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噼啪啪…
西陽縣,溫員外家門前鞭炮齊鳴,鑼鼓喧天。
宅院內外,喜氣沖天。
因爲溫員外新娶的第九房小妾給他生了一個千金。
按理說應該是喜得貴子才如此高興纔對,喜得千金,還是一個小妾生的,若是放在其他地主豪紳家裡,多半看都懶得看一眼,連帶着小妾都會失寵。
然而溫員外家恰恰相反。
溫員外饞姑娘都饞了好幾年了,可是從正房夫人到幾房小妾,給他生的都是兒子,一連得了十六個兒子,竟無一個姑娘,氣得他整日罵娘,罵得正房妻子和一干小妾委屈的直掉眼淚,心說天底下哪有生兒子還捱罵的道理。
故而今日終於盼來了姑娘,高興得溫員外笑得合不攏嘴。
“老爺,這生姑娘的方子可是妾身給您找來的,您不賞奴家點什麼嗎?”正房夫人在一旁請賞道。
“哈哈,賞,必須賞!通通有賞!”溫員外大手一揮,把家裡上下全都賞了一遍,就連看門的狗都賞了兩根肉骨頭,更是要大擺筵席三天,請全縣的人來吃。
“老爺,門外來了一個化緣的老和尚,小的看他氣質非凡,好像是一位得到高僧,故來詢問,要不要將其請進府來?”一個看門的僕人前來稟報道。
溫員外聞言立刻點頭道:“請,快快有請!高僧來得正好,讓他給小女賜個福名。”
“好嘞。”僕人應聲道。
不一會兒僕人便把化緣的老和尚領來了大廳。
溫員外看到老和尚第一眼不禁嘬起了牙花子,向那僕人投去一個嗔怪的眼神,心裡罵罵咧咧道:“你他孃的眼睛長屁股上了嗎?這他孃的是得道高僧?分明就是一個——一個——”
他心裡一時間竟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眼前這個老和尚。
只見老和尚一張臉長得甚是奇怪,眼耳口鼻幾乎都擠到一起去了,眼角聳拉着,嘴角往下撇着,鼻子皺皺的,乍一看好像在哭,再一看還是像哭,根本就是一張哭喪臉。
溫員外看着這張臉,只感覺好像是大喜的日子裡喪門星找上門來了,心裡直罵晦氣,歡喜高興的心情頓時冷了一半,他那準備起身迎接,從椅子上擡起一半的屁股,登時坐了回去,興
致缺缺地問道:“敢問高僧法號?”
“阿彌陀佛,貧僧法號多苦。”老和尚答道。
溫員外聞言猛皺眉頭,心想:“你本來就長得苦,還取一個‘多苦’的法號,是怕自己這輩子不夠苦嗎?晦氣,真晦氣!大喜的日子怎麼來了這麼一位?還是趕緊把他打發了吧。”
於是說道:“多苦大師,今日本員外喜得千金,進門皆有賞。王有,把這位大師帶去後廚,讓掌勺的給大師做幾個好吃的素菜,臨走再給一些盤纏。”
叫王有的僕人已經從溫員外的表情反應和冷淡的語氣裡感受到了他的不悅,連忙應聲道:“遵命。大師,這邊請。”
“阿彌陀佛,可否讓貧僧和員外爺說一句?”老和尚問道。
“大師請講。”溫員外強忍不適道。
“依貧僧所察,員外爺命該多子,無女兒,是以今日雖誕下女嬰,也當是夭折——”
溫員外聞言頓時火冒三丈,噌的一下站起身,怒喝道:“來人吶,把這個滿口胡說八道的禿驢給我轟出去!不,打出去!”
王有被老和尚的話嚇得眼皮直跳,感覺自己要被他害死了,不禁怒從心頭起,飛起一腳把老和尚踹倒在地,破口大罵道:“你這老禿驢,竟敢胡說八道,看我不打死你!”
說着騎到老和尚身上就是一頓猛捶,直捶得老和尚口鼻冒血這才停手。
然後抓着老和尚的衣領將其拖出府門,丟到了大街上。
得知喜訊前來討喜錢的乞丐,聽說老和尚對溫員外出言不遜,當即一擁而上對着老和尚一頓拳打腳踢,然後將其拖到遠處的街角丟掉,省得被溫員外看見心煩,不給他們喜錢。
“老爺,小的真是罪該萬死,竟眼瞎地把一個瘋和尚請進了門,小的該死!該死!該死……”
啪啪啪…
王有回到大廳,主動跪到溫員外面前請罪,每說一聲“該死”就狠狠地給自己一耳光,下手也忒重,三兩下就把自己的臉抽腫了。
“行了。”溫員外擺擺手。
“謝老爺,謝老爺!”王有頓時如蒙特赦。
“我聽那和尚在門外還嗚哩哇啦說了些什麼,他說什麼了?”溫員外問道。
“小的……小的不敢說
。”王有低下頭支吾道。
“恕你無罪,說。”
“那老禿驢說--說小姐天生苦命,與富貴犯衝,得窮養,不然——不然——”
“不然什麼?”
“不然——不然活不長。”
“王——八——蛋!”溫員外幾近氣炸肝肺,咬着牙根恨聲道:“你帶幾個人去,把賊禿驢趕出西陽縣!”
“是。”
王有帶着幾個家奴,找到被乞丐扔在街角的老和尚,又是一頓拳打腳踢,然後扔出了西陽縣。
老和尚躺在路邊緩了半天才緩了一口氣,艱難地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找了個條小路朝東走去。
……
張小卒在一座小山頭上立了兩塊墓碑。
一塊墓碑上寫着:張猛之墓。
另一塊墓碑上寫着:張大毛之墓。
然而墓裡卻是空的,因爲他二人一個被齊阿爾一拳轟成了血霧,一個自爆而亡,皆是屍骨無存。
“大師兄,一氣化三清我還能修煉嗎?”張小卒對着兩座墓拜了拜,然後問清渠。
清渠皺了皺眉,低聲道:“一氣化三清雖然是師尊的最強絕學,但是它存在很大的問題,你應該發現了吧?”
“是分身產生獨立人格,脫離本體,甚至是不服從本體的掌控嗎?”張小卒問道。
“是的。”清渠點點頭,“其實分身脫離本體也沒什麼關係,就當自己多了兩個孿生兄弟便是,可是怕就怕分身對本體產生妒忌之心,想要取代本體的存在。當年我的分身就是如此,最後被我揮劍斬了。
甚至,我自己都已經分不清當年是本體斬了分身,還是分身斬了本體,也就是說我現在都不確定自己是本體還是分身?
可怕吧?”
張小卒轉頭震驚地看着清渠,一股驚恐之意從尾椎骨竄到了後腦勺,然後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顫。
“如果可以的話,你最好別再練它了。”清渠道。
“我不練了。”張小卒語氣堅決道。
他可不想變成和清渠一樣,分不清自己是誰,那實在太可怕了。
再者,揮劍斬和自己並肩戰鬥過的孿生兄弟,那想必也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