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賢俊腳步匆匆地走向金聖元,面色倉促,顯然發生了什麼事情。
金聖元見後眉頭微微一皺,對身旁的劉在石、金鐘國等人示意,走到了人羣外圍。
“怎麼了?賢俊哥。”金聖元對走到身邊的崔賢俊低聲問道。
“貞允打電話過來了,這裡不方便說。”崔賢俊一臉嚴肅地對金聖元說道。
金聖元輕輕點頭,向劉在石等人簡單解釋一句後,走向安在煥的家人處,告辭離開。
此時,前來的藝人已經非常多,大都聚集在此處,劉在石、金鐘國等最先到達的幾人呆了一段時間後,也是先後告辭。
靈堂中的氣氛異常壓抑,加上悲慼地哭聲,好似一道無形的紗帳籠罩在衆人頭頂,讓人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金聖元走出醫院後,情不自禁地深呼一口氣,然後對崔賢俊問道:“怎麼回事?賢俊哥。”
“粉絲事件!”崔賢俊一邊熟練地發動車子,一邊對金聖元說道,“剛纔貞允打電話告訴我,有一名你的粉絲自殺住院了。”
“什麼?”金聖元一怔。
“這次是真的!”崔賢俊解釋道,“是粉絲俱樂部的一名成員打電話告訴貞允的,然後貞允就直接告訴我了。”
“情況怎麼樣?”金聖元眉頭緊鎖,沉聲問道。
“貞允得到消息的時候那名粉絲還在搶救中!”崔賢俊說道,“現在並不知道詳細情況。”
金聖元狠狠揉了揉眉心。
他和粉絲的互動一向不太多,以致於總有一批人指責金聖元對粉絲冷淡、不盡心,但金聖元本心之中對自己的粉絲很在意的,這點只要是熟悉了他的粉絲都知道。
而且,作爲一名藝人,得知這個消息後,前去探望是必然的。
“具體講講。”金聖元說道。
“樸孝琳,十五歲,初中三年級學生,就這些了。”崔賢俊說道,目前他知道的消息也不多,“正在鍾路區付巖洞的一家醫院中搶救。”
“直接過去吧。”金聖元說道,“不用麻煩貞允姐了。”
說完之後,金聖元斜靠在座椅上,將車窗打開一道縫隙。
金聖元的性格註定了他不會喜歡選擇自殺逃避的年輕人。年輕人最大的優勢就是時間,哪怕一天只跨出一步,也足夠積累出不凡的成績。
然而,剛剛經歷了安在煥自殺一事,他的觸動很大,此刻聽到這個消息,完全是另外一番感觸。
此刻時間是凌晨一點左右,即便最爲喧囂的首爾也難得展現出她安靜的一面,偶爾飛速擦肩而過的汽車,捲起一陣沁着涼意的氣流從車窗中涌入,好似雛鳥稚嫩的翅膀拍打着金聖元的面龐,一種異樣的舒適感。
金聖元眯着雙眼,額前的頭髮被吹得整個豎立起來,耳畔迴盪着夜風的輕吟,享受着撲面而來的如水涼意,他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
崔賢俊一邊開車一邊透過後視鏡留意着金聖元的狀態。
對於安在煥自殺一事,崔賢俊沒有想到,金聖元會有這麼大的感觸。即便安在煥是金聖元在首爾大學的學長,但雙方的交集並不多,而金聖元也不是那種爲他人多愁善感的性格。
可是,金聖元此刻的情緒,很微妙,起碼不是崔賢俊想象中他應該有的情緒。
“哎!”崔賢俊心中嘆了一口氣,“事情怎麼就趕到一起了呢?”
……
凌晨時刻,完全不用擔心堵車,金聖元兩人很快便到達了樸貞允所給的醫院地址。
醫院中很安靜,唯有值班室中才有聲音傳出。
崔賢俊詢問過後才知道,樸孝琳已經搶救回來,轉移到了四樓特等單人病房。
在一名值班護士的帶領下,金聖元兩人來到病房外。
“咚咚。”金聖元對這名護士道謝過後,輕輕敲了敲病房的門。
“請進!”病房中響起一個清朗中帶着嘶啞的男聲。
金聖元推開房門,突然而來的白熾燈光讓他的瞳孔不由自主地微微縮了縮。
“金聖元?”剛纔的男聲帶着一絲驚訝說道。
“聖……聖元oppa!”病牀上的女生也是混合着驚喜、難以置信的情感叫道。
“叔叔、阿姨,您們好!”金聖元首先向病房中的一對中年男女躬身問候。
“進來坐吧!”中年男子上前看了看金聖元,然後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對你造成了困擾,不好意思。”
金聖元微微一怔,初次見面,即便他是長輩,但這樣貿貿然就拍自己的肩膀也顯得有些唐突。可是,面前這名中年男子,臉上白白淨淨,衣着一絲不苟,帶着明顯的文雅氣息,不像是這種冒失之人。
難道其中還有什麼淵源不成?
