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之極微,可窺萬物。
張小卒沉浸在奇妙的入微境中無法自拔,於大牙人狂風驟雨般的攻擊中閒庭信步,手裡那支最普通不過的箭矢,就好似是閻王爺那杆斷人生死的判官筆,每一下刺出去都要帶走一個人的生命。
“入微境?非常貼切的名字。”
張小卒聽見了齊蓉兒和蘇謀三人說的話,對自己感悟出的東西有了初步瞭解,很喜歡這個名字。同時心裡也沾沾自喜,因爲齊蓉兒等人難以置信的語氣告訴他,這個入微境是一種非常了不得的境界。
張小卒要感謝昨夜那個實力強悍的大牙領隊人,因爲若不是他的戲謔與蹂躪,一刀一刀要把他活剮殺死,他就沒有置身死地而明悟的契機。
回想昨夜那場戰鬥,張小卒至今仍有餘悸,這場戰鬥在他心裡留下的恐懼陰影短時間怕是無法消除。那個大牙領隊人的戰力實是恐怖,在他面前張小卒感覺自己就像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童,他所仰仗的速度和力量,全都被大牙領隊人完爆。
其實大牙領隊人完全有能力一刀結果了張小卒,可他並沒有迅速結束戰鬥,而是不停地戲謔蹂躪張小卒,說要給他的將士報仇,要把張小卒活剮了,讓他嚐盡苦頭再死。
張小卒被蹂躪的很慘,若不是心繫齊蓉兒三人的安危,知道自己必須纏住大牙領隊人,給她們三人爭取逃跑的時間,他早就不堪受辱揮劍自刎了。
最終是黑巨猿的戰鬥方式給了他靈感,他想到黑巨猿那簡潔而又有效的戰鬥手段,心中不禁有所明悟,速度並不是越快而越快,而是快得恰到好處才叫快,力量並不是越大而越大,而是每一分力氣都用在刀刃上才叫大,否則過猶不及。
明悟的那一刻,張小卒感覺整個世界的時間都停了下來,他清楚地看見大牙領隊人的刀路走勢,簡單一個側身躲過了這一刀,緊接着一拳擊出,正中大牙領隊人的心口,拳頭爆發出磅礴力量,直接貫穿了大牙領隊人的胸膛。
張小卒昏迷的這段時間,他的意識一直沉浸在那最後一擊的奇妙感覺中,腦海裡不停地回放那最後一擊的戰鬥情景,終是被他感悟出了其中的奧妙。
“校尉大人,這兩個青年人的實力深不可測,恐怕不是咱們這支普通校尉團能撼動的。”大牙人的一個百夫長向他們的校尉稟報道,言下之意就是打不過,不要做無謂的爭鬥,讓戰士們白白犧牲。
“嗯。”這名大牙校尉倒是個果決之人,一個校尉團的兵力打不過兩個少年郎,他並不覺得丟人,硬要做那打腫臉充胖子的蠢事,當即就下令道:“撤退!”
大牙士兵聽見撤退的號角,頓時如潮水般退去,留下近百具屍體,以及一個百夫長的性命,可謂是損失慘重。
蘇謀沒有去追,他需要照顧秦家姐妹的安全,並且也不敢冒然追擊,怕中了大牙人的圈套。
張小卒和齊蓉兒自然也不會追,對他們兩個來說,能活着就是滿天神佛保佑了,哪還敢追上去自尋死路。
張小卒扔掉箭矢,擦了擦濺在臉上的血漬,轉過身向齊蓉兒關心道:“有沒有受傷?”
齊蓉兒搖了搖頭,一臉崇拜地看着張小卒,道:“我要鄭重收回先前對你的輕視,我相信有一天你真的能和蘇謀一較高下。張小卒,你是個天才你知道嗎?”
“我戰門先天閉塞,算哪門子天才,充其量是運氣好一點罷了。”張小卒自謙道,可他心裡卻是美滋滋的,很受用齊蓉兒的誇讚。
齊蓉兒道:“戰門先天閉塞又不是絕症,只不過是難打通而已,但並不是沒辦法打通。”
“你說什麼?!”張小卒聞言聲調當時就提升了幾個高度。
齊蓉兒忙壓了壓手示意他別激動,道:“先前一直沒跟你說,是因爲其難度實在太大,不想給你希望又讓你絕望。想要打通先天閉塞的戰門需要十方妖丹,而且品級最低要求爲大境妖丹,再去藥王谷找藥仙孫思仲,他便能幫你貫通戰門。”
張小卒聽聞後如遭冷水澆頭,激動的情緒頓時萎靡下去,苦笑道:“一顆妖丹只有鴿子蛋大那麼一點,十方妖丹那得多少顆?殺了黑森林的全部妖獸夠嗎?”
