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替身嗎?”
站在萬象環前,杜克問即將拍攝走廊失重打鬥戲的約瑟夫?高登?萊維特,後者搖了搖頭,信誓旦旦的說道,“我已經做了大量的練習,我會親自完成這些戲份。”
話是這麼說,約瑟夫?高登?萊維特臉上還是帶着幾分緊張。
雖然有威壓的保護,但這場動作戲還是存在一定的難度和危險性,以杜克的工作風格,這種戲份的首選必然是特技替身,不過他也不會完全忽視演員自身的意見。
這裡的大部分戲份都會由約瑟夫?高登?萊維特親自完成,但一些高難度的動作戲必然要使用特技替身。
在這點上,演員沒有任何發言權,杜克不可能讓主要演員去冒這樣的風險,不說受傷後他們的經紀公司以及演員工會等可能存在的麻煩,單單是時間他就耽擱不起。
而這裡的拍攝也是傳統搭景與數字技術相結合最爲典型的一個場景。
在這個場景中,僅僅有重力變向還不夠,杜克還使出了“零重力”這一招。
拍攝中,重力變化是靠旋轉的佈景產生的,那麼完全的失重怎麼得來?
傳統派的做法是,劇組搭建一個高速旋轉離心繫統,讓演員在真實的失重狀態下表演;數字技術派的做法則是,那太麻煩了,直接把演員掛在綠屏前拍攝,再和背景合成在一起輕輕鬆鬆就能搞定。
然而,杜克依靠的是傳統搭景和數字技術的完美配合來實現——這是高超的藝術指導想象力加上先進的數字技術作業誕生出的結晶。
首先,整個無重力場景是在真實的佈景裡完成的,包括約瑟夫?高登?萊維特在內的演員們被懸掛在佈景中製造失重的效果。
不過這種懸掛不是僅僅掛幾條威亞這麼簡單,按照動作指導吉米?卡特的要求,拍攝現場的威亞多到如同森林一般。這些完全不用擔心出現在電影中,對影片本身造成干擾,因爲數字特效師們使用最新的電腦技術輕易就能把它們統統抹掉。
杜克很清楚,按照常規方式拍攝,對於數字特效來說是巨大的災難,因爲那意味着海量的威亞去除工作。因此他想到了一個絕妙的拍攝方法——將原本水平的佈景建成垂直的,同時將攝像機垂直朝上拍攝!
也就是說,走廊兩側的牆壁在真正意義上變成了天花板和地板,而拍攝場景的垂直關係變成了縱深關係——反之亦然,拍攝場景裡的縱深面實際上是物理上的垂直面——這樣一來,垂直吊下的威亞,按照拍攝場景的空間關係看,就成了從走廊的兩側延伸進來,而非從天花板上吊下來。
這就大大增加了用演員來遮擋懸掛裝置的機會。做威亞去除的特效師們爲此可以鬆一大口氣。
從這方面來說,傳統的拍攝技巧給數字技術幫了大忙,不過數字也沒少給傳統特效幫忙。
對一些演員來說,尤其是正面面對鏡頭的人——意味着拍攝時他是面朝下方——比如渡邊謙和希裡安?墨菲,長時間的懸掛是他們吃不消的,這時只能使用替身演員,但別忘了他們要在鏡頭前露出正臉……
如此一來,面部替換就少不了了。這當然只能由數字特效技術來完成,數字特效師把演員的臉掃描下來。做成數字模型,再貼到替身演員的身上,幾乎與本人無異。
這樣一個特殊的拍攝手法,需要傳統拍攝和特效技術一環扣一環,結合得天衣無縫。
在杜克看來,這正是特效製作的昇華。傳統特效和數字特效不用非得你死我活,數字特效代表着未來的發展方向,而傳統特效也不是一無是處,兩者完全可以相輔相成。
杜克對於《盜夢空間》的製作,並非傳統和數字之間的博弈。而是整個電影工藝的一次全面運用。
當然,對於杜克來說,數字特效運用的比傳統特效要多得多。
在工業光魔的特效師完成倒卷的巴黎之後,他們開始製作另一個全cg場景——潛意識邊緣中的建築羣。
要讓觀衆觀看影片時相信道姆?柯布夫婦花了整整50年來建潛意識邊緣中的城市,就意味着影片需要巨大的三維建築數量,而特效師只有幾個月的時間來完成50年的工作。
同時,建築風格的多樣性也提高了建模工作的複雜度。
爲了進一步放大建築的真實度,杜克特別要求潛意識邊緣中的城市必須體現不同時間跨度的現代建築美學,從包豪斯式建築,到摩天大樓,再到後現代風格。
這些都要依靠那些在業內地位並不是很高的數字特效師們完成。
別看現在的票房大製作動不動就上千個數字特效鏡頭,數字特效組的地位其實是相當尷尬的。
