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在金恩和飛去澳大利亞的時候,鄭允浩被正式通知成爲danasolo單曲《鑽石》的rapper。這件事在30個待選男生中產生了很大震動。在他們苦苦練習渴望出道的時候,公司任何舉動都會引起他們緊張的情緒。

爲什麼偏偏是他?

鄭允浩剛進s/m的時候,各方面條件,沒有一樣是特別突出引人注目的。論舞蹈,他雖然是以舞蹈組冠軍的身份進來的,但是就像後來金俊秀和銀赫打趣的那樣“這哥們呆不了多久吧,跳得像健美操一樣。”論舞臺經驗,小學就和親故組成樂隊走紅的金俊秀才是最豐富的。論外貌,並不是s/m偏愛的那一型。論歌喉,一個喉嚨動過刀的人起跑點就比別人低。

但,那是一年前。

現在再看,他身上再也找不到短板。他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花美男,但是眉清目秀、輪廓分明,身材高挑修長,有自己的獨特風格。經過聲樂學習,找到自身優勢的他,如今聲線低沉性感,辨識度高。

最令人感到可怕的,是他在舞蹈上一日千里的悟性。在這批人中,不管是技巧還是氣場,都是絕對的領先。

直到這個時候,大家才發現鄭允浩的綜合實力已經凌駕大部分人之上。在出道機會前,沒有人會對此感到高興。

鄭允浩錄完音回到練習室,本來還算熱鬧地室內忽然安靜了一下。大家不約而同地看向門口的鄭允浩,又不約而同地避開他的視線,若無其事地繼續和身邊的人交談。

金希澈和李東海互相看了一眼,迎上去。金希澈本來還想說點什麼提醒他,看到鄭允浩的眼神後立刻意識到什麼都不用說了。李東海微笑着拍了拍鄭允浩的肩膀,三個人勾肩搭背地找了個位置開始練習。

現在就開始了。鄭允浩早在接到通知的時候,已經預見到了將會面臨的排擠。s/m安排的寒假集訓,會讓這幫少年在一起整整朝夕相處一個月之久。一個狼羣裡,只有一個王者。鄭允浩想,一個月的時間,足夠讓這件事見分曉。

鄭允浩對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沒有迴避,而是堂堂正正地回視過去。沒有表情的樣子,讓人感到特別有壓迫感。

男人的世界裡,強者爲尊。

在這個寒假,不止鄭允浩忙得沒有空閒。正式開始出道行程的金恩和,更是完全沒有了私人時間。

首先是高考面試。高考成績出來後,金恩和收到了首爾大學和成均館大學的面試邀請。02年1月她參加了兩所大學的面試,順利通過。在金教授的要求下,金恩和選了首爾大學文學系。金教授深深覺得,女兒還是放在自己眼皮底下管教的好。

洪勝成在得到確切結果後,和鄭旭一起制定了新的宣傳方案,並從sidushq公司請來了一位專業的演員經紀人,今年29歲的吳慧賢女士。金恩和也從原來的宿舍,搬到了新的安保設施比較齊全的小區。金恩和慶幸的是,吳慧賢雖然在她宿舍留了房間,但平時不會和她一起住。這讓比較注重個人的金恩和鬆了一口氣。

每天在公司和造型師商量造型風格,練習舞蹈,跟着洪勝成和吳慧賢拜訪可能有幫助的人物。剩下的時間,金恩和全部投入《明成皇后》的拍攝準備中。除了潛心學習古代宮廷禮儀,她還拜訪了幾位研究近代史的教授,對自己要飾演的角色和立場有了深入瞭解。

時間轉眼就到了02年2月10號,她正式拍攝《明成皇后》的日子。

這天一大早,金恩和就趕到了片場,在造型師的指點下換上了華麗的世子嬪服飾,然後去拜訪前輩們。這部劇的主演,都是韓國國內實力派的老演員,口碑好、國民度高。一圈轉下來,除了因爲有事缺席的柳東根前輩,其他人都顯得很和藹有禮。

