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乎,民警就半是逮捕,半是請的,帶王虎夫妻去了派出所,在這個時代,依然還是以片警爲接警出警核心,依靠廣大的朝陽區羣衆爲核心打造安全網,110體系是要到了1998年,纔會初步在帝都成型的。
幾個警察留在現場,等着救護車先把武懇銀帶去醫院,這傷筋動骨的傷勢可不是噴霧可以治好的,同時還要去詢問一下週邊圍觀人羣,還有餐館老闆,剛剛王虎去派出所的時候,也沒有忘記把今天的飯錢給交了,可是當警察詢問餐館老闆,看見了什麼的時候,他開始支支吾吾,顧左右而言他,推脫道:“我就是在後廚做飯呢,我什麼都沒看見。”
沒看見,嗨。
他看了看餐館老闆,知道這事不簡單,但是人手不夠,時間也來不及,記下餐館老闆的地址,預備再來問一趟,回到了現場,武懇銀還在那趴着呢,哼哼唧唧的,看見了民警後,忽然說:“政府,能不能幫我把我兜裡的大哥大拿出來,我給我家裡人打個電話。”
“你還有大哥大呢。”警察皺了皺眉,心說這年頭還真是奸人住高樓,忠人住草屋啊,這小子一看就不是好種,可是手裡居然就有這麼個好東西,不過人家都傷成這樣了,跑也跑不了,還不讓人家通知家裡人,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武懇銀的放在後面的兜裡,看着很是嘚瑟,但傷了一隻手後,就拿不出來,這次遞到手中後,他熟練的撥號,說道:“我找xx,我是他小舅子啊,對,……姐夫,姐夫啊,你趕緊去xx派出所,那有個搶我專利的人,你得治他,治他啊,他把我打進了醫院了,我現在手動彈不了,你快叫我姐來醫院啊。”
撂下電話,警察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武懇銀,說:“你姐夫是xx?”
武懇銀得意道:“那是,我姐夫最厲害了,有什麼事都能給我做到,現在還不趕緊送我去醫院!當心他讓你下崗!下崗知道吧。”
警察心中暗罵,同時對這個事的來龍去脈也有了點判斷,此時,在旁邊站了一小會,拿着總參二部證件的老吳過來了,他詢問了一下事情經過,有問了問那對外地人夫婦的大概樣子,知道的八九不離十了,因此馬上要求警察帶自己去派出所。
在這個時期,每個派出所所管理的片區都不大,步行很快就到了地方,此時,王虎正在派出所被審訊時間。
“姓名。”
“王虎。”
“年齡。”
“40歲。”
“民族呢。”
“漢族。”
……
問完這些程式化問題,民警繼續問道:“外號是什麼。”
“什麼外號?”
民警講解道:“就是你在道上混的時候,別人叫你的,最威風的稱呼。”
王虎想了想,說道:“老虎。”
笑了一下,說道:“也差不多。”
然後又在審訊記錄上記了幾筆,警察問道:“好了,看你年紀也不小了,肯定政策都門清了,交代一下你的案底吧。”
“什麼案底,同志,我沒有案底啊。”
警察說道:“那你怎麼給抓到派出所裡來的,我們指導員出警可不是白走的這一趟吧。”
“是這麼着的,我是來帝都辦事的,申請一個專利,結果那個小子,先是說幫我辦專利,然後拿着東西就跑,我追出去,他果然是騙子,是他找了好幾個小夥子,先對我動手的。”
“這種事也有。”民警點點頭,說:“什麼樣的專利啊。”
“一個噴霧劑,他是……”
“哦,藥啊,這個可是很麻煩。”民警說道:“對了,您的職業呢,是哪個研究所的,怎麼不從所裡直接辦理呢。”
“我不是搞研究的,是我兒子,他在國外唸書,忽然就寄回來這麼一個藥,說是有大用。”
民警的臉色忽然和藹了一些,在不爲人知的細節裡,他似乎對着王虎也矮了一點,稍稍的那麼一股戾氣少多了,轉而是多了一點點的小心,國外留學的學生自然是厲害的,他和善說道:“你兒子在哪讀書啊。”
馬上,他又想到:“哎,不對啊,你才40,兒子多大啊,就能發明藥了。”
王虎剛想解釋,就聽見門被推開,一個陰沉臉色的中年人走了進來,說:“幹什麼呢,不去值班。”
警察趕忙站起來,殷勤的討好道:“股長,您來視察工作嗎。”
那人一身警服,但鬆鬆垮垮,帽子歪戴,衣領鬆動,審視一遍屋內,說:“這就是你們指導員抓回來的犯人嫌疑人嗎。”
警察想了想說道:“指導員讓帶回來,我就先做個筆錄,他自稱和人有糾紛,一份專利到底是誰的,現在還不知道。”
那股長想了想,說:“現在嫌疑人只有一方到場,不能只聽他一面之詞吧。”
警察看了看股長的臉色,他正是那種及其善於察言觀色的人,看得出來股長似乎有所指引,但他又不是股長的心腹或者肚子裡的蛔蟲,當然無法想明白,只能跟着這個話頭,接口道:“這個,我聽他們說,指導員一會就回來,主要是另一邊的好像要進醫院。”
股長說道:“你瞅瞅,多兇殘,帝都可不是什麼下三濫的地方,外地人怎麼能進來呢,這個人審訊完了,就趕緊送拘留室關起來。”
還沒有等警察回話,王虎喊冤起來,他不肯說自己在帝都的各類關係,只是說道:“同志,我真是來帝都幫我兒子申請專利的,不信你看看這個藥,這是他自己從美國郵寄回來的。”
