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還是不太放心,莊詩雨看了蕭寒的背影,彎下腰想從蕭衝嘴裡套話。
“沖沖啊,爸爸經常這樣嗎?”
“嗯?”蕭衝不太明白她的意思,老實的點點頭,“沖沖只有週末纔跟着爸爸,見過幾次……爸爸又生病了嗎?”
莊詩雨瞭然,看來蕭寒這樣的情況並不是第一次了。她往洗手間的方向瞟了眼,叮囑蕭衝,“沖沖乖,在這裡等着,姐姐去看看爸爸,嗯?”
“嗯。”蕭衝乖乖的點點頭。
莊詩雨拎緊揹包帶子,朝着洗手間的方向走。公用洗手池前,蕭寒吃了藥,還沒來得及把藥瓶收起來。莊詩雨手快,悄無聲息的站在他身後,一把拿起藥瓶。
藥瓶上全是英文,而且多是專業用詞,莊詩雨看不太懂,但捕捉到了一個關鍵詞。
“septaldefect?”莊詩雨蹙眉,驚愕的瞪向蕭寒,“室間隔缺損?”
蕭寒大驚,如臨大敵般從她手上一把搶過藥瓶,氣急敗壞的低吼,“拿來!誰讓你隨便動我的東西了?”
他的態度極爲惡劣,像是和莊詩雨有着深仇大恨一樣,莊詩雨從未見過一個人能露出這樣兇狠的眸光來,這也和蕭寒素來給她的溫文爾雅的形象相差甚遠。
但莊詩雨只是怔愣了片刻,因爲此刻她最在意的是自己的發現!
“你……”莊詩雨不可思議的搖着頭,“這是真的?你真的和司徒有一樣的病?”
“這有什麼奇怪的?”蕭寒臉色陰沉,知道瞞不過這個丫頭,滿口承認了,“我是他舅舅,有這種病多正常?”
“那……”莊詩雨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反駁,聽聽他這是什麼口氣?好像有這種病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似的,但重點明明不是這個好嗎?
“蕭律師,那你……要不要緊啊?”
莊詩雨擰眉,她知道司徒才做了移植手術,也就是說這種病會死人的!
蕭寒勾脣冷笑,“哼……死不了。我和行冽不一樣,我沒有那麼嚴重,吃藥就行了。”
“是嗎?”莊詩雨不太相信他的話,剛纔他捂着心口的樣子看起來並不好。
蕭寒一口咬定,“當然是,你看我有行冽那麼虛弱嗎?”
這一點,莊詩雨倒是承認,蕭寒不發病的時候看起來和常人是沒有什麼區別的。
蕭寒突然想起來件事,咂嘴朝莊詩雨低吼,“你怎麼過來了?沖沖呢?你不陪着他?”
“我……”莊詩雨來不及解釋,蕭寒已經跑了出去。
莊詩雨跟在他身後,看到蕭寒蹲在蕭衝面前,撫摸着他的腦袋,那樣子很是慈愛。不知道怎麼了,莊詩雨突然從心底對蕭寒生出一股憐惜來。
一個男人,身體有病,妻子死了獨自帶着孩子,實在不容易。
莊詩雨上前兩步,看蕭衝吃棉花糖吃的滿嘴都是,蕭寒正拿着紙巾替他擦拭,不過紙巾是乾的,並不容易擦乾淨,蕭衝一臉還是黏糊糊的。
“嘁!”
莊詩雨忍不住笑了,父子倆擡頭同時看向她,都是不解。
莊詩雨從揹包裡掏出溼紙巾,蹲在蕭衝面前,替他擦嘴,話是對蕭寒說的,不過卻是看着蕭衝,“像糖這種黏糊糊的東西,要用溼紙巾才擦得乾淨。”
“……嗯。”蕭寒愣了片刻,點點頭,“謝謝你。”
莊詩雨抿嘴輕笑,拉着蕭衝站了起來,“不客氣。”
蕭寒本來就打算帶蕭衝回家了,不過沒想到蕭衝纏着莊詩雨,兩人還興致勃勃、相談甚歡的樣子。“姐姐、姐姐,你有空嗎?你去我家,和我一起打電玩好不好?還有遙控火車,我還沒有拼好,你能幫幫我嗎?”
“這樣啊……”莊詩雨猶豫着。
“沖沖!”蕭寒急忙打斷了他們,朝蕭衝搖搖頭,“姐姐怎麼會有時間陪你玩?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噢。”蕭衝努了努嘴,似乎是不敢反駁父親,但還是不死心的擡頭看向莊詩雨,眼中充滿了渴望。
這可憐兮兮的神情看的莊詩雨心裡不忍,想着這孩字該有多寂寞纔會拉住她這樣要求?於是,莊詩雨點點頭答應了,“好啊,反正姐姐的事情忙完了,就陪你玩吧!不過,你的零食要分姐姐一半啊!”
“嗯?”蕭衝一愣,隨即高興的跳了起來,“好啊、好啊!太好啦,有姐姐陪我玩兒啦!姐姐我們走吧,爸爸的車就停在那邊!”
