,淡淡的說,“忘記了。”
“連吃飯都能忘?”他的臉色,已見慍怒。
幻幻頓了下,隨即斂下眉,輕聲說,“大家都在忙,可能忘記我了。”
墨伽一怔,“沒人給你送飯?”
“……嗯。”
他咬着牙,“什麼時候?”
幻幻翻了個身,好像很累,淡淡的說,“三天。”
墨伽倏地眯緊眸子,周身被陰戾的寒氣覆着,“你……三天沒有吃飯了?”
幻幻根本不在意似的,很隨意的就“嗯”了一聲。
如果不是他問,她差點都要忘了,原來,她有那麼久沒有吃過東西了呢。老實說,她真的不在意。
“該死!”墨伽大步走出去,不多時,下面就傳來了他充滿憤怒的聲音,“鍾姐!爲什麼沒人到樓上給幻幻送飯?”
客廳內的幾名女傭立即低下了頭,不敢去看他。
“呃,”鍾姐好似一怔,沒有想到一樣,然後歉意的說,“大少爺,是我疏忽了。”
墨伽冷漠陰鷙的眸盯緊她,“把所有的人,都開除!”
鍾姐驚道,“大少爺,這……”
墨伽一字一句,“我說開除!”說罷,轉身就走向廚房,親手煮了些粥,然後端到了樓上。
幻幻睡着了,抱着他的枕頭,睡得很安穩。
墨伽將粥放到了桌上,盯着她,雙眸變得深沉難言。
三天了,那一幕,始終都在他的眼前徘徊。她站在爺爺的牀前,沾滿鮮血的雙手,握着紮在他胸口上的刀……
他緩緩閉上眼睛,努力的甩開眼前的畫面,然後纔將她喚醒,“幻幻,起來吃點東西。”
幻幻迷糊的睜開雙眼,墨伽扶起她,將粥端到她面前。幻幻拿起勺子輕輕舀起一小口,送到了嘴裡,默默的吃着。
墨伽就坐在旁邊,兩人誰都沒有說一句話。
幻幻將一整碗粥都吃光了,將碗遞過去時,她發現墨伽的眼圈微微發紅。她沉了沉眸,輕聲問,“墨伽,我們是不是回不去了?”
墨伽深呼吸,擡起眼眸看她,“給我時間,好嗎?”
他想消化這個事實,想忘記那個畫面,想要繼續愛她,所以,他需要時間。
幻幻斂下雙眸,點了點頭,又躺了下去,“我想睡了。”
望着背對自己的她,墨伽什麼也沒說,只是把被子替她掖好,動作依然是那樣輕柔,充滿憐愛。
聽到他推門離開的聲音,眸中的淚,悄無聲息的滑落。
她很清楚,他們再也回不去了,就算他當作什麼也沒發生過,繼續愛自己寵自己,那心裡那道疤卻是無法癒合的痛。那種粉飾後的假像,不是她想要的。
也許,某一天,某一瞬,某一個片斷,他會想起來,哪怕有那麼一絲的疏離與怨恨,她都沒辦法接受。
只要想到那種結果,心就好像被撕裂了一樣。做爲赨的轉世,她再也沒有資格呆在他的身邊,很有可能會出現第二個、第三個墨鐵毅,他的包容早晚也會變成讓她心痛的負擔。
至少,她現在還有回憶……
怕她醒來的時候會餓,墨伽又盛了一碗粥,打算放到她旁邊,隨時都能吃。當他推開門的時候,牀上已經空無一人。他放下粥,走向裡面的浴室,推開門,同樣不見幻幻的身影。
“幻幻?”墨伽將整個房間找了個遍,也始終未曾發現。
心頭隱隱跳躍的不安,讓他變得急躁。他立即出了房間,叫來木川,“馬上去找幻幻!”
“大嫂?”木川想問什麼,看到他難看的臉色,硬是嚥了下,趕緊讓人四處去找。
足足找了半個小時,也沒能發現幻幻,直到這時,木川才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老大,都找遍了,也沒有找到大嫂!”
心口突突的跳着,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正在一點點朝外流失。墨伽倏地轉身,跳進了跑車裡,發動引擎,箭一般衝出了大門。木川也不敢怠慢,也趕緊開車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