“你有什麼證據啊。”股長似乎眼珠轉轉,目光閃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王虎到底還是從“萬歲軍”這樣的王牌軍走出來的,對體制內的人信任得多,況且他在部隊裡的老朋友也多,也毫不在意,將一直沒有被收走的噴霧劑,又試驗了一遍,當即引起了這個股長和警察目瞪口呆,這藥簡直是沒聽說過的神效啊。
忽然,股長的眼神逐漸越來越變化,逐漸開始發紅,貪婪起來,他的手顫顫抖抖起來,想起來前幾年,內部資料通報的,那些偷跑出去,打着各種招牌出賣****利益的傢伙,到底可以享受怎麼樣的福氣啊。
人,總是會把別人享受得到的東西,往好處想,往高處想,這就是這山望着那山高吧。
於是乎,股長就接過了噴霧瓶,很是疑惑,很是讚歎的看着,忽然想到了什麼,然後說道:“不如這樣吧,這位同志,你先休息下,我去去就來。”
他帶着那個警察,走到外面,說:“這個東西不簡單啊,你看,這是中藥合成的中成藥,是****多少年的東西啊,怎麼可能是從國外回來的呢,xxx,我看,你得保守好國家的秘密,不要外傳,這個人趕緊送去拘留起來,我記得還有幾個laojiao的名單,趕緊把這人送去西北種樹吧。”
“這不好吧,還沒有審……”
“要服從命令,小同志,事實已經很清楚了,他才40歲,哪來的在國外留學的兒子啊,這樣狡猾的犯罪分子,正是應該從重從快,趕緊處理了。”
警察掙扎了一下,他的警銜是最低級的13級,可以說是剛剛完成實習的新人,後臺關係更是渺小得豆丁一般大小,不然也不會被安排在片警這種兩頭受氣的可憐蟲職位上面,想了想,指的說道:“所裡沒有車,得和所長商量,讓拘留所那邊派車,我這個是真沒有權力。”
股長自去做一些陰溝裡的勾當,就在他們悄悄商定一切的時候,老吳興沖沖的已經殺到了,就在他們暗地裡做好交易,想要把王傑的父親送去laogai的時候。
如果他們這麼做了,那麼本故事也許就會另外開一條副本線,王傑回提前回國,爲了拯救父親會人擋殺人佛擋殺佛,鬧出很大的動靜,他會提早認識一些人,但也會推遲認識另一些人,也許,很多人的命運就會改變,這個故事也會有巨大的變化。
所幸,王虎當年的老關係,起了作用,某強力部門的神秘人物,剛剛安排了一個胖得走在路上,老百姓會擔心他把路踩爛,坐在車裡(包括火車,汽車,三輪車),人家擔心他把車輪子給壓塌的猛人,混在一夥藝術家中間,跑去美國。
這個人催促着警察,很快的就到了派出所,這裡是一個衚衕裡的偏僻房子,院中放着不少自行車,擁擠的院中,冬天燒的蜂窩煤,儲存的大白菜應有盡有,雖然瀰漫着一股氣味,但這就是一個標準的派出所配置,底層,清水衙門,破舊,因爲長久的麻木,而疏於打掃。
那股長看見老吳身前那人,馬上很高興的說道:“你回來啦,這裡有個人,你趕緊想辦法,送到拘留所去先關幾天。”
老吳馬上反應過來,說:“關誰啊。”
那股長大量了,他一看老吳一身衣服普普通通,沒有什麼國外名牌,馬上氣勢就起來了,趾高氣揚道:“你是誰,不要干擾我們的正常工作。”
那指導員馬上說道:“x股長,這個是不是再考慮考慮,那一邊還沒有問呢,怎麼知道哪邊的對錯。”
“不用問了,”那股長大手一揮,說道:“我已經查清楚了,這就是個危險的犯罪分子,是一個,恩,被vvvv商人僱傭來刺探我們帝都情報的間諜,直接關起來就好。”
老吳馬上說道:“間諜啊,那感情好,我正好是管這一塊的,讓我去看看,我們‘萬歲軍’也能出這種人嗎。”
他直接朝裡面走,回頭說道:“人在哪呢,我去看看。”
股長說道:“他是什麼人。”
指導員嘆息一聲,說:“啊,好像是總參二部的領導……”
股長一聽,臉色大變,只覺得雙腿發軟,跟着又說道:“那他怎麼跑來你們所的。”
指導員不動聲色說道:“哦,據說剛剛我送到這來的這對夫婦,是人家的老戰友,我害怕他們被那些混混報復,所以把人送到這,保護起來。”他經歷事多,自然知道這位平時就不乾淨的,這次運氣不好了,恐怕是踢到了鐵板上面。
等到股長站在那跑不敢跑,往裡走不敢走,只看着老吳嘻嘻哈哈的帶着王虎走出來,說道:“你可是不知道,你差點就當了特務啦,人家是要拿你當墊腳石啊。”
王虎看了一眼那個股長,沒太在乎,說:“還不是爲了孩子的事情。”
老吳說了句:“是啊,都是孩子,我那閨女也讓我不省心啊。”說着,他走到股長身前,伸手,說:“我兄弟的東西呢,我說呢,膽子不小,感情外地的來辦事的,都要先經過你們一刀啊。”
他因爲把精神都用在了王虎所說的包治傷口的藥身上,所以沒能注意到,曾經簡單的看過王傑在美國報紙上被報道的新聞,等許久以後,才恍然大悟,那是你小子啊。
一個小小的股長,面對來自強力部門的干預,自然是隻有跪舔的份兒,自從94年的jianguomen事件後,強力部門都獲得了強大的自由開火權,逐漸的開始肆無忌憚的跋扈起來,可是誰敢,誰能跟總參跋扈?
(那個年代的勞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