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它不是人,只是一匹馬,但在這一瞬間,這一人一馬突然彷彿心靈相通一般,在天邊劃出濃墨重彩!
就這樣一直往前走,往前走,也許,就不用面對那些悲傷和無奈。
就不用再算計如何冷血地復仇,就不用再面對世人的嘲諷和指責,就不用再想起那個曾經親密卻杳無音信的人。
是不是,消失在這世上,對我是最好的結局?
也許是因爲狂奔太過用力,慢慢的,lonely的身軀也有些傾斜,終於,在經過一個前方陡坡的時候,它的腳一滑,嘶聲長嘯,栽倒在地!
“lonely!”
蘇曉緊緊地抓住它的繮繩,但是,失去了重心的lonely立即連帶蘇曉一起從堆滿亂石的土坡上,連人帶馬一起滾落!
叢生的野草跟荊棘,刺傷了蘇曉露在外的肌膚,她緊緊地抱着馬身,她知道,以她的身材是不可能在這斜坡上面取得平衡的,只有緊緊地抓住馬兒,纔有一絲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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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真是上天保佑,在那一瞬間,蘇曉連同馬兒的身軀正好搭在了一塊突出在外的岩石上。
那塊岩石呈鷹嘴形,她纖細的身軀剛好卡在這岩石上,風吹起她的頭髮,遠遠看去,她就像一個黑色的驚歎號。
不知道什麼時候,雨已經開始下了,天際傳來陣陣雷聲,就好像是在雲層上有什麼在發出無情的咆哮。
雨水冰冰涼涼地打在她的衣衫上,很快,她的衣服都溼透了,身體也變得格外沉重。
但是,她緊緊地握住旁邊從土壤裡伸出來的樹根,她不能掉下去!
雖然,生活給了她太多磨難,但是,她依舊是選擇堅強面對,她不願意逃避,雖然在剛纔那一瞬她有一個感覺,如果自己就這樣消失在這世上,就沒有任何痛苦,沒有任何悲傷,沒有任何淚水……
但是,在那一刻,她似乎又看見媽媽臨終前的模樣,那溫柔的,閃着聖潔光芒的臉龐,凝視着自己輕輕地說:“小小,你要幸福……”
是啊,如果我就這樣死了,我又怎樣幸福呢?
我會辜負媽媽的期望,她會不能安心的……
雨水打得她全身冰涼,lonely失血過多,早已經暈了過去。
她緊緊地抓住岩石的縫隙,手指尖在流血,可是她一點兒也不覺得疼。
腦海中突然似乎回想起了五年前的那一天,那一天也是下着那麼大的雨,天際的閃電是那樣的惡毒……
是的!從五年前那一天開始,她就下了決心,沒有任何人可以將她打倒,就算是命運,也不行!
她要活下去!
她拼命的穩住自己的重心,試着發出叫聲,“我在這裡!有沒有人??”
她叫了一聲又一聲,直到聲嘶力竭,周圍依舊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其實,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剛纔lonely奔的那麼遠,幾乎奔了快半個小時,都不知道現在在什麼地方,說不定早就躍出了之前的山麓,進入了人跡罕至的深山。
現在在這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突然,就在她就要絕望的時候,在上方的山路處,傳來了一陣急迫的馬蹄聲!
因爲天上的雷聲還沒有消除,這馬蹄聲聽上去若真又似幻。
蘇曉勉強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她大聲喊道:“有人嗎?這裡有人墜崖,請你過來幫忙……”
她感覺到有人從馬背上跳下來,一步一步地走向她!
岩石擋住了她的視線,她看不見那個人,心中又是驚喜又是忐忑,那人真的會來救她嗎?
那人會是個好人嗎?在這人跡罕至的荒山野嶺,若是碰到了什麼壞人,就算救起她,也許也會落入狼窩,也許會比死還要慘。
但,不論如何,總要試一試!
於是她再次開口喊道:“我在這裡!請你來救我!”
話音剛落,一隻白皙修長,骨節分明,極富藝術感的手緩緩地從石壁的上沿,朝着她伸了過來。
即使下着大雨,光線很暗,再加上幾近模糊不定的思緒,蘇曉依舊覺得這隻手有種似曾相識之感……
這樣優雅的,彷彿遊走在鋼琴邊緣,可以敲擊人的心扉的手指……
她心頭一跳,不可能的!在這荒山野嶺,怎麼會看見那個人?
那個人根本就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一定是自己太冷,出現了幻覺!
那隻手的主人發現她愣了愣,再次將手往下伸去,手指勾了勾,意思是讓她趕快抓住。
她心想先上去再說,便朝着那隻手慢慢地挪去。
也許是因爲動作幅度過大,腳底的石塊又被她踩落一塊!
現在她容身的地方不到三十平方釐米,將整個纖細的身子貼在石壁上,伸出手,極力地想要握住那隻手!
彷彿那是她唯一的希望!
就在此時,吹來一陣風!
她的裙子飄在空中,整個人彷彿就要凌風飛去,手臂舉得痠麻,還是差一點點!
她只覺得身體都快要麻木!
