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面上漂着無數盞菏花燈,我趴在池邊的欄杆上靜靜的看着屬於我的那一盞,它在順着水流緩緩的向遠方漂着,我在心中也默唸着輕輕的名字,我從不願去想輕輕以經死了,可在這個時候,還是希望她能如那經文上所說的,平平安安的轉世,莫要在託生到官宦人家了,其實平民小戶的更好,沒有那麼多的勾心鬥角,沒有那麼多的利害衝突,不求什麼大富大貴,只求個平平安安就足夠了。
下輩子輕輕會託生成男的還是女的呢?也許是男的吧,其實以她的性情來看,她這輩子就應該是個男人,造化弄人啊,如果她下輩子是男人,那我就去投個女胎吧,也好了結今世這段緣份,只不知我託生成女人會長得什麼樣?到時可別倒貼着去她都不要我,想到這我的嘴角帶笑眼中卻有淚流出,剛想伸手去擦,就覺得有人在我肩上拍了一下道:“這不是燕兄弟嗎?你也來參加這盂蘭盆會了呀,怎麼不和哥哥說一聲,我也好給你介紹幾個漂亮的姑娘認識,這長安好歹我比你熟些,該讓我盡些地主之宜的嘛。”
我一聽這聲音眉頭就皺了起來,是那長安大俠史萬寶,就你也配和我稱兄道弟?我在大街上把他的手下揍了,難道他想抱復?待轉頭去看許月蟬和羅士信時,卻發現他二人早就沒了蹤影,我忍着不奈煩回身冷冷拱手笑道:“史大俠好。”
史萬寶身旁還站着兩個錦衣華服的人,見我說話這樣冷淡都把眉毛立起來了,我背靠着欄杆也冷冷的打量着這二人,那史萬寶大笑道:“來來來,我給燕兄弟引見一下,這位是鐵手開山郝九通,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這位是朝中監查御史陳立坤陳大人的兄弟,陳立本,這位小兄弟叫燕九郎,別看現在年紀小些,但卻是當今二殿下身邊的紅人,聽說和咱們二殿下有過命的私交,飛黃騰達指日可待,今後封侯拜帥時咱們這些人還要多多仰仗着燕兄弟呢,你們說是不是呀。”
那二人一聽史萬寶說完臉上的神情當時就變了,都紛紛打着哈哈過來和我套近呼,我看着那三張臉突然覺得有點想吐,怎麼這世上還有如此不要臉的人物?真他媽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我一刻也不想跟他們說話了,趕忙對着那史萬寶略拱了下手道:“小弟還有些俗務要辦,就不奉陪三位了。”說罷也不理那兩人,擡腿就向人羣中走去。
混進人羣后心裡可算舒服了點,本來今天心情不錯的,哪成想會遇到這麼三個噁心東西,羅士信和許月蟬不知道去哪了,現在這裡人山人海的又沒法找,我只好踱到院中一角看戲去了。
此時臺上的《蘭陵王入陣曲》以演完,隨着一陣震天的掌聲,京城名角董二郎的角抵戲《東海黃公》上場了,這《東海黃公》演的是秦朝末年一個能施法 術的黃公到東海去降服白虎,可惜法術失靈,自己被虎打殺的故 事。表演中有人虎相鬥、人被虎殺的固定情節,可就是這早就定好了的情節,卻被那董二郎演的精彩紛呈動人心魄,臺底下的人在紛紛給那董二郎扮的白虎叫好,我也拼命的拍着巴掌一連價的叫着好,等這戲演完,又換成了《巫醮》,這《巫醮》源出於屈原的《九歌》和《山鬼》就是一個穿着鬼服的人手拿着把木劍在臺上伊伊呀呀的唱,我不愛聽,就轉身離開了。
離開那戲臺一時間不知道去哪好了,轉悠了半天,猛然想起那邊花叢中的躺椅來了,打定住意後先在桌上端了盤滾圓瑩紫的大葡萄,繞過戲臺就向後面去了。
這裡可與前面光場上那燈火通明的景色沒法比,幽暗的月光下我隱約能看到那100多張躺椅上幾乎都有人,但卻看不清都是什麼人,直找了能有一柱香的時間,纔在西北角找到一個空椅子,我心中大樂,在那椅上一躺,邊吃着葡萄邊開始數星星。
只躺了不大一會,就覺得有人在向我這裡靠近,等走到我面前我纔看清楚,居然是個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中年貴婦人,那婦人彎下腰來對我笑道:“這位公子,奴家走的實在累了,能讓我在這裡坐一會嗎?”
