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錢謙益坐在自家大堂裡身子抖成了篩子。
他看着眼前的自家管家錢富,一臉慘白地問道:
“漢軍果真在城裡張貼告示說要抓捕漢奸?”
他那管家錢富此刻也是一臉恐懼,腦袋耷拉着渾然沒了往日裡大儒管家的氣勢。
“老爺,是真的啊,漢王說了,凡是主動投降靼虜或是在靼虜朝中任官的,全部都是漢奸,他們說還要將這些人全部都收錄起來,編纂一本漢奸錄以供後世驚醒。”
錢謙益臉上的慘白之色更加白了,配合他腦袋上的金錢鼠尾,像極了做錯事的總角孩童。
頭上的辮子跟着抖了兩抖,他這會兒才醒悟過來。
“快,快去把剪刀拿來,老夫現在就要將這辮子剪了。”
錢富手腳麻利地應了一聲就想去拿,誰料到門外一聲大喊聲傳來。
“錢老爺現在才捨得剪辮子,晚了!”
這聲音才落地,一個身着漢軍將官軍服的年輕軍官帶着二十幾個士兵衝門外衝了進來。
錢謙益一看那身軍服便是眼睛一縮,他馬上站起身強裝鎮定大喊:
“你們是何人?竟然敢私闖民宅,漢王早已下旨,漢軍上下不得騷擾南京百姓,你們這是知法犯法,老夫與漢王有舊,定要去漢王面前告你們一狀。”
那帶隊的隊官正是田成,因爲射殺多鐸的功績,他直接從公士晉升爲了軍士長,現在已經是一個屯的屯長了。
見錢謙益色厲內荏,田成微微一笑毫不在意道:
“你不必那漢王來壓我,我大漢並非明清這樣的奴隸政權,王室上官對於下屬也並無生死大權,再說了,今日我奉的就是漢王之命,請錢先生跟我們走一趟吧。”
錢謙益沒料到眼前這個隊官模樣的人竟然如此囂張,當即怒道:
“混賬東西,簡直是不分尊卑,你叫甚名誰,是什麼職務,老夫一定要狀告你。”
田成轉頭看了看自己新帶的這個屯士兵,衝大家笑道:
“喲,你們看,這老倌兒倒還拿捏起來了。”
說完,田成一副不屑的樣子上前幾步湊到錢謙益面前兇狠道:
“去你孃的尊卑,天下就是被你們這些腐儒搞壞的,我大漢人人平等,要你孃的狗屁尊卑,你記住了,爺爺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115師屯長田成是也。”
“對了”,田成說完狀似隨意地掃了一眼一旁打擺子的錢富,“你們往日裡要像主子一樣下拜的韃子王爺多鐸就是老子殺的。”
田成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嘴脣,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那狗韃子死的時候腦袋都被炸開了,連哭喊都沒哭喊出來,真是有意思。”
“你……”
錢謙益被田成這番毛骨悚然的描述嚇得往後一退,雙腳一軟直接一屁股倒坐在地上,驚得他痛呼一聲。
“哈哈哈,果然都是軟腳文人”,田成跟他那手下的二十多號見狀哈哈大笑。
“行了,廢話不多說,漢王還等着你們呢,快走。”
田成說完不再給錢謙益說話的機會,遞給自己手下一個眼神,兩名士兵當即上前將錢謙益架起來就往外走。
“老爺,老爺”,錢富一臉驚恐地看着這幫大頭兵拖走錢謙益,卻只敢在後面焦急亂喊。
漢軍的實力已經經過了皇城一戰證實,現在誰敢去撩虎鬚。
田成一行帶着錢謙益大步走上街道,看那方向竟然是向玄武湖那邊。
玄武湖邊上,漢軍直接在太平門外擺了一個大臺子,全南京城內數萬百姓都跑到這兒來圍觀。
臺子上掛着一個大橫幅,寫着“漢奸批鬥大會”。
錢謙益被田成等人架到這裡,看到臺上橫幅那幾個字,頓時就是渾身一抖、老淚縱橫。
“老夫不是漢奸,老夫不是漢奸,放開我,快放開我。”
“咦,這不是錢謙益嗎,他也被抓來了?”
“呵呵,南京城就是他開的,他不算漢奸算什麼?”
