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伯,讓我和安吉單獨呆上一會兒好嗎?”夫人忽然開口說道。
羅伯特先生怔了怔,隨即點點頭:“好吧,那麼我就失陪了,有事的話叫我好了。”他說着站了起來,往裡屋走去,同時隱蔽的給安吉拉施了個眼色。
直到丈夫進了屋後,老夫人才又看着女孩輕輕開了口:“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看起來,夫人對於孩子有特別敏銳的洞察力。安吉拉腦袋裡忽然冒出這樣一個古怪念頭,她露出一個苦笑,委婉的說道:“夫人,你現在在生病。”
“親愛的,別把我想得那麼脆弱。”老夫人搖搖頭,“如果真的被我說中了的話,你應該不止是來看看我那麼簡單吧。”
那種心事被人拆穿的窘迫感讓安吉拉的臉蛋一下紅到了耳根,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坐在椅子上扭來扭去,這一刻她完全就是個孩子。
“好了,安吉,既然你來看我,那麼肯定與心事想要跟我傾訴,我現在在聽着呢。”夫人的語氣依然輕柔。
很快恢復常態的女孩兒咬了咬嘴脣,深深的吸了口氣,將自己這幾天在克拉科夫所見的所感受到的,詳細說了出來,就像打開了泄洪閘,一直悶在心裡的鬱積之氣總算傾泄了出來。
老夫人閉上眼睛靜靜的聽着,彷彿睡着了一般,只有眼皮微微的顫抖着,一直都安吉拉說完後,才輕輕嘆了口氣:“那麼,安吉,你打算做什麼呢?”
“我想得到你的支持和鼓勵!”女孩握住了她的手,貝齒輕咬嘴脣,然後認真說道:“如果我以前還有些不清楚的話,那麼我現在已經知道我該做什麼了!”
她看着她的眼睛,說得很慢很堅定:“有很多東西很多歷史都被埋藏或者篡改或者忽略,無意的、有意的,這是對死者的不尊重,甚至是褻瀆!我要挖掘出來,親手把他們挖掘出來,所以――”
安吉拉長長的停頓了下,彷彿是積攢了全身的力量,用力說道:“我要當導演,當製片人,我要拍攝我那些被塵封的東西,將它們展露給那些被遺忘的人看,我要他們都記起來,而不是扔在腦後!”
夫人眨了眨眼睛,露出驚愕之色,然後聽女孩兒繼續低聲述說:“我知道即使告訴父母,他們也不會太當真,所以……您會支持我嗎?”
看着女孩明亮而翠綠的眼睛,老夫人沉默了半晌,才輕輕道:“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親愛的,我瞭解好萊塢,它或許會有許多優秀的女演員,但是優秀的女導演女製作人卻曲指可數,這原因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清楚的,你真的要走這條路嗎?”
“是的,我知道,但是我相信我會是與衆不同的那一個。”安吉拉收回的手捏成了拳頭,擲地有聲的說道。
夫人再次默然片刻,然後輕笑了出來:“好吧,我支持你,我也相信你會是與衆不同的那一個。”
“謝謝你的鼓勵,夫人。”安吉拉長出口氣,忍不住上前抱着夫人,捱了挨她的臉,等醒悟過來又趕緊惶恐的站回原地。夫人再次失笑着搖了搖頭,看了看將晚的天色:“好了,我們進去吧,否則羅伯又要羅嗦了。”
“好的,我推您進去。”女孩當即來到輪椅後面,正要的推着輪椅往屋子裡走去,又想起了什麼,咬了咬牙齒,忽然說道:“夫人,答應我,當我導演的第一部電影上映的時候,您一定要來看哦!”
老夫人敏銳的覺察到了她話裡的意思,對於自己的身體她很清楚,況且醫生的話還歷歷在耳,不過她還是笑着點了點頭:“好的,別讓我等太久了。”
“不會的,我保證。”雖然安吉拉也知道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但依然違心的說道。
這時,羅伯特先生走了過來,接過了輪椅的把手,幫忙推夫人進屋,同時看向女孩:“留下來吃晚餐吧,安吉拉。”
“謝謝你,羅伯特先生,不過我已經打攪了這麼久了,還是不用了,夫人需要休息。”安吉拉說着,雖然有些戀戀不捨,但是她呆的時間的確長了點。
“真的要走嗎?天已經很晚了。”
“請你放心,羅伯特先生,我的經紀人和保姆都愛在外面呢。”女孩微笑着拒絕了,然後又看向夫人:“那麼,夫人,我就告辭了,請不要忘記我們的約定。”
“當然。”夫人微笑着點了點頭。
“約定?可以告訴我嗎?”羅伯特忽然問道。
“當然不行,這是我和夫人的秘密!”安吉拉搶着說道。
“好吧,秘密。”老人也不多問,只是聳了聳肩。
然後,女孩告別了夫婦,出了房屋,來到了自己的汽車旁,斯派洛和葛莉絲聊得很高興,沒有什麼無聊的感覺。
“好了,斯派洛叔叔,我們走吧,天快黑了,我們要是趕不回日內瓦,那就得在摩爾日住上一晚了。”女孩坐進車裡,說道。
“如你所願。”斯派洛點點頭,動了車子,然後忍不住小小的抱怨了句:“真是不公平,爲什麼我們就不能去見見老夫人?”
“別抱怨了,還是趕緊開車吧,找到住的地方後,我可是還有事情要跟你商量呢。”安吉拉毫不客氣的打斷道。
“很重要?”
