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富發的運輸車隊只有十多臺車,所能夠運送的貨物對於黎胖子的分揀廠來說,完全就是杯水車薪,隨着大部分的車隊都被孟大江挖走,黎胖子分揀廠工人的數量已經從五十人銳減到了十個人,完全就是在賠錢。
不過對於這種結果,黎胖子與寧哲都比較坦然,因爲他們都清楚,陳富發這個車隊的存在,象徵意義要遠大於實際意義,他們的存在,證明黎胖子的分揀廠還沒有倒下,同時也能作爲魚餌,把消息散播出去,同時將其他的司機吸引過來。
下午四點多鐘,陳富發所在的車隊把行政區一個小區最後的垃圾給裝車之後,便開始返程向分揀廠的方向行駛,同時車隊裡有一個小青年也拿起對講機開口道:“陳隊,能聽見我說話嗎?”
“怎麼了?你說!”之前整整一夜沒合過眼的陳富發此刻精神多少有些萎靡,拿起對講機做出迴應,在功能手機售價高昂的要塞當中,對講機是要塞內最常見的通訊工具,這種設備擁有自行發射與接收特定頻道的功能,不需要信號塔支撐,但由於設備所發射信號不強,故有距離限制,通信距離一般也就是幾百米,好一些的,也就是一公里左右。
“沒啥事,今天晚上收工之後,我想請大家去吃麪,你也一起去唄!”車隊的小青年笑呵呵的開口。
“沒事別總亂花錢!你都二十六了,還沒娶媳婦吧?趁着能賺錢,自己得知道多攢着點!否則等將來需要用錢的時候,你就該知道借錢有多難了。”陳富發握着對講機,深有體會的勸了一句。
“我知道,我最近也一直在攢錢,這不是咱們運垃圾的費用漲了嘛!”
“這筆運費不會漲太久的,現在孟大江跟黎老闆彼此在搶生意,他們互相都較着勁呢,所以纔會打價格戰,等他們有一方被淘汰出局以後,這運費肯定得回落!”陳富發心裡明鏡似的分析了一句,繼續道:“我下班之後,還得去醫院照顧孩子,就不跟你們一起了。”
“那行吧,我之前在市裡買了點水果,就在車上放着呢,一會到了分揀廠我拿給你。”
“現在這水果多貴啊?你買那個東西幹什麼?”
陳富發露出了一副肉疼的表情,要塞內土地有限,平時耕地產出的糧食根本不夠這麼多人食用的,大約有一半都需要財閥的運輸車隊去中原地區進口,這種官方的自然壟斷算是財閥對於人民的一種保護,也使得糧食的價格一直比較穩定。
否則糧食行業如果開放競爭的話,很可能導致社會資源的浪費或者市場秩序的混亂,讓老百姓連飯都吃不起,不過水果這種不在保護範圍之內的食物,就相對奢侈了,尤其是在冬天,價格更是昂貴的不行。
“你臉咋那麼大呢?我這水果也不是給你買的,那不是給孩子吃的嘛?”青年呲牙一樂:“行了,好好開車吧,等到地方之後,我把東西給你。”
“謝了啊。”陳富發雖然被對方損了一句,但心裡卻劃過了一抹暖流。
衆人一路在對講機頻道里扯着閒篇,車隊也很快順利通過了跨河大橋,由於垃圾車異味比較大,如果過橋之後並不能在城區穿行,而是需要走一條城區邊緣的土道,這條路年久失修,不僅比較繞遠,而且還得走一段山路,所以平時除了城區禁行的大型車輛,一般也沒什麼人走。
一路顛簸,陳富發已經困得快睜不開眼睛,堅持着開過一個土樑之後,對着自己的臉上猛抽了兩巴掌用來提神。
前方一百米外,路邊的一處松樹林子當中,潘貴目光陰翳的看着在遠處道路上捲起浮土的垃圾車隊,抽出了腰間的對講機吩咐道:“陳富發的車隊到了,等他們靠近,直接給我把人攔下!”
“明白!”對講機裡很快有人迴應。
當年陳富發學車的時候,師父就曾告訴過他,開車這個行業,最忌諱的就是酒水和疲勞,因爲這麼大一個鐵傢伙走在路上,倘若發生碰撞絕對不是鬧着玩的,一旦出現意外,玩的是自己的命,坑的也是別人的家庭。
對於這個教誨,陳富發始終銘記在心,不過最近這一段時間,他卻顧不得這麼多了,因爲他得每天晚上照顧孩子,白天還得出車,幾乎整天都處於渾渾噩噩的狀態,支撐着搖搖欲墜的家庭。
“啪啪!”
抽巴掌的聲音接連在陳富發的車廂內響起,陳富發也被自己抽的直甩頭,幾巴掌下去,臉上已經有了清晰的手掌印,一個人能夠把自己打成這幅模樣,這個畫面看起來很喜感,但陳富發臉上那潮紅的掌印,卻又透出一箇中年男人肩扛家庭的辛酸。
“嗡嗡!”
與此同時,一臺麪包車引擎轟鳴,猛地從前方的樹林子當中竄到路上,橫在了道路中間,車上的青年也推門站到車下,指着陳富發的頭車喊道:“他媽的!給我停了!”
“啪啪!”
此刻,貨車駕駛室裡面的陳富發依舊還在抽自己的巴掌,根本沒看前方的路,而且貨車的轟鳴也讓他根本聽不到外面的聲音。
作爲一個在這條路上跑了幾年的老司機,陳富發就算在天黑不開燈的情況下,都能以四十邁的速度在這條路上行走,經年累月的做一件事,這路上的溝溝坎坎早都已經刻在了他的心裡。
“我艹?!”麪包車前方的青年見垃圾車速度不減的向自己衝來,先是一愣,然後宛若一隻受驚的兔子,直接向路邊竄了過去。
“吱嘎嘎!”
直到這時候,陳富發才發現前面有車,猛地踩下了剎車,但是因爲制動距離過短,而且垃圾車還有下坡的慣性,根本做不到完全剎停。
五秒鐘後。
“咣!”
一聲悶響在道路上傳出,那臺橫在路上的麪包車瞬間被撞塌了一側車門,被推出三四米遠以後,側翻到了路邊一處半米多深的荒溝當中。
潘貴身邊的一個小青年眨了眨眼睛,扭頭看向了潘貴,懵逼的問道:“貴哥,面對這種情況,咱們接下來應該咋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