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馬公司的年會是一個大型的團建活動,與會者高達數百人,加上客戶和一些公司的關係,到了下午賓客們到場的時候,人數已經超過了五百人。
會議下午的內容變得有趣了不少,因爲許多大人物都發表了賀詞什麼的,寧哲還見到了登臺講話的87號要塞的市長裴牧,這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看起來十分普通,而且也沒有什麼威嚴之感,跟寧哲想象當中的模樣大相徑庭。
一個數百人蔘加的大型聚會,主辦方自然不可能悉心的照顧到每一個人,因爲一些裴氏的官員到場,包括曲項然在內的黑馬公司高層,也全都去陪同裴牧等人,其他的員工們則尋找着熟識的人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小圈子。
寧哲加入公司的時間並不長,而且還有上官嘯虎等人暴揍後勤部負責人的劣跡在前,在公司內基本沒有朋友,因爲他們這羣人第二天就要前往流民區執行押運任務,所以全都額外獲得了參與晚宴的資格,這或許算是一種特殊的安撫,也讓寧哲顯得不那麼孤單。
時間流逝,很快到了晚宴時間。
作爲黑馬公司每年一度的盛典,晚宴被設立在了酒店最大的宴會廳,足足有六十張桌子,而且座無虛席,菜品更是無比的豐盛,寧哲在聽幾個財務部門員工聊天的時候,得知黑馬公司爲了今天的年會,花費了至少二百萬,而且還額外準備了三百萬,作爲員工福利分發。
放在兩個月之前,如果寧哲聽說了這件事,一定覺得這是子虛烏有,因爲流民區的人,或許沒人能夠想象出五百萬是個什麼概念。
曲項然發表完祝酒詞以後,宴會便正式開始,宴會廳內載歌載舞,氣氛熱烈,不過寧哲對此並不感冒,只當是尋常聚會,跟胡逸涵等人喝酒聊天。
黎胖子自從跟寧哲入城以來,也學會了抽菸喝酒,但是他學這些東西的初衷卻跟寧哲不同。
寧哲學習這些東西,只是因爲菸酒可以讓自己放鬆,所以是愉悅自己,但黎胖子學習這些,卻是爲了煙搭橋酒鋪路,用來取悅別人,所以在今天晚上這個場合,酒量一般的黎胖子並沒有喝酒,而是在中途找了個藉口,去了外面的衛生間,同時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
“喂,黎哥?”電話那端很快傳來了一個年輕的聲音,這個青年之前是分公司的打手,因爲比較會來事,所以黎胖子也挺照顧他。
黎胖子關上衛生間的門,隔絕了外面傳來的音樂,低聲問道:“我讓你買的香水和化妝品、衣服什麼的,你都買了嗎?”
“我正要給你打電話呢,我已經到商場了,但是不知道你想要什麼牌子的啊?”
“牌子無所謂,你看着辦就行,但一定得要貴的!要好的!”黎胖子這些東西,都是準備帶給城外趙怡的,對於這些東西的品牌,黎胖子並不瞭解:“只要時髦就行,現在的姑娘們都喜歡什麼,你就給我買什麼!”
“好嘞,那我就自己拿主意了!”
“買完東西之後,給我送到黑馬酒店來!”
“黑馬酒店?那邊今天不是正在舉辦公司年會嗎?”青年聞言一怔,隨即開口恭維道:“你也受邀參加了?黎哥,你去年會,應該是跨級別受到的邀請吧?以後有什麼好事,你可千萬別忘了我啊!”
“呵呵,放心吧。”
黎胖子被青年捧的有點不好意思,撒了泡尿之後,就洗了洗手準備離開,結果剛一轉身,衛生間的門就被推開了,隨後兩名保鏢率先進門,將後面的人讓了進來。
黎胖子站在衛生間裡,看到曲項然跟裴牧一起進了衛生間,連大氣都不敢喘,當即準備繞過去。
“站住!”曲項然看見黎胖子的動作,輕聲叫住了他:“你不是寧哲身邊的人嗎?”
“啊,對對對!”
黎胖子見曲項然向自己搭話,感覺心臟都快提到嗓子眼了,他雖然跟寧哲在曲項然家裡吃過飯,但是面對這種上位者,仍舊感覺自己被壓得喘不過氣來,所以面對曲項然問話,連頭都不敢擡,只是看着對方的腳尖。
之前黎胖子也裴牧講話的時候看過他,知道他是這個要塞裡,不,或許可以說他是方圓數百平方公里之內,最有權勢的人。
曲項然繼續問道:“怎麼回事,見到裴市長,爲什麼不打招呼?”
“啊?”黎胖子此刻已經腦門冒汗,微微擡起頭,沒敢跟裴牧對視:“裴市長好!”
“嗯,你好!”裴牧對於這種底層員工沒有任何興趣,輕輕應了一聲,就向着衛生間裡面走去。
倒是曲項然站在原地沒有,皺眉看向了黎胖子:“把頭擡起來!”
“咕嚕!”
黎胖子不知道曲項然要幹什麼,吞嚥着口水擡起了頭。
曲項然跟黎胖子對視了一眼:“跟人說話的時候,爲什麼不看着別人的眼睛,你不知道這是很不尊重別人的表現嗎?”
黎胖子被看的心裡發毛,目光閃躲:“曲總,我、我沒有不尊重你,我就是……不敢。”
“大家都是一樣的人,有什麼敢不敢的?”曲項然笑了笑:“不管你以前什麼樣,但你現在是黑馬公司的人,這個身份,就足夠讓你有底氣了,以後跟人對話的時候,把胸口給我挺起來!”
“哎!”黎胖子微微挺胸,仍舊一副拘謹的模樣。
“小傢伙,你正值當打之年,學着把膽子放大一點!”曲項然邁步上前,在與黎胖子擦身的同時停下腳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你不能決定自己的出身,但是你得學會掌握自己的未來!如果你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別人會更瞧不起你!如果在你自己心裡,都把自己當成了一個卑賤的流民,你說,別人怎麼會尊重你呢?”
語罷,曲項然邁步走進了衛生間裡面,兩名保鏢也守住了洗手間的走廊入口。
黎胖子看着曲項然消失的背影,心中無比呼嘯,他並不知道曲項然流民出身的事情,但是卻發現曲項然知道自己是流民。
在黎胖子眼中,流民天生就該比要塞人低了一等,可是剛剛曲項然卻主動觸碰了他,而且沒有表現出任何輕蔑。
此刻,黎胖子的心臟仍舊在狂跳,不過除了緊張之外,似乎還多了一些其他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