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舜着實被牛大娃驚到了。
懸崖上所有人當中也屬他最爲震驚,因爲他能感受到牛大娃所凝聚的各種元素之力。
能在踏入星辰境前領悟數種元素領域的天才怪才,他見過許多,也聽說過許多,可是在牛大娃這個年紀,就參悟了幾乎所有元素之力的人,他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所以除了“妖孽”二字,他找不到能夠形容牛大娃的字詞。
昂!
一頭火龍咆哮着襲來,卻被牛大娃一把掐住脖子,生生捏碎。
可劍陣似乎怒了,一頭百丈多長的七彩巨龍從霧海里盤旋而出。
牛大娃幾丈高的龐大身軀,在這頭七彩巨龍面前,當真是小巫見大巫,猶如螞蟻一般渺小。
“哈哈,聖祖手筆當真玄妙無窮!”朱舜見到七彩巨龍的出現,忍不住捋須大笑。
“四師叔,玄妙在哪裡?雨兒資質愚鈍,未曾看出。”古今雨好奇問道。
朱舜當即講解道:“此子已然領悟了金木水火土、風雨雷電及空間之力等十種元素之力——”
古今雨驚得瞪圓了一雙桃花眼,張嘴驚呼道:“十——十種元素之力?”
她以爲自己聽錯了。
“沒錯,他確實是領悟了十種元素之力,不然老夫剛纔怎會稱他是妖孽?”朱舜點頭肯定道,告訴古今雨她沒有聽錯。
古今雨震驚得有些難以思考。
朱舜接着說道:“他正在以極其恐怖的速度凝聚十種元素之力,應該是要施展什麼可怕招數,而護冢劍陣非但應對迅速迅猛,且玄妙至極。”
“你看那頭七彩斑斕巨龍,恰是由牛大娃正在凝聚的十種元素之力幻化而成。”朱舜指向崖下七彩巨龍說道,“護冢劍陣顯然是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全方面碾壓、擊潰,並誅殺闖陣者。可怕,太可怕了!”
古今雨差着層次,尚無法真切感受朱舜所感受到的可怕,不過霧海上的七彩巨龍單在視覺上就已經足夠讓她膽戰心驚。
牛大娃直面七彩巨龍的逼近,更能感受到那撲面而來,根本不可抗衡的威壓,以及那毀天滅地的恐怖力量,他的雙腿開始不受控制的打顫,冷汗如雨水一樣從額頭滑落。
昂!
巨龍咆哮,猛然出擊。
百丈之長的龍身一個縱繞就把牛大娃圍繞起來,其頭顱高昂,如視螻蟻般輕蔑地看着牛大娃,而後龍爪迅猛抓出,要把牛大娃撕碎。
“狗日的!”牛大娃已然驚懼得面無人色,面對七彩巨龍這一抓,他避無可避,擋無可擋,因爲力量懸殊巨大,根本就不在一個等級。
“死就死吧!”牛大娃突然歇斯怒吼,完全不顧破空抓來的龍爪,雙手極速掐訣,旋即猛地拍向霧海,口中怒喝道:“光明!”
隨着這一聲怒喝,他所凝聚的元素之力盡數涌向他的雙掌。
只見一輪拳頭大的光暈自他指掌間噴吐而出,旋即驟然變大明亮,宛如一輪紅日,爆發出萬丈光芒。
那一縷縷耀眼白光,好似一柄柄利劍和長槍,狠狠地扎進霧海當中,沿途留下一片光明。
眨眼之間整個峽谷就被光芒照亮,視野所及,眼明目澈,再無一點迷霧遮擋。
“呼——”
牛大娃粗喘一口,身軀癱軟縮小,往崖下跌落,這一招抽乾了他所有的力量。
龍爪臨身,牛大娃閉上了眼睛,把生死交給了周劍來。
確切點說,自他縱身一躍跳下懸崖那一刻,他就把生死交給了周劍來。
他相信並堅信,周劍來不會讓他失望,正如周劍來相信並堅信他能破開霧海迷障一般。
嗖!
一柄巨劍破空而至,穩穩接住了牛大娃跌落的身軀,並攜帶牛大娃射向七彩巨龍。
在所有人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巨劍輕而易舉地穿透了七彩巨龍的利爪,穿透了七彩巨龍龐大的身軀,馱着牛大娃飛上了崖巔。
那七彩巨龍好似失去了生命,整個身軀定格在空中,動也不動,隨之忽然化作七彩流光隨風消散。
呼——
一陣山風襲過,峽谷裡光芒散去,氤氳霧氣重新升騰起來,很快就填滿了峽谷,依如從前,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
酒客們神情怔怔,感覺如做夢一般。
但飛上懸崖的巨劍,以及癱軟在巨劍上的牛大娃,又真切的告訴他們,腦海中的一幅幅畫面都是真實的。
“最後究竟發生了什麼?”緩過神來後,他們腦海裡不約而同地冒出同一個問題。
“嘿,小爺命大,沒死成。哈哈——”牛大娃癱躺在山嶽劍上放聲大笑。
笑罷,目光挑釁地看向朱舜問道:“劍陣破沒破?”