“很重要!”
“好吧,那麼再看得快一點好了。”
汽車絕塵而去,只留下身後籠罩在夕陽下的小小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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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我們現在要談談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安吉拉對坐在高背椅上的斯派洛揮了揮小拳頭,然後帶着些須不滿的加重要語氣:“一件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事情。”
她的確有些不滿,歐洲的冬天黑得太早了,還沒到摩爾日天就已經完全黑了,雖然這裡離日內瓦不算遠,但是斯派洛反對在黑夜裡開車,所以在小鎮的旅館裡住了進去,雖然住哪裡無所謂,但是安吉拉因爲沒有達到既定目標有些不高興,所以吃過晚餐後就氣勢洶洶跑到經紀人的房間裡來以討論事情的名義似乎想要興師問罪。
“好吧,我在聽。”坐在高背椅上的斯派洛爲自己倒了杯水,笑着回答道,他知道安吉拉只是裝裝樣子。
果然,女孩在瞪了他半晌後,忽然鬆了下來,在房間裡走了兩圈後,道:“我想你幫我做件事,斯派洛叔叔。”
“希望不是搶劫銀行。”斯派洛開玩笑的說道。
“當然不是,要搶劫銀行的話,我肯定不會找你。”安吉拉聳聳肩,然後認真說道:“我想讓你幫我買下兩本書籍的改編權和製片權!”
“改編權我明白,可是爲什麼要製片權也要買下?”經紀人先生有些不解。
“因爲我將來要要擔任這改編電影的製作人!”
斯派洛張着嘴,有些不可思義的看着女孩:“是我聽錯了嗎?你要當製作人?!”
“是的,我不僅要擔任製作人,那時我還要親自導演這兩部電影!”安吉拉抱起雙手,非常嚴肅的說道,完全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但是,安吉,你跟傑瑞德先生說了嗎?”
“不,我暫時不打算告訴他們,所以你也不能告訴他們!”女孩湊到他面前,瞪着他說道。
“這不可能,安吉,你知道的,傑瑞德先生要求我把你的動向隨時報告給他,我不可能替你隱瞞,再說如果要購買書籍的改編權和製作權,就要花錢,要花錢――你認爲你父親不會知道嗎?”斯派洛失笑着搖頭說道。
安吉拉抓了抓腦袋,脫口而出:“難道你不能借錢給我嗎?”
這話一出口她就知道錯了,這怎麼可能,果然,經紀人先生很無奈的攤了攤手。見鬼,爲什麼我就不能快點長大到可以獨立支配自己的財產的年齡呢?!
女孩捏着下巴,在屋子裡又來回走了兩圈,忽然拍了拍桌子:“這樣吧,斯派洛叔叔,你就告訴我爸爸,說我要購買兩本書籍的改編權和製作權,但是你同時又告訴他,我要求你替我在他面前隱瞞我想要做的事情,並且表示我不知道你跟他說過這件事了。”
“等等,等等,我怎麼聽得有些糊塗,你要我跟傑瑞德先生講你揹着他要做的事,但是我又是揹着你告訴他的,而我爲什麼這樣做,又是你要求的,老天,真混亂。”斯派洛大搖其頭。
“一點都不混亂,簡單的講就是我讓你告訴我爸爸我做的一切,但是不說是我讓你跟他這樣講的。”安吉拉聳聳肩,然後往門外走去:“好了,就這樣,我現在回房間去了,你可以花上一點時間好好思考怎麼和我父親說,明天我再把要買的兩本書的詳細情況告訴你!”
留下有些呆的斯派洛,安吉拉飛快跑回了自己的房間,好吧,第一條路走不通,那就走第二條路好了,父親遲早會知道一直都是自己在搞鬼,但是這樣一來也就只會當自己女兒只是好玩而已,也就不會反對――如果他知道安吉拉定下的是自己的人生目標的話……
但願他不會想那麼多。換上衣服後的安吉拉來到盥洗室開始洗涑,恩,記得《鋼琴師》最開始行的時候不叫《鋼琴師》,但是她記不得原先的名字了,不過不用擔心,反正是瓦拉迪斯羅.斯皮曼的自傳小說,只要找到他就可以,他現在應該還住在華沙。不過……安吉拉用毛巾擦了擦臉蛋後才猛然想起《拉貝日記》應該是約翰.拉貝的家人在96年整理他的遺物時現手稿,然後出版的,自己至少還要等上4年呢。
女孩搖了搖頭,自己稍微有些心急了,不過不要緊,《鋼琴師》要在羅曼.波蘭斯基之前拿到製作權,但是《拉貝日記》可沒人跟她搶,所以她完全有時間。
不過,自己真將拍好它們嗎?當然!既然老孃都可以重生了,還怕做不到這一點?!安吉拉捏了捏自己的拳頭,然後看向鏡子中的自己,金色的秀再次披到了肩上,臉蛋的嬌憨依舊不減。
“準備好了嗎?梅森小姐?”她伸出拳頭抵在鏡子上,“這可是你到目前爲止做出的最重要的決定!”
鏡中的女孩似笑非笑的看自己,似在看好戲要開鑼一樣,走着瞧吧,安吉拉收回拳頭,揚揚眉毛,就算老孃現在是女人,也一樣能有擔當!――然後她苦着臉捂着小腹在馬桶上坐了下來,恩,好吧,在那之前得先解決某些問題。
(忽忽,第三更,不過ms更像第一更……不管那麼多了,多碼了點字算利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