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王聰扔到了火坑裡之後,王迪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別的地方。比如繼續抓經濟抓民生,把輿情司、網格社區和諜報網這些個結構進一步強化,比如整軍備戰,爲日後的北伐做準備,比如暗中清洗荊州的黑翼教,比如加快被黑翼教搞得焦頭爛額的季漢削弱和操控,使其能夠在北伐的時候發揮出應有的作用……即便只是宏觀調控,工作量也是蠻大的。
也只有在“無聊”的空閒時間,纔會把這件工作翻出來獨自唸叨唸叨。
不是他多麼“薄情寡性”,也不是對王聰的不信任和考驗,實在是關注了也沒什麼用,這就是枚“孤子”,沒有外援,沒有內應,能把局面盤活、折騰到什麼程度,都看王聰的技術和……運氣了。
沒錯,就是運氣。一想到運氣,王迪就會跑偏,“反省”自己。
每當夜深人靜獨處的時候,王迪總感覺一種不真實,恍如做夢一般。哪怕已經來到這個時代這麼多年,哪怕已經做到了荊州牧的位置,實際操控了整個東吳朝廷以及“傀儡”季漢,但是,這種感覺始終纏繞着自己,久久無法散去。
從給劉諶打工到誤打誤撞上了山頭被俘,從混進成都到臥底鄧艾,從運作孫皓到在荊州混下一席之地,繼而被利用強行扶上位,從李特殞命到鄧艾魂歸西天,再到劉諶被暗中處理,孫皓授首……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國的自己就這樣一步一步的混到了今天。
別看李流和李庠等人對自己已經是言聽計從,身邊的團隊也在不斷的擴大,但是王迪知道,運氣,在這裡面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作爲穿越人士,最大的倚仗是什麼?當然是“先知”了,對某些人物和事件進程的瞭如指掌,可以最大程度的彌補各方面素質的不足和缺失,但是,偏偏自己在這一點上很倒黴,從一開始的劉諶帶着團隊燒冷竈開始,所有重大事件(除了強行插入造王孫皓一事)都偏離了軌道,自己那點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盪的知識點根本就派不上用場。兩眼一抹黑的狀況下能活到現在真是奇蹟了。
誠然,這麼多年,自己也不是一點也沒做,搞過房地產,玩過青樓,開發過彩票,折騰過球隊,連見不得光的鴉片都探索了,哦,還他孃的賣過水果撈,總之,東敲敲西打打的,收穫頗豐,再加上日臻成熟、四通八達的諜報網,遍佈全荊州,觸角擴散至益州和揚州的大大小小的錢莊這兩條主線業務,終於站穩了腳跟,發展成了今天一番景象。
這些場景,一遍遍在腦海中翻過,開始的時候,王迪是僥倖,後來是劫後餘生慶幸不已,再後來是心安理得,人也自信了許多,尤其是過了李特這一關,撿了個荊州牧,依舊和李流兄弟一團和氣,後宮雖然沒開起來,但也有人暖牀以後,更是生出了雄心壯志。
爲什麼不能趁着這運氣、這運勢平定天下?
只是,有些事情多想幾遍後,王迪發現了有些不對的地方。
運氣很重要嗎?
很重要,但是要看這運氣是機緣巧合呢還是……有人在背後暗中推動。
就像劉諶的死亡,如果不是自己昧着良心背後設計,他會死嗎?他要是不死的話,季漢,會成了自己的後花園嗎?
劉諶被設計了,會不會也有人在背後也在設計自己呢?
以前,這還只是胡思亂想,但想多了以後,覺得有些不對了,一個最基本的邏輯,一次僥倖是運氣,次次僥倖,次次大難不死,次次嘗試都獲得成功,這還是運氣那麼簡單嗎?
