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噩夢小修

噩夢(小修)

對安藝來說韓家人或許在她心中佔了那麼一點位置,但並不是最重要的存在。她對其中最有感情的人不是母親韓慧恩,而是韓明臣了吧!自從她來到韓國以後,無論從哪方面來說他都盡到了自己的最大努力去關心她,這對安藝來說纔是最重要的!

安藝也是把韓明臣的好放在心底了的,看着上半年還有些意氣風發的男人,現在看起來突然蒼老了幾歲,這讓她心裡非常難受。可見這件事對他的打擊到底有多大!韓明臣在心中是非常自責的,因爲他對韓新麗的管教過於寬鬆,低估了她的天真與糊塗,高估了她對社會的認知。他認爲自己當初沒有徹底的堅持反對,以至於她現在出了這種事,很有可能會毀了她的未來。

大三的最後一學期即將結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最近發生的事太多,還是因爲寫論文壓力太大,安藝開始整夜整夜的失眠,好不容易睡着卻又被惡夢驚醒。嚴重的睡眠不足讓她的體重開始迅速下滑,氣色也變得非常差。班裡的人都猜測她可能是失戀,就連ABBY都不敢問她到底怎麼了。

裴勇俊正在拍攝的電影現在正拍到最後階段,他們劇組現在處於最忙碌的時候,安藝與他通電話,經常說到一半他就睡着了。以她對他的瞭解,也知道他對工作有多認真。安藝爲了不讓他擔心,她剋制住了自己有些想要對他述說的心情,只是對他說一切都很好。她不想在他這麼忙碌的時刻打擾到他,上次他特地從濟州島趕回來,讓她認識到自己不能老是像個孩子一樣,她得爲對方考慮。

安藝這次寫論文寫的很痛苦,思路經常卡殼,趕在最後一刻才完成。學校放假以後,她本來打算好好的休息,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緒纔回北京的。

可當她看到鏡中自己的樣子,嚇得在鏡子面前呆立了半天,回過神來她就像瘋了一樣的用手邊的東西完全把鏡面封住,不想家裡再有能看清自己樣子的東西,完全不能接受自己變得如此醜陋。面色蒼白,眼圈烏黑,整張臉瘦的只剩骨頭,眼睛像兩個黑洞鑲嵌在上面的一樣,再加上一頭黑色乾草的捲髮,她就像恐怖裡面走出來的女鬼一樣。她害怕這樣的自己出現在他的面前,想要逃離這裡。

安藝顫抖着打了電話訂了機票,又打電話同韓明臣說了幾句。最後打電話告訴堂叔她什麼時候到北京,正慌慌張張的收拾行李的時候,佐藤美奈子打來了電話。對於好久都沒響起過的鈴聲,她有一種反射性的驚恐。

心慌的難以平靜下來,顫抖着按下了接聽鍵,聽見佐藤美奈子無力又沙啞的聲音,她心裡就有了非常不詳的預感,她從來都沒有恨自己聽力這麼好過!明明自己不想聽,佐藤美奈子的聲音卻像是被下了魔咒一樣清晰的傳入了她的耳朵,“安桑,如果你有空的話就來東京送送優姬吧!你是她生前唯一的朋友了,我想你如果來送她,她在天堂知道了也會非常高興的。”

短短的幾句話讓安藝完全失去了表達能力,她的喉嚨就像是被人卡住了一樣,半點聲音也無法發出,令她窒息。她覺得這可能是幻覺,自己肯定是聽錯了,怎麼也不能接受這樣的消息。優姬她前幾天不是還打過電話嗎?

佐藤美奈子好像是知道她的心聲一樣,“優姬…她半個月前回的日本,回來時還好好的!前天去參加了一場聚會後,不知道爲什麼回來就割腕自殺了,等我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安桑,你說她到底在想些什麼呀,就這麼丟下我一個人,讓我以後該怎麼辦!”她哀慼的哭聲安藝再也聽不到了,她頭暈的非常難受,耳邊就像有成千上萬的聲音嗡嗡的叫個不停!