腦中雖然這樣猜想,金聖元卻並沒有停頓,幾步走到病牀前。
病房中一片純白,安靜明朗,纖塵不染,一名頭髮略顯凌亂、帶着明顯稚氣的女生躺在病牀上,一手掛着吊瓶,正自轉頭看着金聖元,面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眼中蘊含着驚懼、後悔等情緒,給人的感覺就好像一朵柔弱的小花,彷彿被風輕輕一吹便會折斷。
病牀旁邊,一名面色稍顯疲乏、同樣帶着文雅氣息的中年女子雙手緊緊抓着女生的另外一隻手,對金聖元微微點頭,勉強露出一個笑容。
“聖元oppa?”病牀上的女生再次輕聲叫道,聲音乾涸無力,臉上不敢置信的神情仍然沒有消退,似乎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
“樸孝琳?”金聖元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點點頭,對病牀上的女生問道。
“嗯!”病牀上的女生點點頭,雙眼之中不可抑制地流出眼淚,微微擡起左手。
金聖元急忙彎腰輕輕托住女生的左手,說道:“扎着針頭不要亂動!”聲音嚴肅,隱隱含着一股斥責之意。
雖然剛剛纔見到樸孝琳,但她臉上帶着明顯的驚懼、柔弱,甚至都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因此金聖元判定剛剛經歷的生死輪迴對她的打擊非常大,就好像暴風雨中的海面上飄蕩的無助小船一般,此刻她需要的是一種強力的主心骨。
果然,聽到金聖元低沉、強勢的話語,樸孝琳擡手的動作頓時止住,微微努了努嘴脣,情緒也開始漸漸平復。
病牀另外一邊,原本還有些擔心,起身欲阻止女兒行爲的中年女子,也是輕舒一口氣,重新坐了下去,感激地對金聖元點點頭。
“阿姨,這是怎麼回事?”金聖元就這樣託着樸孝琳的右手,對中年女子問道。
聽到金聖元的問話,中年女子的眼圈一紅。
“我來說吧。”中年男子用一次性紙杯接了一杯開水過來,見到金聖元細膩體貼的動作,微不可見地點點頭,把紙杯放到一旁的櫃子上,輕嘆一口氣,對金聖元說道。
中年男子叫樸周煥,女子叫安敏貞,兩人都是東國大學的教師,樸孝琳就是他們唯一的女兒。
樸周煥是首爾大學的畢業生,這就是方纔他爲什麼對金聖元稍顯熟絡的原因。
樸周煥、安敏貞兩人都是大學教師,對樸孝琳的學習成績要求十分嚴格,而且自小便爲她規劃好了一份時間表,用金聖元的話來說就是“好像兩名嚴格的經紀人一樣管理着樸孝琳的一切”。
對於樸孝琳把金聖元當做偶像一事,樸周煥兩人也都同意。不過,有關金聖元的一切都是樸周煥託人代購,樸孝琳唯一一次看過金聖元的現場還是不久前的音樂銀行。
金聖元就成爲了樸孝琳唯一能夠喜歡的藝人。
但隨之而來的,卻是樸周煥經常掛在嘴上的“一定要成爲全國第一”的激勵話語。
長期的壓力好似一座會不斷成長的大山,積壓在樸孝琳的心中。
在最新一次的班級模考中,樸孝琳的成績掉出了年級前三名,樸周煥兩人雖然沒有體罰她,但卻對她進行了長達五個小時的教育。
樸孝琳原本緊繃好似一根弓弦的神經,在這個誘因之下,終於崩斷。
今天凌晨,樸孝琳給在網上認識的粉絲俱樂部好友發了一條“遺言短信”後,便吞服了大量安眠藥自殺。
幸好,她的好友還沒有休息,收到樸孝琳的短信後,給她打了電話過來,被經過樸孝琳房間的安敏貞聽到,才及時送到醫院搶救。
事情的緣由就是如此簡單。
樸周煥夫婦此刻也不敢再對樸孝琳說什麼,他們就只有這一個女兒,安敏貞已經心生悔意。
“學長……”金聖元聽完之後,在腦中組織了一番詞語對樸周煥說道。
“不用說了,”樸周煥擺擺手,說道:“我已經知道怎麼做了。”語氣有些消沉,臉上也帶着錯雜莫名的情緒,後悔、驚悸,還有一絲難以掩飾的失望。
金聖元畢竟只是外人,不適合深談,點點頭,坐在牀邊溫言安慰樸孝琳幾句後,開始和她展開閒談。
“我幫你寫一首歌,怎麼樣?”金聖元忽然對樸孝琳說道。
“啊?”樸孝琳似是沒有反應過來,愣愣地問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