我正不知道她要幹嘛呢,聽見這話忙起身道:“大姐請坐,大姐請坐。”
那婦人坐下後謝道:“多謝公子爺,你手中那葡萄可能給我幾顆吃嗎?”
我正準備端着盤子另找個地方數星星去呢,見她張口要哪好意思不給,趕忙遞過去道:“大姐請用。”
那女人接過盤子吃了一顆道:“多謝公子爺,你也坐,咱們說說話,而且在這裡也能看得着那戲,藉着水音聽起來更閱耳呢。”
我一笑施禮道:“大姐只管坐在這裡聽,在下就不奉陪了。”
那婦人見我要走忙站起來道:“既到了這裡着急走幹什麼?奴家還有事要託你辦呢。”
她有事要託我辦?我也不認識她呀,難道她是受什麼人指使來的?到要聽聽她託我辦的事是什麼,想道這我笑道:“既然大姐想找我辦事,那就說出來聽聽吧,能盡力的在下一定盡力。”說罷撩袍就坐在了她旁邊。
那婦人笑道:“ 公子爺您貴姓?”
我笑道:“在下姓燕。”
那婦人掩嘴笑道:“到真是巧,奴家姓郭,城郭的郭。”
我一呆,問那婦人道:“ 這哪裡巧了?好像……好像沒什麼聯繫吧。”
那婦人道:“怎麼不巧?《詩經》有云,春燕歸巢入舊郭,那不就是燕子回了家嘛。”
我愣了半天才緩過神來道:“大姐,小人才疏學淺,實不知你這句詩出在《詩經》的哪一篇裡,這……這好像不是《詩經》的用詞方法呀。”
那婦人又掩嘴笑道:“怎麼不是呢,定是你忘記了,我跟你說正事吧,別討論這些溼經幹經的了。”
我嚥了口吐沫道:“大姐請說,在下洗耳恭聽。”
那婦人湊過來點輕聲道:“公子爺,你懂得品酒嗎?”
我向旁挪了挪才答道:“酒我會喝一些,但若說那品……那在下就不成了。”
那婦人嬌笑道:“會喝就好,那我請公子爺到我家去品一些酒如何?我用玫瑰花瓣泡了些,喝起來香甜極了,我的馬車就在外面,就請公子爺駕興一遊吧。”說着抓過我的胳臂就把半邊身子貼了過來。
我當時全身毛孔都炸開了,邊掙脫邊輕聲道:“大姐你這是幹什麼?周圍都是人,這樣很不雅,請放手。”
那婦人卻不放手,還伸手掐了我的胳臂一下媚笑道:“好壯實的小哥,快走吧,這裡沒人看我們的。”
我真害怕了,嚇的兩條腿直哆嗦,邊掙邊急道:“大姐請放尊重些,不然在下要喊了。”
那婦人抱的更緊了,笑着道:“現在喊個什麼?到我家去呀,到了家你想在上在下都行,我陪着你一起喊到天明。”
我嘴裡媽呀一聲拼命抽出胳臂掉頭就跑,沒想到只跑了幾步就被什麼東西絆了個大筋斗,這還不算,我摔倒的地方還有倆人,那二人更絕,驚叫了一聲也撒腿跑了,這下熱鬧了,整個花叢的長椅處同時站起來無數的人影,都大呼小叫的瞬間就跑沒了影,我呆了一呆,回過神來後也連滾帶爬的隨着人羣衝出了芙蓉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