金恩和提着韓服的裙襬,回頭詢問劇務姐姐:“請問要和我演對手戲的王世子扮演者是哪位?我想去拜訪一下。”

劇務姐姐看看門口站着的人,又看看金恩和,笑眯眯地不說話。

張根碩看着古裝扮相的金恩和。他絕對不會承認,在看到金恩和出來的那個瞬間他有點驚豔,感覺和平時的她完全不一樣呢。張根碩不自在地鬆了鬆衣領,嫌棄地吐槽道:“金恩和xi啊,你完全不適合韓服啊。”張根碩一副指導後輩的標準前輩樣,語重心長地教導她:“動作溫柔點吧。”

金恩和擡起頭,驚訝地看着張根碩:“張根碩前輩,你怎麼在這裡?”等等,該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張根碩xi要演你的丈夫呢。”劇務姐姐笑呵呵地調戲金恩和說:“少年的王世子殿下,很帥氣吧恩和xi?”

張根碩壞壞地一笑,驕傲地揚起下巴,矜持地說:“夫人,請多指教了。”

金恩和其實是非常開心的,第一次出演正式的角色,她難免有些緊張。能和熟悉的人演對手戲,真的是太好了。她看着張根碩笑容燦爛,深深地鞠躬:“世子殿下,請多指教。”

張根碩不好意思地看了旁邊一眼,耳根微紅,很快又收回目光。當金恩和擡起頭來的時候,剛剛的羞澀如曇花一現,轉眼張根碩已變回那個挑剔又毒舌的前輩。或許這樣的一面,永遠也沒有機會被對方看到了。

等張根碩也換好世子裝扮,他們兩就在片場找了個角落坐在一起。

這時周圍沒有人,金恩和纔敢私底下向張根碩道謝:“前輩,謝謝你來演王世子。”拿到劇本後,金恩和立馬知道爲什麼這麼容易就獲得了這個角色。少年世子嬪雖然有兩集的戲份,鏡頭也很多,但是臺詞只有寥寥幾句。說白了,就是個華麗的背景板,用來做幾位主角的表演道具。

世子嬪是這樣,世子也差不多。在去年古裝大戲《女人天下》中飾演小鄭廉,張根碩一炮走紅,受到了很多觀衆的喜愛。少年王世子這個角色對現在的他來說,完全沒有出演的必要。但他卻來了。

金恩和很清楚張根碩的個性,雖然嘴上喜歡損她,作爲朋友卻是最義氣的。

好人啊,果然是前輩啊。

“我還要感謝你告訴我《明成皇后》劇組的情報。多接一份工多賺一筆錢補貼家用。”張根碩拿着劇本,輕輕敲了一下金恩和的頭,沒有避諱自己窘迫的家境。

看上去如同沒有吃過苦的富家子弟的張根碩,其實出身貧寒。有誰能想到,5歲童星出道的他,不過是爲了養活父母家人。從8歲起,他就開始自己一個人坐車從鄉下到首爾,在各個攝影棚間奔走。

金恩和知道他絕不需要別人的同情。於是捂住腦袋,抱怨道:“會弄壞頭髮的,張根碩前輩!”接着毫不留情地吐槽:“去年和寶兒前輩一起拍三星廣告,賺的還不夠多啊。來這裡客串兩集,還不如拍幾個平面廣告。”

然後她面色一轉,嚴肅地對張根碩說:“張根碩前輩,我不甘心做前輩們表演的背景呢。即使只有幾句臺詞,我也想讓大家記住我。”

張根碩靜靜聽完,過了一會兒問:“你打算怎麼做?”

憂慮的明成皇后端坐在上座,世子夫婦在請安後,並排坐在下手。明成皇后看着兒子和媳婦,腦海中又回想起當年洋醫說的話:“世子的病,恐怕會對將來的生育能力有影響。”

正在風雨飄搖中的王室需要王世孫的出生。想到這裡,皇后不由開口問世子嬪:“嬪宮還沒有好消息嗎?”

