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懸中天,整座南梁山從遠處望去,宛若一個巨大的墳頭,一陣冷風吹過,山上未化的積雪被捲動,形成了一道道的白毛風,看起來異常陰森,不過對於賭徒來說,這個世界上似乎只有賭桌上的勝負輸贏才能撥動他們的情緒,所以此刻山谷當中的帳篷里人聲鼎沸,無數賭徒紅着眼睛圍在桌邊,不斷地大呼小叫,一旁的服務生們也幫忙換着撲克,添水端果盤什麼的,看起來十分忙碌。
“我艹!豹子!贏了!”
隨着人羣當中傳出一聲歡呼,一個二十多歲,穿着狐狸皮大衣的青年紅光滿面的俯身,將前面的一大堆現金全都攬在了自己的身前,此刻這些賭徒們只是在等待荷官到來之前的預熱而已,但是這一把牌的輸贏也有十多萬,由此可見,鮑文光這個賭局上來的的確都是有實力的賭客,只要能堅持一段時間,那他肯定可以賺到一大筆錢。
“唾!”
青年贏錢之後,就坐在桌邊對着手指吐了一下口水,然後開始數錢,卻忽然間感覺脖子一涼,隨後擡頭看了看開始滲水的頂棚,蹙眉看向了服務生:“哎,你們這個帳篷怎麼回事,這咋還漏水了呢?”
“不能啊,我們這的帳篷都是羊毛氈打底,外面罩着塑料布的!怎麼可能……”服務生本能間準備回答問題,但是擡頭一看,卻發現帳篷的頂棚確實浸透了一大片,而且在往下面滴水。
這時候,又有人被棚頂的液體滴在了身上,伸手摸了一下,然後湊到鼻子邊上一聞,瞬間起身:“不對啊!這他媽哪是水啊,這是油吧?”
“我艹!還真是油!”
“你們這帳篷怎麼回事,咋還漏油呢?”
“……!”
一羣賭徒擡頭看着頂棚,集體懵逼。
“呼!”
就在這時,一股火苗子直接順着帳篷外牆升騰而起,被潑滿煤油的帳篷在短短几秒鐘之內,就燃燒成了一個火球。
“着火了!快跑!快跑!”
隨着人羣當中傳出一聲呼喝,衆人瞬間亂套,有人開始不顧一切的向門口跑,同時也有人趁亂去搶桌子上的錢,繼而跟其他人發生了鬥毆,也有人在逃跑的過程中絆倒,又被其他人踩在了腳下。
在吵鬧和喧囂聲當中,隔壁帳篷裡的大國也掀開簾子跑到了外面,看着入目通紅的火光,對現場的服務生和打手們大聲吼道:“都愣着幹什麼!都去滅火!速度快!”
“呼啦啦!”
話音落,在場的服務生們一擁而上,開始利用各種工具幫忙滅火,但是煤油本身就屬於易燃物,尤其是附着到吸水又易燃的氈子上面,根本就撲不滅,所幸在衆人的努力之下,總算在帳篷倒塌之前,把裡面的人全都給救了出來。
“轟!”
帳篷框架因爲高溫變形,霎時間倒塌在地上,引燃了旁邊的荒草以後,又開始向着一側的樹林蔓延過去,衆人剛要去滅火,又看見遠處亮起了火光,一個青年也迅速跑到了大國面前:“國哥!不好了,停車場那邊的車也被人潑了煤油,放了一把火!”
大國聽見這話,腦瓜子嗡的一聲,還沒等回話,一臺越野車就壓着山路,粗暴的剎停在了衆人面前,車門敞開後,鮑文光臉上的憤怒被火光照亮:“他媽的!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大國聽見鮑文光的質問,呼吸急促:“大哥,我也不知道啊!這火忽然就着起來了!”
這時候,跟鮑文光同車的師佐聽見這話,面無表情的看向了大國:“你是這裡的負責人,賭場被人放了火,你連原因都不知道,這個說法能解釋通嗎?”
師佐今年二十八歲歲,身高大約一米七左右,留着一頭像是女人一樣的披肩發,而且皮膚白的嚇人,那一雙鷹目更是透出了充滿攻擊性的神色,比師佐年齡要大大國聽見質問,感覺頭皮發麻,握拳迴應道:“佐哥!這事我真的不清楚!我們在上山的道路上已經佈置了暗哨,而且每隔十分鐘,我就會跟他們確認一次情況,但是並沒有任何異常發生!”
“佐哥,這件事肯定是有人故意爲之的!因爲失火之前,我們已經發現帳篷頂部有滲油的情況了!”一個服務生走上前來,攤開了自己的手掌:“這是我們剛剛在旁邊空地上撿到的瓶子,那邊至少還有二三十個!”
“媽的!”鮑文光看着服務生手裡那個煤油瓶子,瞬間就想到了下午在公司以同樣手段威脅他的寧哲,這一瞬間,被點燃的不僅僅是賭場的帳篷,還有鮑文光的滿腔怒火。
“鮑哥!我們今天來你這玩,全都是爲了給你捧場的!結果卻出了這事,你總得給我個說法吧?”
“就是!我的車是前幾天剛買的,現在讓人一把火燒了,你得負責啊!”
“我的錢還在帳篷裡沒取出來呢!”
“……!”
一夥賭徒瞬間將鮑文光圍在了中間,有人是真的有了損失,還有的人全完就是想借着這件事渾水摸魚,趁機要賠償的。
“大家別吵!也別亂!我鮑文光在南區混了這麼多年,信譽你們是知道的!先讓我把事情弄清楚,然後一定會給你們一個交待!”鮑文光也沒想到,他忙活了這麼久的賭場,還沒有正式營業,就已經因爲一場火災而付諸東流,在喧雜的吵鬧聲當中,努力控制着情緒,對身邊的師佐開口道:“今天東發廠的人用這東西威脅過我,沒想到他們還真敢碰我的逆鱗!你下山去一趟,把東發分揀廠的事情處理好!”
師佐看了一眼現場那些七嘴八舌的賭徒,側目問道:“我走了,你怎麼辦?”
“這山上有不少咱們的人,這些人不敢把我怎麼樣。”鮑文光搖了搖頭:“今天下午,這個寧哲就一直在向我挑釁,我爲了讓賭場順利營業,已經夠給他面子了!但他既然敢斷我財路,那我就必須教他做人!”
……
另外一邊,寧哲在陳富發嘴裡套出尹興騰的住址以後,繼續跟他小酌兩杯,隨後就離開醫院,打車去了南郊的茅村,打開手電之後,踩着坑窪不平的泥土路,向着尹興騰家裡的方向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