她防備性的把自己捲縮在角落,想要清楚耳邊的吵雜聲。安靜下來以後,腦海裡始終是優姬的笑臉,她的笑容是那麼甜美,能暖化人心底最冰冷的地方,她深深的依戀那個笑容。

安藝失聲痛哭,一直在心底問,爲什麼?你爲什麼要這麼做?你不是已經有了新的戀人了嗎?你不是已經漸漸地走出來了嗎?到底爲什麼?

裴勇俊接到安於謙的電話時候,他剛拍完導演要求補拍的最後鏡頭,化妝師正在幫他卸妝。

“你好,我是裴勇俊。”助理把他私人電話遞給他的時候,他也沒看來電顯示,習慣性的說了這麼一句。

“你知道小藝現在在哪嗎?她說已經定了機票回北京,可是我在機場沒接到人,電話也沒人接。我查了乘客名單,她也沒有上飛機,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安藝是一個生活有規律的人,不會這麼招呼都不打就不見了,所以他有些擔心是不是出事了。

對於安於謙說的話,裴勇俊非常意外,他知道安藝每年春節都會回北京,可他最近都沒聽到她說要回北京呀!他用食指敲了敲椅子的扶手,“叔叔,你請稍等,我打電話過去試試。”

他撥了幾次,安藝始終沒有接電話,他開始擔心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於是他嚮導演解釋清楚也道了歉,沒法參加劇組的聚餐了。同時讓助理幫他買了最近的一班飛機,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的首爾。

樑根煥送他到安藝家的時候,已經晚上半夜了,站在院子裡透過窗簾縫隙能看見客廳裡的燈光時,他緊張的情緒頓時放鬆了下來,燈亮着就是說人還在屋裡,並沒有出什麼事。可是門鈴響了半天都沒人來開門,最後他纔想起,那天早上他離開的時候他拿了備用鑰匙。

開門進去就看見外出的鞋子還在,鑰匙也放在鞋櫃上面。“安藝XI,你在嗎?”也沒人回答,這讓他心底感覺到有些怪異。

裴勇俊直接去了臥室,她果然在那。她像個孩子一樣捲縮在地上,孤獨又脆弱的樣子讓他的心狠狠地揪了起來。

快步上前,“怎麼了?不舒服嗎?”他輕輕的把她抱了起來,這時他才發現她輕飄飄的沒什麼重量。精緻的小臉上已經完全沒了血色,蒼白的嚇人,那雙靈氣逼人的眼睛如今也空洞無神。看她這樣子,他心裡難受的難以自持,“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是哪裡不舒服嗎?我現在就帶你去醫院。”說完就要抱着她出臥室,準備帶她去醫院。

安藝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菸草味,聽到他溫柔的聲音,纔回過神來。“勇俊XI?”

“嗯,是我。你哪裡不舒服嗎?”想要把她放下來,看清楚她到底怎麼了。可安藝摟住他的腰不願意放開,把頭埋在他的懷裡,平日裡有些嗆人的煙味現在卻讓她非常安心。“勇俊XI,我沒事。”

之後無論裴勇俊怎麼問她都不願再開口說話,只是抱着他哭泣,他沒法,只好順勢抱着她躺在牀上。用牀頭的電話,給正擔心的堂叔安於謙回了個電話過去。“她在家,只是心情不太好的樣子。沒,沒出什麼事,你請放心!要讓她跟你說幾句嗎?”一隻手安慰的撫摸着她的頭。“安藝XI要跟叔叔說幾句話嗎?”

安藝也只是搖了搖頭,他拿她的孩子氣沒法,“那叔叔先就這樣,等她好一些了再讓她跟你聯繫!再見。”安於謙聽見安藝沒事就放心了,年輕人嘛,總有些這樣那樣的心事。就連他才十歲出頭的兒子都有自己不想讓長輩知道的事了,他就沒放在心上,掛上電話就睡覺了。

“想要說說到底怎麼了嗎?”裴勇俊擱下電話,摟着她,親了親她的額頭。他的語氣溫柔的像在哄小女孩一樣,安藝往他懷裡鑽了鑽。這讓她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情,上幼兒園的時候她總是不肯與同齡人玩耍,老師語氣嚴厲的指責了她的孤僻,當時她並沒有哭,回家看到疼愛她的爺爺的時候,傷心的抱着爺爺只是哭,爺爺當時也是這麼哄她的。

