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塵一向剋制,若不是對付荒野中的那些妖物,一般極少出殺招。
就算是使出《九霄刀勢》,蘇塵也常常會用盡可能避開要害。
可這桑墨淵的行事狠厲,剛剛還在說要蘇塵傳他們《靈蛇纏身功》。
後手便是狠厲無比的招式。
既然如此,蘇塵也不會再留手。
對手不留餘地,那自己面對生死危機,亦是不會有任何顧慮。
並且事實也和蘇塵所預想的一樣。
眼前這個桑墨淵,身着至寶。
自己就算是沒有留手,磅礴刀勢之威,亦是被他身上的內甲或是其他寶物給吸納。
距離明影戰場的邊境,應該只有二十餘里。
在戰場的外圍,一直都有化境強者駐守,防止天妖闖入晉國。
蘇塵現在也寄希望於這些駐守的化境強者。
甚至只需要他們稍稍攔住那桑墨淵便是。
明影戰場之中,他們對自己出手,周圍還沒有人證。
在化境強者面前,至少他們不敢亂來。
他們或許會污衊自己搶奪他們的物品,但至少自己能護着性命。
身後的桑墨淵和他的護衛行誠,亦是將自身境界往上拔高。
他倆用的都是短時間裡提升境界的功法。
雖說兩人原本就是五品武者,但因爲進入明影戰場壓制了修爲境界。
想要恢復,至少要穩住修行十日以上。
畢竟壓下境界去騙過妖物,又哪會那麼容易。
當初秋若霜使用相似的功法,亦是恢復了十日左右,更不用說這些人。
爲了截住蘇塵,忍着反噬也將自身實力重新擡進了五品。
實力提升之間,兩人的身形速度亦是一步跨越。
兩人原本就有五品實力,體魄實力都已是五品境界。
所受反噬可比蘇塵承受的小很多。
相比起大周的五品武者,兩人的速度至少快了三成。
兩國之間武道實力的差距,着實明顯。
蘇塵此刻不敢再使用《盈月神訣》再提升自身實力。
長途奔襲本就耗費精力體力,再強行擡起境界。
那些反噬可能會讓自己半途脫力,並且自己也需要再留些底氣。
距離明影戰場的邊境已經很近了,蘇塵開始尋找駐守的化境強者。
回頭看向遠處,兩道身影竟然已經追了上來。
蘇塵清楚,自己惹到了不小的麻煩。
目光往明影戰場外圍看去,蘇塵已經在一處山坡看到了駐守的強者。
這位強者亦是看到蘇塵。
見蘇塵這麼着急忙慌地奔跑,眉頭微微皺着。
縱身之間落到他的身邊,蘇塵猛喘了兩口氣。
“還請前輩相助,晚輩參加明影戰場之時,遭遇惡匪,欲殺人奪寶!”
眼前這強者是個中年男子,看起來倒是頗有幾分正氣。
“有這種事?”
中年男子皺着眉頭看向遠處,並沒有立刻信蘇塵之言。
他的目光看着遠處的兩人,桑墨淵和他的護衛也愈來愈近。
蘇塵不想和他們在此辯理,借這個中年強者詢問他們,自己先離得遠些纔是。
遠處的桑墨淵看出了蘇塵要走,隨即大聲呼喊。
“三林叔!此人傷了我,留住他!”