“應該差不多也許夠了吧。”齊蓉兒不確定道,十方妖丹實在是一個恐怖無比的數字,即使她見多識廣也無法想象那究竟是多少顆妖丹。怕打擊到張小卒,她又立刻鼓舞道:“有希望總比沒希望好。十方妖丹對我們來說確實是個窮之一生也難以觸及的恐怖數字,可是對那些傳承了千年甚至是萬年,底蘊、財力、勢力渾厚的超級大宗門或是家族等強大勢力來說,十方妖丹不過是個小數目而已。所以只要你不放棄,努力拼搏奮鬥,爭取把你的潛力和悟性統統發掘出來,讓那些大宗門大家族發現你有無窮潛力,值得他們耗費修煉資源栽培,到時候十方妖丹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你說得對,有希望總比沒希望好。”張小卒一向樂觀,聽了齊蓉兒的講述後,心裡當即給自己打氣,叮嚀自己要刻苦要努力。
秦心如三人走了過來,恰好聽見齊蓉兒的講述,秦心如抑不住噗嗤一聲樂了,輕蔑地掃了齊蓉兒一眼,道:“見識短淺就不要出來丟人現眼。告訴你,即使是超級宗門,想要一下拿出十方妖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再者,在這些超級宗門裡,天才如天上繁星一般多,每個人都需要大量修煉資源栽培,憑什麼就要在你身上花費十方妖丹,而這十方妖丹的作用僅僅是打通最基礎的戰門,未免太過得不償失。除非你是前五百年不見後五百年不遇的驚世之才。”
“你怎知他就不是驚世之才?”齊蓉兒不悅反駁道,“幾天之前他在你眼裡不過是個戰門閉塞的廢人,幾天之後他卻以天才之姿站在你面前,難道對你來說,承認別人強就這麼難嗎?”
見秦心如和齊蓉兒見面就掐在一起,秦如蘭忙上前一步擋在二人中間,朝張小卒盈盈一拜,道:“多謝張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銘記於心,待得回城閒暇時,必當攜重禮登門拜謝。”
張小卒忙拱手回禮道:“姑娘客氣了。姑娘對我有救命之恩,我若見姑娘落難而袖手旁觀,豈不成了貪生怕死、忘恩負義的小人?”
張小卒這番話說出口,反倒讓秦如蘭感到臉紅,因爲聽在耳朵裡好像是含沙射影地罵她們姐妹倆。尤其是秦心如聽了後,臉刷的一下就拉了下去,她感覺張小卒分明就是拐彎抹角地罵她。
“張小卒,多謝你的救命之恩,他日必有重謝。”秦心如不像秦如蘭那般走心,冷着臉,語氣生硬,朝張小卒隨便拱拱手。
張小卒拱手回禮,道“姑娘救我一命,我救姑娘一命,二者相抵互不相欠。姑娘該謝的人應該是齊姑娘纔對,昨日夜裡若非齊姑娘算無遺策,想出一個百密無疏的營救計劃,就憑我這點微末本領哪能救出二位。”
“別別別,千萬別謝我,我可受不起。”齊蓉兒連連擺手,做出一臉誠惶誠恐的表情,道:“在溶洞裡她們已經很好地謝過我了,把我感動地氣血逆涌,癱在地上半天沒緩過勁來。若是再感謝一次,我不得感動地斷支胳膊少條腿什麼的啊。所以還是別感謝的好。”
齊蓉兒心裡給張小卒狂點一萬個贊,知道張小卒在給她抱不平。
“齊姑娘是在怪蘇某嗎?”蘇謀突然開口道。
“哪敢。”齊蓉兒撇撇嘴,卻也不敢再說譏諷的話,怕把蘇謀給激怒了。
“既然已經謝過,那咱們便就此別過吧。”張小卒拱了拱手,隨即轉身就走。
張小卒走的太突然,以至於在場的幾人都愣住了。
“諸位再見啦!”齊蓉兒最先反應過來,樂呵呵地朝黑臉的秦心如擺手道別。
瞅着秦心如吃癟的表情,齊蓉兒心中暗爽不已。她本以爲張小卒會礙於秦心如三人尊貴的身份,委曲求全和他們保持良好的關係,萬萬想不到張小卒這麼耿直,一點也不給秦心如三人面子。
“這小子有古怪,肯定是知道了什麼事,否則對秦家姐妹的態度不會轉變這麼大。”齊蓉兒跟在張小卒身後,瞅着他的背影暗自琢磨着。
“張小卒,等一下,我有事和你說。”秦心如從愣神中醒來,忙黑着臉叫住張小卒。
“抱歉,我已經宣誓效忠齊姑娘,成了她的扈從,所以不會加入你們城主府的。”張小卒腳下不停,頭也不回地應道。
秦心如一愣,臉色愈加冰冷,咬着牙道:“你都聽見了?”
張小卒停住了腳步,但並未回頭,道:“我耳力向來不錯,該聽的和不該聽的都聽見了。在我看來,高高在上施捨下來的感謝,並不是你說的榮譽,而是赤裸裸的侮辱,對人人格的侮辱,所以這樣的感謝不要也罷。另外,其實我的意識比我的身體先一步醒來,所以發生的很多事情我都知道。說實話,秦大姑娘的行事作風恕在下不敢苟同。”
張小卒此言一出,秦心如頓感尷尬難堪,就好似自己做了很多見不得人的事全被張小卒窺視了一般,尤其是最後一句,更是讓她火冒三丈,衝着張小卒冷喝道:“放肆!本小姐何等身份,行事作風也是你一個山野獵戶敢評論的?!”
“話不投機半句多,告辭!”張小卒道。
“所以你要效忠齊家與城主府做對?”秦心如語氣凜冽,“你可聽說過一句話,良禽擇木而棲。”
“我無意與城主府做對,可也不覺得城主府是個好的棲身地。”張小卒道。
秦心如瞳孔猛地一縮,聲音已然冷到極點,甚至已經帶着殺氣,道:“那我只能對你說聲抱歉,今天你怕是走不出黑森林了。能爲我所用者生,不能爲我所用者死!像你這樣的人才,怎敢放任你在敵人家茁壯成長,還是早早扼殺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