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秦小渝,也是寧哲進入要塞的動力之一,否則的話,他也不會因此去向呂氏尋求幫助,甚至還投桃報李的替他們除掉了裴氏的讀心者。
可是真等兩人見面,他卻有些犯了難。
按照他原本的想法,自己如今已經在要塞裡有了立身之本,倘若秦小渝生活的不如意,自己完全可以把她接回來照顧她,結果秦小渝的真實身份,居然是寡頭公司黑馬的千金大小姐。
這一刻,寧哲忽然有些猶豫了,此刻在他心中,並沒有久別重逢的喜悅,而是充滿了不確定性,他甚至不知道究竟怎麼做纔是對的。
秦小渝似乎看出了寧哲的遲疑,主動開口道:“能夠來參加這個晚宴,證明你在要塞裡混的還不錯。”
“勉強餬口而已。”寧哲搖了搖頭,他知道自己現在的生活,與秦小渝的身份相比,絕對還達不到“不錯”一詞的標準:“我也是因爲知道你要來參加這個晚宴,所以纔想辦法混進來的,或者說,我之前並不知道你的身份,只是想確定一下。”
“按照你的性格,應該很討厭要塞裡這種循規蹈矩,牢籠一般的生活吧?”秦小渝是個聰明的姑娘,對於久別沒有多少感性,也沒有哭的梨花帶雨訴說想念,而是趁着曲項然到來前的時間問道:“對於未來,你有什麼打算嗎?”
“未來?”
寧哲聽見這個不常出現在自己生活裡面的詞語,陷入沉默,他是被動進入要塞的,一直以來,他的想法都很簡單,找到秦小渝,然後讓要塞外面的兄弟們過上好日子,但他知道,秦小渝問的未來並不是這個,而是關於人生。
“我想離開!”
“你得離開!”
大約五秒鐘後,兩人幾乎同時說出了一句話,接着又是短暫的沉默。
“我帶你走!”
“帶我走吧!”
又是三秒鐘後,兩個人依舊同時開口。
這一下,寧哲臉上終於泛起了一個笑容,時間會改變很多東西,但是它也會讓許多東西一如既往。
譬如兩人間的寥寥數語,便能讓彼此知道,時間並沒有將他們隔開,也沒有讓他們之間的感情淡化。
或許世間最溫暖的的事情,莫過於你鼓起勇氣做了一件事,又得到了同樣熱烈的迴應。
“不能就這麼走,得想辦法拿老曲一筆錢!”秦小渝眼中閃過一抹狡黠:“他有錢!”
“他可是你爸!”寧哲抿了下嘴脣,果然還是那個自己熟悉的秦小渝。
“可他對不起我!”秦小渝眼中閃過了一抹倔強:“我不否認我們之間的親情,但是我無法忘記我媽媽餓死在我面前的樣子!這裡不屬於我!既然他能拋下我們母女在流民區,追求他夢想中的生活,就得爲此買單!要塞的生活與如今的身份地位是屬於他曲項然的,但不是屬於我秦小渝的!我得迴流民區去,那裡纔是我的家!”
寧哲抿了下嘴脣,沒有說話。
秦小渝是個機靈的丫頭,也是個倔強的姑娘,而且寧哲更加相信,從流民區走出來的人,就沒有一個人不會更加喜歡要塞裡面這種安穩的生活。
而秦小渝想要離開,除了要塞外面有他和林巡,同時也因爲她無法接受曲項然,她無法接受這個爲了自己的富貴榮華,狠心將拋棄自己與母親在那個擇人而噬的流民區,讓她們自生自滅的父親。
即便曲項然如今已經成爲了這座城裡塔尖上的人物,但他能夠帶給秦小渝的錦衣玉食,家財萬貫,並不能抹平她心中的傷痛。
這個姑娘的性格,向來如此。
“我們要走,但我們不要做流民了!至少不要做那種朝不保夕的流民了!”秦小渝認真的看着寧哲:“要塞是由財閥和寡頭控制的世界,我們無法跟他們進行抗爭,但我們有選擇的權利,我們可以不接受他們的控制!”
寧哲挑眉:“你有什麼想法嗎?”
“加入黑馬公司吧,對你而言,這是個機會。”秦小渝跟寧哲對視着:“因爲我的關係,他一定會邀請你加入黑馬公司的,以黑馬公司的勢力,只要你能夠達到足夠的高度,就可以安排小巡進城,或者帶我離開,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現在老曲對我的管束太嚴格了,如果你不進入黑馬公司,我們甚至連見面的機會都沒有。”
“曲項然不會接納我的。”寧哲微微搖頭:“以你的性格,一定不止一次的跟他提出過要安排我們進入要塞,但是我們卻沒有接到任何關於你的消息,這說明他根本不想讓你再跟流民區有任何瓜葛。”
“他說你們已經死了,但我從未相信過。”秦小渝對於寧哲的活法不置可否:“可你來了,情況就不一樣了。”
寧哲看見秦小渝的目光,開口道:“我沒想到,曲項然居然會這麼讓你反感。”
“他對我很好,可這並不能彌補他對我造成的傷害,而且我不喜歡他給我規劃的生活。
你知道的,我本就不是什麼名媛佳麗,我不想做他希望我成爲的大家閨秀!既然他當年能夠選擇狠心拋下我,就不該在如今出現,插手我的生活,干預我的人生!
他現在對我管控的很嚴格,口口聲聲說要把我培養成黑馬公司的接班人,但我知道,他就是在利用這種自認爲對我好的方式,去洗刷他心中的罪惡感!他從來沒有問過,我是不是喜歡這樣的生活!”
秦小渝認真的看向了寧哲:“我知道進入要塞很困難,但我也一直堅信,你一定會進入要塞,帶我離開這裡!也正是這個信念,支撐着我在這個牢籠裡生活了這麼久,我並不想傷害他,也不想報復他,我只是想逃離這裡,想要回到那片有我母親,有老爺子,還有你和小巡的氣息,讓我無比熟悉的土地上去!
我不想承受曲項然這份所謂的愛,這讓我感覺喘不過氣來!可是他不會放我走的,想要離開這裡,我只能逃。”
寧哲看着跟自己一樣,喜歡無拘無束的秦小渝,不禁啞然失笑:“我見過無數流民想要進入要塞,但是要塞人想要逃離這裡的,你還真是爲數不多的一個。”
秦小渝微微側頭:“爲數不多?還有誰?”
“我這次不是自己進來的,還帶來的東寶的弟弟,叫黎東發,最開始的時候,他也不適應這裡的生活。”
“東寶呢?除了小巡,他們也還好嗎?”
寧哲變得有些沉默:“除了我和小巡,其他人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