聞言,眼前這個化境強者立刻朝着蘇塵出招攻襲。
右手揮掌而出,朝着蘇塵擊去。
蘇塵已經縱身遠離,這一掌沒有擊中蘇塵,可其中餘威還是波及到了。
鮮血直接從嘴角滑出,將身上外袍弄得滿是血漬。
所幸自己沒有完全寄希望於這化境強者。
自己隨意求援一個強者,都是桑墨淵熟識之人。
而且不由分說,聽到他的請求,立刻對自己出手。
自己身上也穿着秋若霜相贈的絕品內甲。
這一掌的餘威,亦是被其抵禦了大半。
很可能內甲都已經損壞。
蘇塵沒有時間再去想其他的,自己現在只有逃。
不僅要躲避桑墨淵和他的護衛,現在還多了一個化境強者。
此刻,已經沒有任何餘力可留。
將《盈月神訣》再運轉,實力境界硬生生地從六品圓滿境,擡進了五品境界之中。
反噬立刻襲來,喉嚨處發甜,鮮血已經再度冒了出來。
還不止如此,雙眼開始充血。
自己的眼前,好像都被糊上了一層血霧。
雙手雙腳好像也在充血。
強行擡高實力的反噬,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恐怖。
掏出一枚回力丹服下,這是蘇塵自行煉製的玉石丹藥。
其藥性純粹數倍,恢復效果也會好很多。
自己現在身體狀態不好,尋常丹藥已經不適合服用。
身後的追兵有化境強者,蘇塵哪裡還有機會藏底牌。
除開這些以外,就連混沌毒功亦是使出。
自己走過之處,皆留下了一圈毒霧。
被稱爲三林叔的化境強者,也是片刻間就辨別出這些霧中有毒。
“有毒,繞路。
你們叫人,我去追。”
一句提醒,身後的桑墨淵和行誠也都反應過來。
桑墨淵這才向天上燃放一支菸火。
羅三林要駐守邊境,不可能離開太久。
蘇塵一路往南,這些地方沒有遮掩,自己根本不可能擺脫化境強者的追捕。
但因爲身後留下的一道道毒霧,讓羅三林也不想靠近,浪費了他不少時間。
不自覺間,蘇塵已經來到了長壽城的北城門。
沒有太多遲疑,蘇塵還是直接走了進去。
城市之中建築遮掩,或許是自己得救的最後可能。
但蘇塵現在的狀態很糟糕,身上滿是血漬。
走到哪裡血滴到哪裡。
並且這個樣子,亦是非常顯眼,長壽城的百姓都在盯着自己看。
在城中走了一段,蘇塵尋找着能夠給自己遮掩的的位置。
但周圍一些被蘇塵盯上的店鋪,都一個個匆忙地關門。
而就在這時,一雙手拉着蘇塵便往長壽城的東部而去。
“郎君跟我來。”
說話的人是藍舞袖,是那個騙自己去救人的風塵女子。
蘇塵很想說現在沾染自己,這條命很可能保不住。
只是想要開口說話,嘴裡卻是在不斷涌出鮮血,說話都含糊不清。
藍舞袖將蘇塵帶到了清雪樓。
清雪樓的這些人看到她將蘇塵帶回來,全都嚇了一跳。
可是看着蘇塵手裡的刀,那個一向囂張的老鴇,也不敢多說什麼。
蘇塵是受傷了,可是把他們屠戮乾淨依舊是毫無問題的。
藍舞袖之前說的話並非胡言,在這清雪樓裡,確實有很多逃匿的通道。
這些都是給那些客人半路逃離準備的通道。
這裡也並非沒有捉姦的。
藍舞袖帶着蘇塵往後院去,路上還拿來一張布,將蘇塵身上血給擦一下。
蘇塵選擇其中一個離開。
若是身上還一直滴血,那可太容易被發現了。
並且血漬這種東西,擦還不是很好擦得乾淨。
被仇家給看到,立刻又會追上去。
蘇塵過來路上滴下的血跡,此刻也被兩個娃子賣力地擦拭。
想要幫着蘇塵掩蓋蹤跡。
只是兩個娃子把蘇塵留下的痕跡擦得再幹淨,也沒有什麼意義。
被稱爲三林叔的化境強者,直接從路邊抓了幾個百姓,讓他們領路。
