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雨林內溫度也會驟降,但是要比沙漠區強了不少。
寧哲坐在篝火旁吃着晚餐,與蘇飛閒聊着:“我很好奇,中原和北荒的流民,究竟有什麼不一樣?”
“北荒這個地方,沒有生產能力,到處都是沙漠,流民們如果不依賴財閥的話,是根本活不下去的,所以財閥們可以肆意的踐踏他們,侮辱他們,因爲他們的命脈掌握在財閥手裡,離開財閥,他們連吃飯喝水都成問題,你本身就是北荒人,所以這些你都是很清楚的。”
蘇飛吃着野果子,繼續道:“接下來我們再說說中原,中原這個地方很富庶,肥沃的土地很多,自然資源也很豐富,唯獨礦業資源很少,這也是北荒一直以來都跟中原財閥有合作的原因,他們的貿易方式我們不做討論,就只說他們對於流民的剝削。
總體上而言,中原地區的財閥們對於流民的看法是不變的,他們也將流民當成了底層人,當成牲畜一樣的使喚,譬如我剛剛跟你說過的猴麪包樹,這種作物在財閥的管控區內是禁止種植的,因爲流民們一旦有了糧食的來源,財閥就失去了對他們的掌控力。
不同的是,北荒的糧食來源於要塞,但是中原的糧食來源於流民區,流民們擁有大片的土地,可以種植糧食和蔬菜,但是這些都是在財閥的監管下進行的,財閥會用手裡的物資換取流民手裡的糧食,比如藥品、衣服等等。
中原地區的流民們唯一幸福的地方,就在於他們可以自主的選擇要塞和地區生活,盤踞在中原地區的幾大財閥,也會利用各種優惠政策來吸引流民去他們的地盤生活,當作種植戶和伐木工、狩獵隊。”
寧哲聽的入迷:“看起來,中原地區的流民的確很幸福,有了競爭,他們就能爲自己爭取更多的權利。”
“你要記住,財閥的本質是剝削,永遠不要寄希望於財閥會變得善良,因爲他們早已經被權力和慾望給腐蝕了,這是我給你的忠告。”
蘇飛繼續道:“中原地區的財閥們吸引流民,並不是真的想讓流民生活的更好,而是因爲流民作爲人型機器,是對他們有利用價值的,而且他們開出的條件也不是隨意出現的,而是彼此間互相通氣,製造了一個最高標準。
不過跟北荒相比,中原地區的流民區至少不用擔心水源和餓肚子,而且因爲自然資源的豐富,他們住的也是更像樣的房子,甚至有成規模的流民集鎮,不過鎮子的管理者和執法者,都是需要要塞委派的,而且財閥也是當地最大且唯一的武裝力量。
在中原的流民集鎮當中,商戶所賺取的純利潤,有七成都是財閥的各種稅收,還有一點是與北荒相同的,那就是要塞人的地位要遠遠高於流民,而且殺掉流民是不違法的,不過因爲流民有自行選擇去留的權利,所以中原地區的要塞人還算收斂。
至於要塞方面,這兩個地區都是一樣的,要塞的普通居民出不來,流民區的流民們,也削尖了腦袋想要成爲一個要塞人……哦,對了,中原地區的流民有簡單的法律,但大多都是對他們的約束,而並非保護。”
“聽起來要比北荒強了不少。”寧哲看着周圍的樹林:“至少這生活環境,就要強於北荒。”
蘇飛笑了笑:“也僅僅是環境好了一些而已,而中原地區流民的幸福,正是環境恩賜的,而不是財閥給予的。”
“這就是你從中原去北荒的原因吧。”寧哲也跟着笑了:“中原地區的流民雖然貧苦,但至少還沒到無法生存的地步,相比之下,北荒的流民纔是真正被逼到走投無路的一羣人,他們更容易受到煽動,也更容易被拉攏。”
蘇飛無比認真的看着寧哲:“我必須要糾正你!這不是煽動,而是我在帶領他們爭取自己的權益!”
“好吧,我向你道歉。”寧哲輕輕聳肩:“不過我必須得承認,自從到了嶺南之後,我就越來越能理解你了。
以前我始終認爲,你爲什麼要放棄自己優越的生活不要,選擇去帶着一羣泥腿子鬧革命,更想不明白,你爲什麼會覺得自己可以完成這個事業。
直到我成立了星光公司,擁有了屬於自己的武裝,我才發現做領導這件事,是一個很神奇,也很難以名狀的事情。
星光武裝的土匪當中,有許多戰士連見都沒有見過我,卻願意爲了我去賣命,去跟陌生人廝殺。
大戰結束之後,我始終在思考這件事是因爲什麼,後來我想通了,其實他們並不是傻到願意爲別人去賣命,而是他們需要有一個人將他們凝聚在一起,形成一股向心力。
這些流民出身的土匪,他們沒有什麼太多的文化,但是他們其實也對這種生活充滿不甘,並且迫切的希望自己的生活可以發生改變,但他們從小生活的環境,還有財閥的奴性教育,都導致他們不知道該如何改變他們的生活,也沒有勇氣去改變自己的生活。
而我的出現,似乎讓他們在迷茫的生活當中看見了一絲希望,雖然我沒有你這麼偉大,想要推翻什麼所謂的社會階層,但是我的確得承認,流民這個羣體,確實需要一個你這樣的人,不管你能不能帶給他們一個光明的未來,但你至少帶給了他們希望。”
“你難得能夠理解我。”蘇飛見始終與他意見不合的寧哲居然說出這番話,笑着迴應道:“其實我很清楚,我或許並不是一個合格的革命家,甚至都不算是一個合格的領導者。
我從來都沒想過我的革命會成功,也沒奢望過我會成功,我更希望自己可以成爲一根導.火索,一塊墊腳石,讓人明白革命的意義,讓更多人敢於革命,等到流民區到處都是革命者的時候,纔是我的付出真正體現價值的時候,寧哲,你知道麼,其實我一直覺得……”
“噓!”
忽然間,寧哲猛然擡手,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別出聲,情況不太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