人羣中,數萬百姓對着錢謙益不斷指指點點,羞得他羞憤欲絕恨不得直接了斷。
田成等人可不手軟,直接將他押上了臺子。
除了錢謙益外,不時還有軍士押着其他人上臺,比如什麼前明保國公朱國弼、忻城伯趙之龍、魏國公徐州爵、駙馬都尉齊贊元、靈壁侯湯國祚、安遠侯柳祚昌、大學士王鐸等人。
一見這些人,臺子下面的南京百姓全都怒罵起來。
“殺漢奸,殺漢奸!”
臺子上面,徐州爵、錢謙益等人瑟瑟發抖如同雞子。
“咚”
突地一聲鑼鼓響起,數百漢軍護衛着漢王劉錫命打馬從南京皇宮內打馬而來。
“漢王駕到”
漢軍威勢如獄,圍觀的數萬百姓原本還吵吵鬧鬧,漢王的儀仗一出場,一下子全都安靜了下來。
緊跟着,這數萬百姓很自然地就跪下來磕頭口呼:“漢王萬歲”。
劉錫命騎在馬上看到這一幕,當即一扯繮繩停下馬來直接在馬上朝四周百姓拱手。
“南京的父老鄉親們,請大家快快起來。”
李彪帶領的親衛營立刻上前跟着大喊:
“父老鄉親們,漢王有旨,請大家速速平身。”
圍觀的數萬百姓這纔敢淅淅索索地全都站起來,但是看向劉錫命的目光依舊充滿着小心謹慎。
劉錫命心中嘆息一聲,在親衛的護衛下大步走上了搭起來的臺子。
“漢王,漢王,我是錢謙益啊,漢王,咱們是老熟人了啊。”
一看到劉錫命當面,錢謙益等人立刻大叫起來。
沒有理會臺子上的這幫人,劉錫命衣袖一揮先走到臺子最前方站定。
一個大型的鐵皮喇叭就架在他的面前。
身後的李彪等人虎目朝錢謙益等人一瞪,嚇得他們不敢再開口。
看了一眼圍觀的數萬百姓,劉錫命默然將自己的冕冠脫了下來。
與前兩天進城的時候不同,此時劉錫命已經將頭髮徹底修建成了後世的偏分發型。
新穎的髮飾配合上劉錫命帥氣的面容,給南京百姓帶來了極大的衝擊。
現在許多男子都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腦袋,心裡琢磨着回頭留個漢王這樣的髮型好像也不錯誒。
劉錫命朗聲開口:
“諸位父老鄉親,我是漢王劉錫命,方纔大家向我下跪,我心中感到很不安。”
人羣中一陣騷動,劉錫命的官話字正腔圓,南京百姓聽起來毫無障礙。
但是這句話的意思卻有些引人疑惑。
只聽得劉錫命繼續說道:
“我大漢與大明以及滿清這樣的蠻夷有本質的區別,他們的皇帝、君王是要奴役全天下的百姓、壓迫天下的百姓的,所以他們想盡辦法要你們下跪。”
“但是我大漢則不同,我們以天下百姓爲根基,目的是要讓天下百姓生活的更加幸福,讓我華夏文明更加昌盛,所以我在稱王的時候就已經向全國下令。”
“所有大漢臣民,除非極個別的大禮議、大朝會等場合,其他時候一律不需要下跪,目的就是要讓大家明白,我大漢國民乃是天下最高貴的人,除了天地父母,沒有任何人值得你們低下你們的頭顱。”
“譁”
劉錫命這話猶如炸彈,頓時在人羣中引起了軒然大波。
臺下馬上就南京的士子開口道:“天下人之所以跪拜郡王,就是爲了向君王表示臣服,大王如此做就不怕天下人不服大王嗎?”
劉錫命哈哈大笑指着這人道:
“你說向君王跪拜就算是表示了臣服,那我問你們,崇禎皇帝你們沒有跪過嗎,既然你們跪過,那爲何李自成、滿清一來你們又要下跪呢?”
“這說明跪拜根本就沒用,他除了讓君王顯得高高在上沒有任何意義。”
“再說了,我大漢的君王根本就不需要你們表示臣服!”
“譁”
臺下的南京百姓更加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