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那名剛纔搭話的工作人員直接一口咖啡噴了出去,而坐在李忠烈對面的金鐘銘的表情也變得非常古怪。
“這個診斷剛一出來,投資商立即就跑了!”李忠烈難堪的繼續講道。“昨天,就連和我一起辛苦了兩年之久的攝像師也被這個消息給嚇跑了!”
不跑就怪了!金鐘銘無語的在心裡吐槽道,一個紀錄片,一拍三年誰受得了?而且最重要的是投資商一跑人家就沒工資拿了好不好?攤我身上我也跑!
“我是真的沒有法子了!”李忠烈無奈的眼淚都出來了。“我辛苦了快兩年,無論如何這剩下的一年我都想繼續下去,可是現在我除了這些拷貝和那臺攝像機真的是什麼都沒有了!所以我纔會連夜跑到這裡來尋求幫助.....”
“連、連夜?”金鐘銘磕磕巴巴的問道。“李導演您從哪裡連夜趕過來的?”
“全羅北道。”李忠烈擦着眼淚答道。
金鐘銘:“.....”
“對不起,我接下電話。”說話間,李忠烈腰間的手機響了,他趕緊站起來到屋外接了電話,然後短短的兩分鐘後他就更加頹然的走了進來。
“怎、怎麼了?”金鐘銘詫異的問道。
“錄音師也走了!”李忠烈坐在金鐘銘面前不知道說什麼好。
“哎,那個,我們現在就給您討論一下這個東西。”金鐘銘指着對方帶來的拷貝答道。“但是我們需要看完劇本或片段後才能決定,能不能請您留下電話號碼,我們今天或者後天給您聯繫?”
“當然!”李忠烈點頭應道,然後俯身在金鐘銘遞過來的一張紙上寫下了自己的姓名和聯繫方式。
“那個,李導演。”就在李忠烈扭頭走到門口的時候,金鐘銘突然叫住了他。“獨立電影的單個扶持金額不會太多。而且紀錄片也很難通過.....”
“我知道!”李忠烈此刻意外的很淡然。“有一點是一點。”
“那要是萬一....”金鐘銘沒說下去,他相信對方明白他的意思。
“萬一沒有任何支援的話我就把我的房子賣了!”李忠烈扭頭嚴肅的答道。“長安洞的房子,賣出去的話錢就肯定夠了。”
金鐘銘默默的點了點頭。然後直接解開了對方放拷貝的大袋子。
“那我們儘快開始吧!”金鐘銘所在大型的辦公室裡,負責審批扶持基金的部門部長戴上了老花鏡。並直接宣佈了會議的開始。“我先說說我的意見,首先我不看好紀錄片方式的獨立電影,既是紀錄片又是獨立電影,票房幾乎可以忽略。”
“沒錯!”之前帶着金鐘銘參觀的那個眼鏡男立即點頭附和道,他是這裡的副部長。“我也不同意予以過多的支持,因爲經濟效益趨於無償的這種趨勢幾乎是已經被註定了的。當然了,一些必要的資金支持還是應該的,畢竟我們的扶持基金本來就是要向着這種藝術類電影予以傾斜。所以我的意見很簡單,可以給一個兩千萬韓元左右的數字。”
“我同意!”有人開始舉手了。
“我也同意。”
“沒問題。”
眼鏡男副部長的話合情合理,是屬於常規的解決方法的,這個數字確實能對電影起到一點作用,使得電影萬一成功的話也可以讓振興委員會以及韓國官方獲得榮譽,一旦像往常一樣失敗的話也對振興委員會沒有什麼損失可言,所以衆人才紛紛附和。
但是反過來說,這個數字也絕對起不到決定性的支持的作用,最終李忠烈還得去賣房子或者拉贊助。
“鍾銘怎麼看?”正當老部長決定拍板的時候,卻在扭頭時無意間看到了一直很專心看着什麼的金鐘銘。可能是出於禮貌也可能是因爲金鐘銘是這個電影的接待人,所以他隨口問了一句。
“諸位前輩的安排很合適。”金鐘銘面無表情的答道,這種面無表情此刻完全可以被解讀爲嚴肅和認真。“我非常認可。”
“那就好!”老部長滿意的點點頭。“那就這麼定了。誰去和這位李忠烈導演接洽一下?”
