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可真會開玩笑,我們就是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戲弄大人們啊。”張大強陪着笑臉道,可他臉上的笑容非常僵硬,且目光閃躲,腦門見汗,一看就知道是心虛作祟。
蔣四平這種老油條怎會被如此拙劣的演技糊弄,一眼就瞧穿了張大強的內心,冷笑道:“少廢話,趕緊打開。”
張小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緊張地連咽好幾口口水,手中的獵刀緊了又緊。其他人也是如此,心驚膽顫,大氣不敢喘一口。
“大人,大人,小人要揭發檢舉!”圍觀的人羣裡突然跑出一人,大喊着跑到蔣四平面前跪下。
蔣四平斜睨這人一眼,挑着眉梢問道:“你要揭發檢舉何事?”
“稟告大人,小人要揭發檢舉這兩個村的人心術不正,他們把好的乾糧全都挑揀出來留着自己吃,卻把這些差的發黴的乾糧上交給大人們,可見他們一點也不把大人們放在眼裡,甚至心思歹毒,想用這些黴物毒害大人們。”
這人名叫何孝仁,是大橋村的領隊。大橋村和張柳二村相隔甚遠,平日裡基本無私交往來,所以雙方都互不相識。
“你胡說!”張大強急聲呵斥,恨不得撲過去把何孝仁的嘴巴撕爛。
“這位兄臺,不知道你是哪個村子的,與我們兩村有何怨何仇,爲何要這般信口雌黃,污衊重傷我們?”牛耀鐵青着一張臉,恨得咬牙切齒。
雖然他們交差藏好的小伎倆勢必要被蔣四平揭穿,可他們依然還有一點退路,賠笑認錯賣慘,把好的乾糧交出去換回差的,甚至主動認罰多交一點,想必蔣四平也不會太過爲難他們,畢竟他們攔路的目的是搶掠乾糧獵物,而不是吃飽了撐的故意找茬打架來的。可現在情況完全不同了,這人信口雌黃,給他們扣了一個心術不正,有意用黴物毒害蔣四平等人的罪名,如此一來,即便蔣四平等人不相信,可爲了大人物的面子,勢必要殺雞儆猴立一立威風,而這要殺的雞,自然是他們張柳兩村。
“果真不是好人!惡毒小人!”張小卒盯着何孝仁心中恨聲道,這人他面熟,先前初來之時,他曾瞧見有個村子的人對他們指指點點,似乎心懷叵測,而這人正是其中一個。
“大人,您聽我解釋,不是他說的那樣。”張大強亂了陣腳,面紅耳赤,急於向蔣四平解釋。
“閉嘴!”蔣四平怒喝一聲打斷了他,冷聲道:“你們兩村的人聽好了,留下全部乾糧,然後走人滾蛋。否則,瞧見那邊的土墳沒有,我不介意再多埋幾座。”
“大人,萬萬不可啊。兩個村子上千口人,就指望我們帶口吃的回去,若不然都得活活餓死啊。大人,您菩薩心腸,可憐可憐我們,放我們一條活路吧。”張大強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滾!”
蔣四平揚起一腳,正踢在張大強的胸口,直接把張大強踢得口吐鮮血,昂面倒飛了出去。
砰!
張大強摔在地上,滾了幾滾才停下,趴在地上動也不動,生死不明。
“老張!”
“大強!”
“強伯!”
牛耀等人飛奔上前,探查張大強的傷勢。
蔣四平慢悠悠地捋着八字鬍,道:“放心,死不了。本大人只是斷了他幾根骨頭,略施小懲而已。當然,如若你們仍然不識時務,就休怪本大人心狠手辣了。”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牛耀探查完張大強的傷勢,發現他的胸骨幾乎全碎了,頓時額頭青筋暴起,忍不住大聲怒吼,他猛地起身走向蔣四平,怒聲質問道:“大人以爲斷幾根骨頭是小事?大人可知道他家裡的老父老母、妻子幼兒,都在日思夜盼地盼他帶獵物回家,等一口吃食活命,大人踢碎了他的胸骨,他便不能打獵,不能打獵全家人就得餓死,大人一腳踢死了一家人,大人覺得這是小事嗎?!”
