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羅伯特先生,我是萊曼-拉斯特,能有榮幸邀請你參加一個私人派對嗎?就在今晚。”
當羅伯特-傑瑞接到萊曼的電話時,並不顯得意外,他是奧斯卡有權力評選最佳影片的評委,他手裡有選票,就是這麼簡單。
“私下裡跟評委見面可是大忌,我可不認爲你應該在這種時期給我打電話,如果換做是平時的話,我想我肯定會很樂意。”
萊曼從凱文-霍維恩那裡拿到相關的資料之時,就有了萬全準備,“請不要誤會,我打這個電話,只是希望能與羅伯特先生認識一下。陌生人與陌生人建立友誼,總是需要一個人先邁出一步,不是嗎?”
羅伯特輕聲笑道:“當然,我很認同你的想法。”
“那麼,今晚見?”
“今晚見......”
在奧斯卡的評選規則裡雖然明文規定,參賽影片和劇組成員不得以任何形式私下裡與評委接觸,更加不允許以任何方式推薦自己的作品,即使是電話、郵件也不行。一旦被查實,就會被取消奧斯卡的競選資格。
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評委也是普通人,他們也會有社交活動,這個,你總禁止不了吧。
難道有誰規定,是奧斯卡評委就不能有私人生活了嗎?
我朋友生日,舉辦了個派對,然後在派對上恰好遇見了某部熱門影片的劇組成員,我們相互聊了聊。這,觸犯規定了嗎?
顯然沒有,這樣的規則漏洞是每個公關團隊都必備的手段,玩的也是爐火純青。
而邀請如羅伯特這樣的評委出現在私人派對上,也是以各自朋友的身份。
......
“凱文,非常高興又見到你了,布萊恩沒來嗎?”
“羅伯特-傑瑞。哦,上次我倆見面還是去年的時候呢。我最近身體還不錯,還是能走動兩下子的。”
“嗨,萊曼導演,你好啊。”
“朋友,好久不見。”
“叫我萊曼就好了。”
“你好,萊曼。”
“我很喜歡你的作品,有非常不錯的立意。”
“謝謝......”
借用了凱文-霍維恩在貝弗利山莊的豪華莊園,在2月初的一個傍晚,開始了他們第一次的拉票活動。
而在真正溝通之前,還貼心的準備了精美的食物和一些可口的好酒。
萊曼、喬治、凱文-霍維恩、約翰遜、瑞恩、托馬斯......團隊成員像是穿花蝴蝶一般周旋於各個評委之間,對於每一個出席的貴客報以溫和的笑臉和真摯的問候。
留下一個好印象嗎,甚至是讓彼此之間產生“真友情”,爲後面的評選工作打下基礎。
而像這樣的派對邀請,接下來的一週裡可不會斷。
“一點小禮物送給各位,索尼新出的家庭影碟機和一套《三傻大鬧寶萊塢》的精裝錄像帶......”
到了派對的最後,一衆評委收到CAA早就準備好的物品,滿懷愉悅的被接送離開。
“呼,累死我了。”萊曼坐在椅子上,“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還是說我最近太過勞碌了,我今晚才喝了一點酒,就感覺很不舒服。”
他深呼吸兩下,強壓制住胃裡的翻涌。
“如果不行的話,就讓我們幫着處理吧。你休息幾天。”瑞恩看見萊曼難受,很是認真的建議道。
......
正當萊曼昏沉沉的躺在車後座,由托馬斯開着車回酒店時,幾位評委也開始了他們各自的商議。
“說實話,你已經不是第一個打電話給我的老朋友了,鮑恩。”剛剛纔收到禮品回到家中的羅伯特正準備洗個澡,就上牀休息,又一個公關的電話打了進來。
他苦笑着打開了電視,但貼心的把聲音調小,“今年的奧斯卡實在精彩,我很想知道你是爲誰來拉票的,話說,你不是親屬都在美國嗎?難道在外地還有熟人。”
“哦,夥計。”鮑恩在電話那頭有些幽默的說道:“也許我只是打電話向你問安的呢?”
“不可能,我不會信的。”羅伯特立刻搖了搖頭,“坦白承認吧,是爲了哪部電影?”
鮑恩沉默了一下,還是輕笑着說出了答案,“好吧,真是什麼都瞞不了你,威廉姆斯的一位經紀人是我妻子的熟人,她想讓我幫忙那部西班牙的電影《對她說》問一下情況。”
“可是我已經答應凱文-霍維恩了,況且那部《三傻大鬧寶萊塢》的導演爲人很不錯。”
這就是比較委婉的說法了,他已經收了禮物,又怎麼肯輕易背棄——如果真這樣做,而沒有一個合適說法的話,他以後當評委的路可就難走了。
“是這樣嗎,那不好意思......”