小傢伙拉着莊詩雨往停車場走,蕭寒不由蹙眉,這是什麼情況?他無奈的扶額,笑的有幾分無奈。沒有辦法,只好開車將莊詩雨和蕭衝帶回了家。
莊詩雨和鍾念北一般大,不過,她沒有鍾念北那些遭遇。她是在普通殷實家庭長大,受着父母和長輩的疼愛,所以雖然23歲了,可是卻還是小孩子心性。
到了蕭寒家,蕭寒拎了零食出來,把遊戲卡插好,囑咐他們,“好好玩。”
“嗯嗯。”
“嗯嗯,你去忙吧!”
蕭寒看兩個人已經開始投入了,好笑的搖搖頭,轉身去了書房。他確實沒空在這裡看着他們,他的律師樓生意一向不錯,而他本身在事業上又是個絕對嚴謹、認真的人。
全神貫注在書房裡忙碌的蕭衝萬萬沒想到,等到他告一段落,出來一看,客廳裡已經是一片狼藉。零食袋子滿天飛,沙發上的靠枕在地板上東一個、西一個。
而莊詩雨和蕭衝呢?已經玩累了,趴在沙發上睡着了。沙發那麼小,莊詩雨仰躺着蕭衝就沒了地方,只好趴在她身上,一條小腿還掛了下來,蕩在半空。
“嘁!”
蕭寒搖頭笑笑,走過去將蕭衝抱了起來,抱回房裡牀上睡。
出來時,莊詩雨聽到動靜已經醒了,她畢竟是大人,睡眠沒有蕭衝那樣好。不過她顯然沒有清醒,懵懂的抓着亂蓬蓬的頭髮,“嗯……幾點了?”
蕭寒眸光柔和下來,看看窗外,“快六點了。”
“啊?這麼晚了。”莊詩雨驚訝,急忙站了起來,“我要回去了。”
地上太亂,她纔剛站起來,就被自己製造的一堆垃圾給絆住了,腳下一個趔趄,直挺挺的朝着前面撲過去,以爲肯定要摔倒了,驚呼,“哎呀……”
蕭寒擰眉,伸手即使抓住她的手腕,扶着她站好。
“……”莊詩雨擡頭看了他一眼,小小聲的說到,“謝謝。”
“不用。”蕭寒走過去,彎下腰把垃圾撿起來扔進垃圾桶,“是我要謝謝你陪沖沖玩……現在已經這麼晚了,你回去還有工作嗎?”
“啊?”莊詩雨怔住,愣了愣搖搖頭,“不是啊,要回去吃飯、洗澡,睡覺啊!”
也不知道怎麼了,蕭寒被她的答案給逗笑了,“呵呵,真是好忙啊!”
“……”莊詩雨被他說得有點不好意思了。
蕭寒站起來,看了她一眼,往廚房裡走,邊走邊問,“小黃魚、孜然牛肉、西藍花、水芹菜、酸辣湯,有沒有不喜歡的?”
“啊?”莊詩雨怔忪,沒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啊什麼啊?”蕭寒回頭看了她一眼,扯過掛鉤上的圍裙穿上,“你不是一個人住嗎?父母都在國外,回去吃什麼?泡麪還是快餐?你會做飯嗎?”
每一句話,都說的莊詩雨啞口無言。
然後,蕭寒就轉過身去在流理臺上忙碌起來。
慢了半拍的莊詩雨終於明白過來,蕭寒這是要留她下來吃晚飯?她還沒有遲鈍到那個地步,不需要蕭寒把話說的明明白白。不過,更讓她吃驚的是,蕭大律師竟然還會做飯?
莊詩雨躡手躡腳的走到廚房門口,看他繫着圍裙忙碌的樣子,不由搖頭直讚歎,真是出得廳堂、下得廚房的新世紀男人典範啊!就是,就是年紀大了一點。
‘啪’!
想到這裡,莊詩雨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想什麼呢?想太多了吧?
看着蕭寒的背影發呆的時候,蕭寒突然轉過了身來問她,“喜歡吃水果嗎?”
“啊?當然。”莊詩雨彷彿心事被看穿,不自然的點點頭。
蕭寒一指冰箱,“裡面有水果,你要是無聊,挑兩個你喜歡的,洗了切了備着,飯後吃。”
“噢。”莊詩雨邁着小碎步走到冰箱前,取出水果忙起來。
洗水果的時候,她偷偷擡頭看向一旁的蕭寒。從這個角度看過去,爲什麼覺得他的輪廓如此柔和?是因爲光線的問題嗎?一定是,蕭大律師歷來都是冷冰冰的。
晚飯算不上很豐盛,但很少吃到家常菜的莊詩雨吃的毫無形象,連舌頭都要吞進去了。
“姐姐,給你……”蕭衝看看她的吃相,心想她一定很餓,連自己的那份都推到了莊詩雨面前。
“嘿嘿,姐姐吃飽了,謝謝啊!”莊詩雨摸摸鼓起來的胃,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
看到這畫面,蕭寒不由也抿嘴笑了,還真是個不顧及形象的女孩。
飯後,蕭寒送莊詩雨下樓。
“不用送了,沖沖一個人在家,你還是回去陪他吧!”莊詩雨停下來,朝蕭寒擺擺手。
蕭寒沒有推辭,點點頭,“小心點。”
莊詩雨轉身下了臺階,卻被蕭寒叫住了。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