化境強者只是站在他們身邊,這些百姓都覺得自身渾身發軟。
根本沒有一絲反抗的勇氣。
看到蘇塵被藍舞袖帶走的人也很多,隨之就將他往清雪樓帶。
而此刻,蘇塵已經選擇了一個通道準備離開。
清雪樓逃離的通道有七個,每一個通向長壽城的不同方向。
這些通道也不是清雪樓修的,是以前爲了躲避妖物,修的逃生路。
現在的作用,卻是全都變了。
離開前,蘇塵忍不住回頭。
“我這次招惹的人,對於你來說,甚至對於整個長壽城”
“郎君快些走吧,我這種人爲了活下去,什麼都做得出來的。
郎君再遲疑一會兒,我報恩的心思可就要消散了。”
蘇塵擡眼看着藍舞袖,自己現在也確實沒時間可以糾結。
“郎君逃得快些,我這種風塵裡的人,別人嚇唬兩句可能就把你出賣了。”
聽到這裡,蘇塵也不再多言,直接走入通道離開。
快步走通道走出,蘇塵看了看,自己已經在南側城門外。
與此同時,清雪樓的上空燃起一團煙火。
不出意外,這是羅三林在通傳消息。
走在城外,蘇塵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有些麻木。
不是痛,而是開始不聽使喚。
《盈月神訣》的反噬作用越來越明顯,自己需要休息。
其實若不是【堅韌不屈】天命的作用,蘇塵應該已經扛不住昏死過去了。
畢竟從明影戰場一路奔波而出,又從戰場外圍到了長壽城。
還受化境強者那一掌的波及。
年輕一輩裡,應該無人能抵禦這一切。
雙腿就這麼往前走,蘇塵都沒有再去控制。
只要停下來,很可能雙腿就挪不動了。
不多時,桑墨淵已經帶着三人來到了清雪樓前。
“三林叔,那個人呢?”
桑墨淵的臉上怒氣似乎比剛纔更盛。
一個莫名其妙的人,不僅把靜波仙人的寶物給帶走了,還讓他受了傷。
“這個婊子把人送走了,說是後面有三個通道,現在不確定那人究竟走的是哪個方向離開。”
羅三林一番話說話,停頓了片刻,繼續往下說道。
“那年輕人剛剛被我一掌波及,並且又奔波那麼遠,應該快到極限了。
說不定出了通道,就昏死在了路邊。
接下來只能伱們自己去追了,戰場外圍我還得回去駐防。
想知道什麼,就從這些婊子嘴裡問吧。
反正爲了活命,她們什麼話都會說的。”
交代完,羅三林也直接離開了清雪樓。
桑墨淵還想讓他幫忙,只是心裡也知道戰場駐防的重要性。
在羅三林離開後,桑墨淵的目光便落在了藍舞袖身上。
藍舞袖的雙頰已經充血腫了起來,在羅三林的命令下,她剛剛已經被老鴇扇了二十個耳光。
羅三林這樣的武者,嫌她髒,連打她都不願意。
“帶路吧,我也不喜歡說什麼廢話。”
旁邊的護衛上前,把藍舞袖直接提了起來,讓藍舞袖在前帶路。
一行人走到後院,藍舞袖也直接帶人走進其中一個通道。
桑墨淵想了想,安排自己身邊的兩人去查其他通道。
留了一人跟着自己,然後讓藍舞袖繼續在前面領路。
在明影戰場中蘇塵使出那一招紫霄刀勢,確實讓他桑墨淵有些怕了。
身邊不帶着護衛,有些怕了。
從通道中出來之時,衆人在長壽城的東側。
藍舞袖繼續帶路往前,走了三刻多鐘。
路途之中看不到任何的痕跡,蘇塵受傷很重,可這條路上,一丁點血漬都看不到。
“你確定他是從這條路逃走的?”
桑墨淵停下腳步,開始質問起藍舞袖。
而聽到這些的藍舞袖,依舊露出她那諂媚的樣子,開口說道。
只是她雙頰腫起,看起來很是滑稽。
“在郎君面前,奴家還敢胡言麼.