端坐的世子立刻回頭看向世子嬪,尚帶着稚氣的臉卻是掩不住的擔憂和柔情。很難想象,這樣動人的神色會出現在如此年輕男孩臉上。

世子嬪溫柔地笑着,輕輕地對世子點點頭,示意他不要擔心。然而她的嘴角保持着完美端莊的笑容,眉頭卻輕輕蹙起,眼睛裡滿是掩不住的憂愁。

世子的眉頭皺起,慢慢回頭,眉心卻始終不曾放鬆。讓人感覺,他明明是不放心的,又不忍心辜負妻子的心意。

世子嬪恭敬地對皇后伏下身體,低眉順眼地回答:“是兒臣不夠賢德。”

尹昌範導演詫異地睜大了眼睛:太出人意料了!其實這一段,只需要皇后問話,世子嬪回答就可以了。但是金恩和與張根碩在回答前,小小地添加了幾個動作,整個表演完全生動起來。本來面目模糊,在劇本中毫無存在感的王世子夫婦,就在這幾個小細節上立起來,成爲有血有肉的活的人物。連他自己都忍不住爲這對情深意重的小夫婦感動了。

然而他們的驚喜還沒完,表演仍在繼續。

皇后心中焦慮,無法對人言說,語氣不由急促起來,質問世子嬪:“這時候當然該有消息纔是。”

世子再也剋制不住,急迫地膝行兩步,大聲爲世子嬪辯解:“母后娘娘,這如何能怪夫人呢!”

皇后擔憂世子把責任攬到身上,會讓人懷疑起世子,厲聲打斷他:“世子是要在母親面前爲媳婦說話嗎!”

世子立刻伏下身體,表達對母后的惶恐。這時鏡頭拉近,對準世子。世子緩緩擡頭,滿臉痛苦矛盾,然後他回頭看向妻子。

世子嬪的眼中閃爍着淚光,作爲妻子遲遲不能爲丈夫生下孩子,最痛苦的無疑是她自己。但她是世子嬪,未來的國母。她垂下眼簾,再看向世子時已經是堅韌又端莊的樣子。她伸出手,握住世子緊緊按在地上的手,堅定又溫柔地搖頭。

世子深深地看了世子嬪一眼,認命地垂下頭。

世子嬪欣慰地含淚而笑,向皇后請罪道:“兒臣謹遵教誨。”

“cut!”隨着這一句,導演尹昌範帶頭鼓起掌來。全場工作人員,包括飾演中年明成皇后的崔明吉大前輩,都加入進來。大家都知道,這場戲裡,這對少年少女的戲份只是走過場。劇本中,他們只需要按照臺詞回答明成皇后的問話。但他們卻通過動人的表情和肢體語言,讓本來平凡無奇的一場戲,變得如此精彩。

張根碩笑着站起來,對大家鞠躬感謝。金恩和卻依舊伏在地上,沒有動靜。張根碩蹲下身,想要扶她起來,意外地發現她的身體在發抖。張根碩愣住了,他想起之前,金恩和把她的構想告訴他後,他曾一針見血地對金恩和說:“你設想的雖然很好,但是演的時候,你只有一次機會。因爲導演不會爲了這麼簡單的一段重拍一次的。”

“我知道啊。”金恩和愣了一下,又低下頭繼續在劇本上添加自己的動作設計:“以前,我一直在演龍套。那時候我告訴自己,哪怕沒有一句臺詞,我也要在那一秒鐘的鏡頭裡,讓觀衆儘可能記住我一點,再多一點。我啊,已經習慣了把每個鏡頭當做我最後的機會。”

“倒是張根碩前輩啊,你有一條過的信心嗎?”金恩和不甘示弱地挑釁道。

張根碩挑眉迴應:”前輩之所以是前輩,絕對是有它存在的道理。等着瞧吧。”回憶到這裡,張根碩低頭看着伏地偷偷哭泣的金恩和。三年的辛苦磨練,全化作剛纔那不過一分鐘的鏡頭。一股無法剋制的憐惜情緒在心底蔓延。他輕輕拍着金恩和的頭安慰她:”好了好了,你看,你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