“你算個什麼東西,竟敢質問本大人?想死嗎?”蔣四平目光陰冷地看着牛耀。
“沒人想死,都是被你們這些爲富不仁、持強凌弱的混蛋逼的。黑森林又不是你們的私人領地,你們憑什麼堵住谷口逼我們交糧,憑什麼出谷還要上交一半獵物?憑什麼?”牛耀歇斯底里,之前的小心翼翼、忍氣吞聲全都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因爲蔣四平咄咄逼人,完全不給一點活路,他實在是被逼急眼了。
“和他們拼了!”
“與其回去餓死,不如干他孃的!”
“咱們這麼多人,就不信拉不了兩個墊背的!”
“幹他孃的!”
都是血氣方剛的青壯年,忍氣吞聲這麼久已是不易,此時隨着張大強的重傷以及牛耀的怒吼全都爆發了出來。
“哈哈,一羣山野刁民,想笑死本大爺嗎?”蔣四平冷笑連連,隨後轉身喊道:“兄弟們,又有不怕死的了,都來活動活動筋骨。”
“剛埋了七個,這都鎮不住嗎?”
“正好無聊的緊。”
“手上都輕着點,別一兩下就把人搞廢掉了,多玩一會。”
“好嘞。”
草棚下的人聽見蔣四平的呼喚,全都笑嘻嘻地走了過來,並毫不忌諱地商談要怎麼玩弄張柳兩村的人,以此打發無聊的時間,實是目中無人囂張至極。
隨着這些人的靠近,張小卒只感覺一股壓迫感撲面而來,就好似被人用青布掩住了口鼻,需大口大口方能喘息。無需觀察張小卒就已知道,其他人大概也是一樣的感覺,因爲四周的叫嚷聲越來越小,而喘息聲愈急愈重。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張小卒心中萬分焦急,如熱鍋上的螞蟻,他明知道和大家族的人正面硬碰是愚蠢之舉,可就是想不出更好的解決辦法。他突然理解牛耀爲何突然失去理智,因爲他們已經被逼上絕路,黔驢技窮,無路可退了。
“弱小者不配講道理,因爲道理始終握在強者手中。”張小卒緊握獵刀,心中明白了一些道理。
“嘿,蔣頭,我想到一個不錯的主意,可以給大家助興。”一個眼角長着顆黑痣的勁裝男子笑着對蔣四平說道,這人叫孫富貴。
“哦,說來聽聽。”蔣四平道。
“亂打一氣實是無趣,不如我們擺個擂臺,我們當擂主讓他們來挑戰,如若他們有人能擊敗我們當中任何一人,便可以入谷,即便免了稅糧也未嘗不可。如此,他們有拼勁,我們也多些樂子。”
“好。這主意好。”蔣四平拍手叫好,轉而衝牛耀等人說道:“你們也都聽見了,機會擺到了你們面前,就看你們自己爭不爭氣了。本大人再多給你們一點希望,你們可以多個聯手一起挑戰我們一個人,上限十人,但不能車輪戰,不是怕你們車輪戰,而是要儘量讓我們這邊每一個人都有的玩。最後講一點,擂臺之上,生死勿論。是交出所有乾糧滾蛋,還是選擇擂臺挑戰,你們自己決定吧。”
二選一,可有的選嗎?