運氣好不反對,但成功的背後,運氣佔了太大的比重就會降低快感和自信,運氣離不開神秘人士或者勢力的操作那就是可怕了。
人嘛,對未知的存在或多或少都會有些恐懼的,也正因此,王迪雖然在人前總是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但其實心裡虛的很,在這種心理暗示下,不禁覺得此番挑唆山越和黑翼教火併唐突了。
不是說這個方法的思路不對,主要是太倉促了,中間有很多細節都沒有辦法保證經得起推敲就直接上馬了,尤其欠考慮的是,一旦“東窗事發”怎麼辦。
雖然王聰是孤軍奮戰,迫於承諾,底特律郡內部也不會再搞出什麼幺蛾子,但情報系統在外圍是有按部就班的工作的,有些情報可以從正常渠道瞭解一二,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比如山越數千人被伏擊慘死這一遭,就是藏不住的事情,得知了這條消息後,王迪很是開心,覺得運勢,再度站到了自己這邊,誤以爲是王聰的傑作(不可能聯繫上),爲此還私下無人之時感慨一番:王聰,是個人才啊,這麼快就有了這麼大的成果,這要是一個不小心折在了裡面豈不是太可惜了?
人就是這樣的現實、健忘,路轉粉以後,想象中的接二連三的大仇殺場景並沒有立刻出現。
在王迪看來,這就有些不對勁了,範賁其人秉性和處事風格不瞭解不好說,有可能大勝之後依舊保持着謹小慎微的心態,但山越人有這樣的修爲嗎?必然沒有啊,吃了這麼大的虧,必須立刻把場子和臉面給找回來不是?一旦全面戰爭徹底爆發,底特律範圍內的山越人將會有一個掩蓋不住的大動作,相應的,範賁也就不會低調了。
出乎意料的是,雙方都沒有動作,雖然說衝突的核心地帶情報收集不到,但山越與黑翼教的邊境地帶居然比衝突之前還要和諧就說不過去了。
難道這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最後寧靜時刻,都在憋大招?
還是那句話,王迪覺得山越人沒這個心態,而只要他們有了動作,黑翼教也就不會沉寂下去,所以,他不得不從最壞的角度去考慮問題:王聰暴露了。
之所以這樣想,是因爲王迪堅信,之前的事情就是王聰推波助瀾的結果,按照時間線來看,如果打入敵人內部騙取信任這個環節順利,那麼,挑撥出一場大沖突的節點剛剛好,說得過去,可是,也許正是因爲太過順利太過優秀,所以反而露出了馬腳?
折了一員干將固然可惜,但是,更可怕的是,黑翼教和山越人覈對下線索,發現了這其中的蹊蹺所在,很有可能發現自己在幕後搞小動作——痕跡或許明顯的話,王聰能不能捱得過酷刑已經不重要了,零口供定罪就是。
從邊境的某些動作和現象,腦洞本就不小的王迪,察覺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不得不開始調動兵馬錢糧。
王迪不得不未雨綢繆,真要是暴露了,眼下這一切可就是暴風雨前的寧靜,那麼,到時候吹打的可就是自己了。早作預防是應該的。
只是,情急之下的王迪,還是有些太不淡定了,他的這些異動也被底特律的邊境察覺到了,反饋到徳麥克麥和範賁這裡之後,反而是將兩家的合作討論進程大大提速。
打仗不是兒戲,說開打就開打,早幾個月做準備調度再正常不過了……哼!我這裡剛剛遭遇慘敗,你就蠢蠢欲動準備過來摘桃子?果然先前都是你們的策劃和挑撥,漢人,真是沒有一個好東西!
沿着先前思路繼續腦補出來這些思路的徳麥克麥堅定了先前的看法,談判的時候示意代表,在出兵兵力,物資提供比例,戰後果實瓜分這些話題上可以做出一些讓步,只求儘快和黑翼教達成一致,早早向漢人亮出獠牙。
躲在後面操縱談判的範賁,知道了“來龍去脈”後,當然不會浪費徳麥克麥的一番好意,更不會在那點斤兩上斤斤計較,一口答應下來。
當然,合作的方式有了很多種,給王迪添堵的方式也有很多種。
精於算計的範賁,要選擇成本最低、收益最高的那一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