“我去吧!”金鐘銘舉起手答道。“我接待的,我去通知他。”
“也好,一事不煩二主嘛!”老部長略帶深意的看了金鐘銘一眼,但依然是面不改色的點了頭,關於這個準備活三年的老牛的電影的討論也到此爲止。
而金鐘銘應承下這件事後依舊是愣神的看着拷貝袋子裡那一張一尺見方的大照片,照片上,一個蒼老的明顯髒兮兮的手正捧着一個牛的鈴鐺在展示着,而金鐘銘看這張圖看的有些入迷了。
“兩千萬韓元嗎?”就在當晚,長安洞的一家咖啡館裡。李忠烈雖然換回了一套像樣的衣服,但是臉上的疲憊和落寞依舊。“怎麼說呢?這個數字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其實已經很感激了,最起碼它能讓我再拍兩個月的時間。”
“是啊!”金鐘銘點頭答道。“不過希望您能夠理解。我們這邊的扶持基金對於藝術電影一般是無條件給,可是一般也不會給太多,兩千萬對於一個獨立電影還是紀錄片方式這種電影已經是一個不錯的數字了。”
“當然,當然。”李忠烈喝了一口咖啡後答道。“我懂,我明白,事實上我是很感激的,畢竟是有人無償的提供援助,我又不是那種鬥米恩升米仇的人。更何況你們那邊的難處我也很理解,像我這種電影的經濟收益幾乎可以相當於零,這錢幾乎是白扔給我的。”
“那就好!”金鐘銘淡然的點了下頭,然後把那一袋子拷貝推了過去。“這是您之前帶來的拷貝,現在請您檢查一下。”
“沒有問題!”李忠烈看都不看的答道。“難道還有人偷我這種註定賠錢的拷貝?”
“那還真不一定。”金鐘銘笑道。“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把裡面的那張照片讓我複印一下?我很喜歡。”
“您喜歡就拿去吧!”李忠烈愣了一下,隨即就解開袋子把照片取了出來。“作爲導演有人喜歡我難道還能不高興嗎?送給您了。”
“那就好,多謝了。”金鐘銘繼續點了下頭,然後遞過去了一摞紙。“這是各種必要的手續,從轉賬再到關於金額必須用於電影的保證書,然後還有剛纔拷貝的接受情況,總之亂七八糟的都需要您簽下字,簽完了字錢就可以在下週打到您的賬戶裡了。”
“金鐘銘先生,我也得謝謝您了!”把一切亂七八糟的文件處理好之後,李忠烈起身握住了金鐘銘的手。“您一個大明星能有這個時間和精力跑過來幫我處理這件事情,我真的是很感激。”
“您這是要走了嗎?”金鐘銘看着對方的架勢問道。
“是啊!”李忠烈苦笑道。“既然是紀錄片,一天的功夫我都不想耽擱,更何況有了一點錢做緩衝我還可以暫緩賣下房子,看看能不能再去找點贊助。”
“雖然這麼說很不禮貌。”聽着對方的話後金鍾銘略微點了下頭,不過他似乎沒有直接把對方放走的意思。“辛苦三年倒也罷了,但是您能不能告訴我,爲什麼哪怕是賣房子也要把這部作品拍出來呢?”
金鐘銘的這句話讓李忠烈又坐了下來,他瞥了一眼窗外漸漸亮起的路燈,略顯無奈的答道:“您知道嗎?您剛開始是想留我的時候我還以爲你是想拿回扣呢,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想逃走。可是,可是我真沒想到您會問這麼一個問題。”
金鐘銘一言不發,就這麼靜靜的等着對方的回答。
“這個問題怎麼說呢?”李忠烈先是嘆了一口氣,然後才斟酌着語句答道。“不要說什麼藝術的追求了,這個東西當然是有的,只是再多的理想和熱情面對着這樣的困境終究會被澆滅的。說句不好聽的,支持着我走到現在的,與其說是這些假大空的東西,倒不如說是個人對這部電影的佔有慾和對成功的期待!”
金鐘銘瞬間就心神失守了!此刻,他終於明白自己爲什麼會對面前這個人以及這部電影這麼感興趣了,之前他只是以爲自己是被那張照片給感動了,因爲那張照片讓他想起了自己的第一個作品《愛,回家》中金藝芬奶奶的手。當然了,此刻金鐘銘是真的明白了自己的心跡,原來他其實是被河正宇、元彬這兩個讓他一聽名字就沒脾氣的人激發出了一股好勝的心,只不過他又不想去求別人,或者去屈從於某些人,哪怕這個人是奉俊昊!
所以,金鐘銘是在潛意識裡想像面前的李忠烈一樣,擁有一部徹頭徹尾的屬於自己的作品,然後寄以成功的希望!
“需要一個願意出錢的投資商嗎?”李忠烈仍然在喋喋不休的講着什麼,但是金鐘銘已經沒有再聽了,他攪着面前已經涼了的咖啡突然問出了這麼一個問題。“我可以幫你介紹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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