想到這些,安藝的心情就更難受,最愛她的爺爺不在了,現在連優姬都不在了,現在有他在身邊,她就像是受了委屈找到依靠的孩子,在他懷裡嚎啕大哭起來。已經完全忘了想要在戀人面前保持自己最美的樣子,只是想要發泄她心裡的痛苦。

裴勇俊被她弄得一頭霧水,想要安慰也不知道從何做起,他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溫柔的抱着她,輕聲的哼着她愛聽的歌。果然,她漸漸地停止了哭泣,很快就睡着了。他輕輕的把她放下,去浴室拿了毛巾替她擦乾淨臉上的淚水。看着睡得像個孩子一樣的安藝,他的心底卻異常的心痛與柔軟。

他最近忙着拍片,對她的關心也不夠,連她發生什麼事了也不知道。其實他忙碌了這麼長時間也非常累了,對他來說現在安藝更重要,拿出自己的手機,發了個短信給樑根煥就關了機,打算留下來陪着她。

裴勇俊先洗了個澡稍微緩衝一下身上的疲憊,又去廚房替自己泡了一杯濃茶解乏,最後去書房挑了一本打發時間。關掉多餘的等,只給安藝留了一盞牀頭燈,自己就坐在窗邊的落地燈下看書,沒等他看到幾頁,她就開始做噩夢了。

他用聲音哄着她,“寶貝別怕,我在這裡,沒事的!”想要把她叫醒,可沒想到她抱着他就像抓住了救命草,不願意放下。他無法,只得躺在她的身邊,又開始低聲哼唱,漸漸地她舒緩了皺着的眉頭,再度睡着了。

裴勇俊疲憊的閉上了眼睛,安藝像個孩子一樣捲縮在他的懷裡,睡得很深沉,這是她這麼長時間以來睡得最好的一夜了。兩人第一次同牀共枕就這麼發生了,讓人生不出絲毫的雜念。

第二天安藝在裴勇俊的懷裡醒過來的時候並沒有動,有些愣神的看着他睡熟的表情,眼下泛青黑眼圈,表示他到底有多累,她的心裡突然堵得厲害。她的視線從他飽滿圓挺的額頭,疏淡又纖細的眉毛,挺直的鼻子,移到讓人想親吻的性感薄脣,看到的一切讓她有些呆。

像是要確認他的存在,安藝閉上眼睛親了他的脣,虔誠的像個教徒。一睜眼,就看見他清醒的表情,原來他早就醒了。

“早安,睡得好嗎?”他的聲音有些暗啞,溫柔的撫摸着她的頭,體貼的並不問她昨天爲什麼不接電話,也不問她到底爲什麼那麼失態。

安藝趴在他的胸口,把自己的耳朵放在他的心口,“你以後會離開我嗎?”

她這個沒頭沒腦的問題讓裴勇俊敏感的意識到,這大概是她昨天那麼痛苦的關鍵了。“我怎麼會隨便離開你,胡思亂想些什麼?”有些狡猾的回答,卻非常誠實,沒有帶半點欺騙。

眼淚劃過安藝的眼角滴在他的胸口,燙的他難受。他半坐起來靠在牀頭,抱着她,下巴低着她的頭頂,“最近發生什麼事了?是身體出什麼狀況了嗎?怎麼突然瘦的這麼厲害!”

“勇俊XI,優姬丟下我了,她不要我了。因爲我有了勇俊XI太過於幸福,沒有注意到她的心情,是不是因爲我自私的沉浸在自己的幸福裡,沒有照照顧好她,做的不夠好,她才丟下我自殺的?”安藝真的快崩潰了,對於佐藤優姬的突然自殺,她心中有許多亂七八糟的猜測,最多的卻是自責,作爲她唯一的朋友,卻沒有感覺到她絕望的心情,如果她能早點發現,能排遣她心中的痛苦,是不是結局不是這樣的?

裴勇俊現在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其實他也知道安藝不需要他的回答,她只是自責而已,等她發泄出來以後就會好受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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