朱舜神色慍怒,打鼻孔裡冷哼了聲,沒作迴應。
但沒有迴應,就等同於默認。
牛大娃看見朱舜吃癟的表情,不由得意地勾起嘴角,不過他也不敢過分挑釁朱舜,只是嘿笑兩聲便就作罷。
他撐起癱軟虛弱的身體,在寬厚的山嶽劍劍身上盤腿而坐,自懷裡掏出兩顆元始金丹扔進嘴裡,而後一邊望着崖下,一邊默默運功調息。
朱舜凝視着霧海,心緒起伏,久久不能平靜。
守護劍冢五百多年的劍陣,就這麼被兩個年輕小子給破了,他實難相信,可事實就擺在眼前,容不得他不承認。
確切點說,護冢劍陣不是被破除,而是被周劍來找到了劍陣的運轉法門,故而他能讓七彩巨龍停下攻擊,能讓牛大娃輕易脫離劍陣,能讓他自己踏足劍冢。
然而相較於劍冢被破,還有一事更讓朱舜震驚。
在整個峽谷被光芒照亮時,他深邃精銳的目光一眼就望到了谷底劍冢。
那一剎間他看見劍冢裡的每一柄利劍,竟全都是七分出鞘,嗡嗡顫抖,而周劍來修長的身軀正如利劍一般懸空而立,好似正在與萬劍對峙,並壓制着萬劍不能離鞘。
這恰好可以解釋,爲何先前只聽見萬劍出鞘聲,卻未見萬劍之蹤影,因爲它們只出了七分鞘,剩下三分劍身正被周劍來所壓制,不能離鞘高飛。
“他是否已經讓萬劍臣服?是否能讓聖祖橫跨虛空親臨?”
朱舜望着霧海迫切地想知道答案,奈何霧海迷障阻擋了他的視線,什麼也看不見。
劍陣剛纔只是短暫的停歇,此刻已然重新運轉,他可不敢像周劍來和牛大娃那般,硬闖護冢劍陣。
古今雨亦在凝望霧海,神情略有幾分恍惚。
劍陣被破,她心中的震驚、震撼已經無法用言語形容,同時內心深處抑不住泛起一股深深的無力和頹敗感,感覺周劍來和牛大娃所在的高度,是她完全無法企及的。
這讓一直很優秀的她深受打擊。
不過,並非她一人深受打擊,同受打擊的還有許多人。
尤其是優秀的年輕一輩。
比如邵永昌。
他正神色陰晴不定地望着霧海,非常後悔招惹了這麼兩個天才級的人物,若是能結交爲朋友,那該多好。
“該死的霍興武!”
想到讓他招惹周劍來和牛大娃的罪魁禍首,他心裡當即忍不住叫罵起來,同時陰沉着瞪向霍興武。
“——”霍興武苦着一張臉,只感覺邵永昌冰冷的目光似刀子一般,恨不得把他給千刀萬剮了。
他梗了梗脖子,硬着頭皮說道:“邵少,這兩人不過是一時風光罷了,他們冒犯天威,得罪了太子殿下,武衛營的軍爺正在萬劍閣門外守着,等着緝拿他們呢。”
“沒錯,他們兩個不過是跳樑小醜,一時風光罷了。”謝思妍也開口幫腔道,“等他二人被緝拿歸案,打入大牢,還不是任由興武大哥拿捏。”
霍興武聞言眼睛驟然一亮,猛拍大腿道:“是了,是了,進了府衙大牢,我能活活玩死他們,到時候一定給邵少狠出一口惡氣。”
他爹是京縣縣令,掌管府衙大牢,故而他能在府衙大牢裡任意妄爲。
邵永昌沒有搭茬。
在弄清楚太子殿下因何捉拿周劍來和牛大娃前,他不會再招惹這二人。
不過對霍興武的巴結討好,他也沒有表示反對拒絕,甚至轉頭望向霧海前,還展顏給了霍興武一個笑容。
這個笑容很曖昧,留給霍興武自行理解。
霍興武自然而然理解爲邵永昌這一笑是對他的讚許,卻不知邵永昌不過是拿他當棋子,隨意下了一步,到時候無論出什麼事他都可以棄子,把自己置身事外。
時間流逝。
一縷陽光漫過遠方高聳的山巔,照進了懸崖下的霧海中。
酒客們的精神不禁爲之一振,心知時間到了,劍冢即將開放。
其實自周劍來進入霧海到現在,也就一炷香多點的時間,不算太久。
可是他們早已在崖上等的望眼欲穿,巴不得霧海立刻消散,迫切地想知道周劍來在劍冢裡做了什麼。
忽然,一道火紅身影沐浴陽光,由遠方破空而來。
但更像是踏光而至,好不威風。
只見其面如冠玉,目若星辰,雙眉倒豎,鷹鼻薄脣,面容冷峻,不怒自威,讓人不敢直視。
此人即是萬劍閣五執事,龍奎。
年方四十七,已然登臨彼岸,掌控星辰,劍道造詣尤爲高深。
萬劍閣五大執事,他年齡最小,行列老五,但酒客們早就猜測,他的戰力已經超越上面的三位執事,成爲萬劍閣僅次於大執事古通天的第二戰力。
龍奎在崖邊稍作停頓,朝朱舜微微點頭致意,然而不待朱舜迴應,就再次邁開腳步,往崖下劍冢而去。
朱舜捋須一笑,對龍奎的冷漠早已習以爲常,帶着古今雨,邁步跟了上去。
“龍奎大人拔光明劍去了!”
“趕緊下去,可別錯過好戲!”
酒客們望着遠去的火紅身影,瞬時間全都躁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