交出所有乾糧滾蛋?怎麼有臉回村?獵物沒打到,乾糧還被人搶了,再覥着臉回去和大傢伙分食剩下的一點糧食,那還不如死在外面得了。
牛耀看向李大山,後者衝他點了點頭。二人常年合作狩獵,心有默契,一個眼神便知對方心中所想。
牛耀指着李大山向蔣四平道:“我二人聯手挑戰。”
“哦,你們想挑戰我們當中哪一個?不如選我吧,我年紀最大,拳腳老邁,是最弱的一個。”蔣四平笑道。
“蔣頭,不能耍賴,讓他們自己選。”有人不滿。
“哈哈,好,我不說話,讓他們自己選。”
牛耀的目光毫不猶豫地從蔣四平身上劃過,他可不會相信蔣四平的鬼話,即便他年紀最大,甚至真的拳腳沒有青壯年有力,可與他的年齡相應的是,他的戰鬥經驗一定頗爲豐富,絕對不好對付。另外,就衝他踢張大強那一腳,可以看出這人絕對是心狠手辣之徒,若是敵之不過,多半要被他打殘打死。所以此人絕非上上之選。
最終,牛耀的目光停在一個國字臉的男人身上,拱手道:“請這位大人賜教。”
國字臉男人邁步走出,拱手回道:“在下宋遠,請賜教。”
“切。選誰不行,偏偏選個宋大憨,無趣的很。”
“可惜了兩個不錯的對手,擱我手裡能玩半個時辰。”
“宋憨子可不喜歡玩貓捉老鼠的遊戲。”
“往後退一退,讓出地方來。”
一塊直徑六丈的場地讓了出來,宋遠面無表情地站在場中。牛耀和李大山把身上的一些雜物都卸了下來,用布帶纏緊了褲腳袖口,勒緊了腰束,這才提着獵刀走進場中。
“大人不用兵器?”牛耀見宋遠空着雙手便問道。
“無需兵刃。”宋遠應道。
“既如此,那我二人便得罪了。”牛耀拱拱手,與李大山搭了個眼神,二人頓時動了起來,一個向左,一個向右,以左右夾擊之勢攻向宋遠。
牛、李二人甚是迅猛,草地被他們的腳掌扒出一個個小土坑,可見他們衝刺的速度之快,二人手上的獵刀也在不斷變化着攻擊角度,鎖死了宋遠的閃躲路線。
“來得好!”宋遠大喝一聲,右手虛抓呈爪,抓向牛耀,左手掌似刀,斜劈向李大山。
牛耀只覺右手一沉,發現宋遠竟徒手抓住了他手中獵刀刀背,緊接着一股大力自刀身傳來,把他整個人往前拉去。與此同時,李大山亦是心中大驚,他的獵刀好似被宋遠的手掌黏住了,被宋遠牽離了原本的方向。
“不好!”牛、李二人同時暗呼,二人忽然發現自己手中的獵刀在宋遠的力道施加下,竟以不同的角度錯過宋遠,反而朝同伴砍去。
二人雖心中大驚,但並未亂了陣腳,腳下一踏,借力抽刀,左手呈爪,一人抓向宋遠左肩,一人抓向宋遠右肩,又是夾擊之勢。宋遠雙手剛一鬆勁,二人手中的獵刀當即掙脫,沒有片刻猶豫,手腕一擰,後抽變前刺,一人攻上,一人攻下,上下夾擊。
“不錯。”似是讚許,宋遠道了聲不錯,只聽他身上突然發出一陣噼裡啪啦的爆豆聲,那被勁裝包裹的肌肉瞬間暴漲凸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任由牛、李二人擒住自己的雙肩。
牛、李二人擒住宋遠的肩膀,可臉上並未看見攻擊得手的喜悅,反而神色大驚,因爲他們感覺像是抓在山岩上一般,根本撼之不動。
宋遠腰部一擰,雙肩一抖,牛、李二人直接被甩飛了出去,那上下夾擊的獵刀便自然而然化解了。
“這二人倒是略有幾分能耐,一個照面就把宋遠逼得開了力門,看他們的樣子,好似還未出全力呢。”蔣四平捋着鬍鬚,不禁對牛、李二人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