鮑恩也懂,也不想讓自己的老夥計爲難,很快的結束了剛剛的話題,禮貌的問安,又閒聊了兩句,才掛掉電話。
真是越來越激烈了。
羅伯特這樣想着,打開了手邊的信封,重新確認了一下自己的選票。
他心事重重的隨意換着臺,但卻完全沒有投入到電視上播放的節目中去。
......
和根本沒有看過候選電影,只顧着思考利益得失的羅伯特相比,老一輩的德尼-塞羅裡達則心態要沉穩很多。
作爲早年工作本職是服務於各大電影節的專欄影評人身份來說,雖然他已經退休,最近也接到了不少來自各公關公司、多年好友、導演甚至經紀公司來遊說的電話。
然而他對此卻只是隨意的應付了幾句,甚至無所謂的對所有說客都輕易許下會給對方投票的話語:反正是不記名投票,到時候投誰還不是看自己的心情。看誰順眼就投誰,不牽扯利益交換的他就是這麼輕鬆。
當然,這也是他無慾無求,畢竟他雖然是在演藝圈,但卻並不希望自己的家人也進入演藝圈。
換句話說,他不需要維護圈內所謂的人脈,也不用給誰好臉色,再加上他年齡大了,很多東西看的很開,也不樂意摻和到亂七八糟的交情當中。
就算他深知奧斯卡背後的骯髒手段,也明白自己的一張選票也改變不了什麼,但他依然很看重這份選擇的權力。
人都活到這麼大歲數了,連個隨自己意願投票的自由都沒有的話,那似乎也太悲哀了,不是嗎?
“《三傻大鬧寶萊塢》、《對她說》、《何處是我家》......”在自家的放映室裡,德尼-塞羅裡達吶吶自語道:“讓我再仔細的看一遍,纔來做個評定吧。”
拿起錄像帶,德尼沒有猶豫,把它放進了影碟機裡。
“雖然影片的幾處鏡頭轉換有些瑕疵,但立意不錯,也不過分說教,有一種忠實的記錄視角的意味,且導演對色彩的把控很到位,幾處或明豔或淒冷的渲染場景非常的有意思......萊曼,是嗎?”
又換過一份錄像帶,畫面開始緩緩展現......
“影片的格局有些小了,但勝在導演的節奏掌控不錯,只不過這位女配角是不會演戲嗎?跟其他幾位主要演員一比,簡直差到離譜。這麼大的敗筆,可惜了。”
德尼搖搖頭,按下影碟機的退出鍵,看着封面被翻譯出來的名字《阿馬羅神父的罪惡》,一把扔到了一邊。
......
“萊曼-拉斯特的《三傻大鬧寶萊塢》還是卡羅利內-林克的《何處是我家》呢?”德尼-塞羅裡達有些發愁,這兩部電影是他仔細看完五部參選作品之後,還無法做出決定性淘汰的猶豫抉擇。
“算了,《何處是我家》的題材雖然不錯,但導演有些太過賣弄了,無時無刻不再透露着他的主張觀念,這一點很不好。”德尼搖了搖頭,“那就把《三傻大鬧寶萊塢》放在第一名吧,《何處是我家》第二。”
至於其他三位被選上來的作品,顯然沒有打動他。
......
其實對於他們這些在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的評選中擁有選票的評委數量對比起其他主流的獎項,人數上要少很多。
畢竟再怎麼說,奧斯卡是基於美國地區成立的一個大獎,雖然隨着好萊塢產業力量的蓬勃發展而變得越來越有國際地位與口碑聲望,對於影片獲獎後的認可程度也有分量,但不管怎麼說,他們的主流評選依舊放在英語作品上。
所以,萊曼等人的公關難度並不高,僅僅花了一週時間,就把大部分的評委挨個電話邀請了個遍,大部分人也都樂意承CAA的人情或者願意示好,這對於《三傻大鬧寶萊塢》的競選來說,無疑是個好消息。
不過,最佳外語片畢竟關乎到很多東西,那些競爭對手自然不會閒着,不到最後一刻,也沒人能肯定這個大獎的歸屬。
而且,因爲天然就面臨競爭激烈的奧斯卡最佳外語片來說,獎項的含金量也很少有人質疑。
這麼說吧,也許最佳影片會出現《莎翁情史》那樣巨大的爭議,但歷屆的最佳外語片卻從來沒有。
幾百部各地區的作品經過重重選撥,挑出五部,還裁出最終的得獎者,可謂是真正的百裡挑一。
在那些資深影迷的眼中,能贏得這個獎項的作品,絕對是有真材實料,這也是爲什麼CAA樂意去競爭的原因:一,能拿到好處;二,對手下客戶萊曼的事業非常有利,能打響國際上的口碑。
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