一方面他們是視覺特效影片的重要功臣,另一方面還沒有完全適應數字電影製作方式的好萊塢並沒有給他們應有的重視,這點從數字特效技術人員總是在片尾名單極其末尾的位置出現就不難看出。
稍微熟悉好萊塢製作的人都知道,大部分攝製組在拍攝的時候很少考慮到原始鏡頭如何與視覺特效和諧共處,只是一股腦把他們拍完的東西扔給數字特效部門,這也是爲什麼數字特效經常被人稱爲“後期處理”。
當然,情況正在一點點的改觀,而像杜克和詹姆斯?卡梅隆這種導演的項目,就是數字特效師的曙光——他們終於不再只是搞“後期處理”的了,在兩人的項目裡,數字技術特效師們成功的滲透到電影從前期到後期的整個流程中。
《盜夢空間》的視覺特效總監、來自工業光魔的保羅?弗蘭克林從影片立項時就已經參與進來,光是這一點就是好萊塢業界罕見的事情,在整部電影的拍攝期間,他都是由杜克、安娜?普林茨、漢娜?瑟琳娜和約翰?施瓦茲曼等人組成的核心創作團隊的一員,飛往每一個拍攝地,參與取景,參與場景搭建和拍攝的討論,而且擁有充分的準備時間來收集特效參考。
工業光魔的特效團隊,通過此前衆多項目以及多年的合作,充分贏得了杜克的信任,此次《盜夢空間》的近2000個視覺特效鏡頭,將全部由工業光魔一家公司完成。
用了接近一個月的時間,杜克才完成了華納製片廠內所有的攝影棚戲份,然後劇組離開洛杉磯,租賃了兩架飛機,直接飛到日本的東京,開始在這裡拍攝爲數不多的一些鏡頭。
其中,有一段在新幹線的戲,原來杜克是計劃實地拍攝,只是因爲拍攝地點以及新幹線的管理方都存在一些不確定性,乾脆在攝影棚內搭景拍攝完成,在後期製作時,再使用cgi替換掉車窗外的景物就是了。
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曾經說過,杜克是想借拍攝進行一次環球旅行,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劇組工作繁忙,用於拍攝的時間也相當緊張,隨後還有其他戲份要趕,杜克到達東京以後,白天要用於拍攝,晚上則審看鏡頭以及處理其他方面的工作。
除了是一名導演,杜克畢竟還有其他的身份,還有一系列的投資和產業需要關注。
比如說他收購相對論的相應股份後,已經佔據近四成投資和收益分成的《阿凡達》,正在北美和全世界發動狂轟濫炸般的宣傳攻勢,在十二月份也將推向全球院線市場。
東京臨時租賃的一片停機坪上,一片轟鳴聲中,一架直升飛機騰空而起,杜克擡頭看了看,等飛機盤旋一圈準備降落的時候,示意了下自己的場記。
“第七十八場,第十一幕……”
將場記牌放在主攝影機鏡頭前,場記大聲喊道,“現在開始!”
主攝影機鏡頭偏轉,對準了降落中的直升飛機,一直隨着飛機落回到停機坪上面,直升飛機停穩後,艙門被人從裡面拉開,約瑟夫?高登?萊維特和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先後跳了下來。
杜克做了個手勢,一名攝影助理操控的二號機立即對準了渡邊謙露出機艙的那張臉,用於錄音的麥克也從側面移動到了機艙邊。
“嘿,柯布先生。”渡邊謙對着萊昂納多的背影大聲喊道,等萊昂納多回過頭去,用誘惑的口吻說道,“如果讓你回家,回到在北美的孩子身邊,你意下如何?”
“這你做不到!”萊昂納多顯然不信任他,“沒人能做到!”
“比植夢還難嗎?”渡邊謙又說道。
約瑟夫?高登?萊維特對着前面的擺了擺頭,提醒道,“柯布,走吧。”
對家和孩子的渴望漸漸寫在了萊昂納多的臉上,他沒有聽從約瑟夫?高登?萊維特的提醒,大步走回直升飛機前,對着渡邊謙問道,“這個想法有多複雜?”
渡邊謙臉上隱隱露出一絲笑容,“相當簡單。”
在日本的拍攝總體很順利,到十二月中旬的時候,杜克結束了所有東京的外景戲份,暫時將劇組交給安娜?普利茨負責,他則和萊昂納多一起返回了洛杉磯,準備參與詹姆斯?卡梅隆的《阿凡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