耳旁就是深淵,她極力踮腳,雨水打在臉上,好冷,好疼。
那人的聲音懶懶的,帶着一絲探究的味道:“過來,抓緊我的手!”
這個聲音爲什麼那樣熟悉,冥冥中,她好像有了力量,快要凍結的血液亦開始奔流……
她機械地伸出手,這下成功了,她的小手,被那隻手緊緊地握在手中!
接着,那人用了點力,很快便把她從那塊岩石上拖了上來。
她跌坐在地上,全身都是傷痕,此時天已經全黑了,雨依舊沒停,敲打在她的傷口上,她覺得全身一陣陣鑽心的疼。
但,即使這樣的疼痛,也比不上在閃電亮起的那一瞬間,她看到眼前這個人是誰時,心中的那種無可名狀的感覺!
從來沒嘗試過心中有那樣複雜的感覺,驚訝、不可置信、無奈、喜悅、淡淡的失落,混雜成心底的酸澀情緒!
她張了張嘴,凝視着眼前的男子!
男子的衣裳也已溼透,但,一張線條分明的容顏,英俊得就好像希臘神話裡象牙雕成的美少年塑像。
雨水似乎完全沒有令他的氣質有絲毫毀損,只是增加了一抹清淺的朦朧光暈。
即使只是站在那裡,就已經傾倒衆生。
她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同時用指甲狠狠地刺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心!
好疼,真的很疼,這不是夢。
她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這個男人,正是她一直在思念,一直在探究,一直在煎熬,在心中一直不能忘懷的名字!
霍晟!他爲什麼會在這裡?
這十幾天,她常常在夢裡看見他。
看見的他,卻總是微抿了那線條流利美輪美奐卻又薄情的脣,淡淡地看着她,然後消失。
徒留滿地空茫寂寞。
難道,那些夢,真的是今天的預兆?
而霍晟只是靜靜地看着眼前這個全身透溼,臉色蒼白,顫抖着看着自己的女人。
她就好似雨中盛開的一支迷人的水仙花,在瞬間攫取了他的心神。
心頭,有些似真似幻的透明情緒……
剛纔他站在小別墅上與爵士對弈的時候,猛然看見那匹黑色的駿馬就像發瘋一樣衝破了馬場,向外跑去!
當時,也說不上爲什麼,突然對羅伯特爵士說了聲:“我去把那匹馬追回來!”
羅伯特爵士蹙了蹙眉,“霍先生,我那匹馬性子很烈,而且速度非常快,你確定你能把它追回來嗎?”
霍晟淡淡地一笑,披上外套衝了出去,丟下一句:“羅伯特爵士,你別看我現在這樣,我以前可是拿過全英馬術比賽的冠軍呢!”
接着,他矯健的身影便像一道閃電跨進了風雨中!
林珠一呆,手上的咖啡勺啪得一聲掉在盤裡,花容月貌的臉上一片慘白!
剛纔……剛纔晟說什麼?他說自己曾經拿過全英大學生的馬術冠軍?
這樣說來,難道他的記憶已經開始恢復了?難道詹姆斯的藥只是騙錢的?
林珠只覺得冷汗順着鬢角蜿蜒而下,在背上緩緩地爬行,好像一條一條冰涼的小蛇。
怎麼辦?她狠狠地咬下嘴脣,看向風雨之中,那個已經騎在馬背上消失的背影,心中飛速地思考着對策。
霍晟在風雨之中策馬狂奔着,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剛纔那匹黑色的馬兒,以及黑色馬兒背上那個黑色的纖細背影,就好像一道繩索,牢牢地捆住了他的心。
讓他完全不能理智思考,就那樣奪門而出。
那個女人是誰?
她騎馬騎得那樣狂放,那樣暴烈,那樣的馬兒,就算一般男人也不敢駕馭的。那個女人到底是誰,怎麼有如此大的膽子?
心頭劃過一串疑問號,他揚鞭策馬狂奔,很快就躍出了馬場的邊緣,眼前是一片荒山野嶺,在暴風雨之中,路上泥濘,碎石嶙峋,馬兒似乎也知道前方危險,揚起前蹄,似乎不願前進。
霍晟咬了咬牙,狠狠地抽了一鞭:“駕!快走!”
在這道路縱橫的山坡上,他實在沒有把握能找到剛纔那匹馬兒跟它的騎手。
但是,似乎憑着某種敏銳的直覺,他一直往前去,感覺似乎有個人在呼喚他,心頭的什麼東西蠢蠢欲動,但又毫無依據。
他只能將此解釋爲:也許,是剛纔那女子那種張揚的姿態讓自己覺得有種心有慼慼的感覺,他不忍心看着一條如花生命就這樣隨風消逝!
就好像是命運安排般,他聽到在風聲雨聲中有個清亮的聲音執着頑強地呼喚着,他緩緩駕馬前去,朝那個聲音伸出了手……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接,此時,天際的閃電就彷彿巨大的花朵,雨水又好像是上天賜予的甘露,灑在兩個人的身上。
半晌,蘇曉才舔了舔嘴脣,她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巧合嗎?或者是命運的安排?他不是已經決定跟自己分手,永遠不再相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