奴家的命,可都在郎君手裡。”
桑墨淵想了想,還是又選擇繼續往前。
而這時,長壽城的南側方向,一簇煙火衝上天綻開。
藍舞袖看着那個方向,眉頭不自覺地蹙起。
而桑墨淵看到這煙火,整個人的怒氣更是高漲。
讓他的護衛提着藍舞袖,直接便往長壽城的南側而去。
算算時間,已經差不多半個時辰了。
只要蘇塵沒有昏死過去,就是很虛弱很虛弱的狀態,半個時辰也不知道會走到哪裡去了。
不多時,桑墨淵已經趕到了長壽城南側。
雖然蘇塵已經很警惕了,但是路上還是有血漬留下。
沒辦法,蘇塵的那個狀態,不可能把痕跡抹除乾淨。
循着血漬一路往前,竟然走到了一條河流旁邊。
現在就更麻煩了。
蘇塵可能循着河流一路往下,然後隨便找一處上岸離開。
眼前這一幕,基本上已經說明他們跟丟了。
周圍幾個護衛都不說話,他們知道桑墨淵此刻絕對滿是怒氣。
“今日的運勢真是差到了極點,先是被一個這樣的人盜了東西,現在連一個窯子裡的人都敢騙我。”
桑墨淵把自己的長劍拔出,就這麼插在一旁。
劍身抖動之間,甚至發出一陣戰慄之音。
“那個人叫什麼名字?”
看着藍舞袖,桑墨淵冷言詢問。
“奴家和那位郎君也是萍水相逢,實在不瞭解那位郎”
話音還未落下,桑墨淵已經將劍鋒指着她的脖頸。
“想清楚了再回答,你爲什麼要幫他?”
看到冷冽的劍鋒,藍舞袖似乎已經預見了自己的未來。
臉上反而更多了幾分笑意。
“那位郎君生的俊俏,奴家”
桑墨淵揉了揉自己的額頭,臉上更多了幾分生氣和不耐煩。
“今日到底怎麼了,這些骯髒的婊子,也敢這樣和我說話。
先把她帶回去,等得到那人的消息,想個法子讓她去把那人誘騙出來。
那人被她所救,應該會放鬆警惕。”
藍舞袖現在都沒有遭受皮肉之苦,還是因爲他嫌棄。
“少爺,看她這個樣子,恐怕不太肯配合。”
聽到身側護衛的話,桑墨淵卻只是輕哼一聲。
“一個賣身的賤人而已。”
在他們說話之間。
藍舞袖的臉上已經沒有那些諂媚之意,她的眼前閃過自己小妹的模樣,閃過自己孩童時的一幕幕情形。
其實從她選擇出手幫蘇塵之時,心裡就已經想到了自己的結局。
並且自己若是還活着,可能不止蘇塵那邊會借她去算計。
還有自己小妹,說不定也會被牽連.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藍舞袖覺得自己還挺好看的,但就是太髒了。
“身已染垢,德應無穢。
郎君恩義,奴家本想籌得財寶相予,如今只能以此來報了。”
藍舞袖突兀之間輕聲說話,面前這幾人還有些疑惑,不知她是何意。
倏忽之間,藍舞袖突然向前。
整個人直直地撞向桑墨淵那把劍。
一劍,洞穿。
突如其來之舉,把眼前這幾個在晉國身份不俗之人,都給嚇到了。
桑墨淵看不起的風塵女子,此刻竟然無視了生死。
好一會兒,愣神的桑墨淵纔將自己的長劍抽出。
也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片刻之間,桑墨淵朝着死去的藍舞袖再次刺出一劍。
“把她扔去山裡喂狗,一個婊子,髒了我的劍。”
甩下這一句話,桑墨淵把行誠留到了這裡,帶着其他人回去。
護衛行誠抱起早已失去生機的藍舞袖,縱身躍進山間。
給她挖了一座墳,入土爲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