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槽,忘了問李家的事情了,劉錫命走入院子纔想起來,氣得他直拍腦袋。
“算了,下次找機會探探口風。”
“那人是誰?神神秘秘的。”
竇玉泉和杜良驥等人正在廂房敞開大門聊天,見到劉錫命回來,幾人將他邀請進來問道。
劉錫命搖搖頭沒有說話,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咦,利先生他們也回來了?”
談話的功夫,劉錫命瞧見利類思和他那幾人所在的左廂房燈光亮了起來,轉身詢問起李彪。
得到李彪的確認,劉錫命想了想跟竇玉泉等人告罪一聲,自行去拜訪利類思。
這白人老頭都跟了兩天了,他到底是什麼想法,劉錫命總得打聽打聽。
“劉,你來了,快請進。”
劉錫命本以爲利類思等人在外面奔波一天了,這會兒應該要準備歇息,沒想到利類思反倒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樣。
“利先生”,劉錫命笑着走進屋裡,“你們今日在城裡走訪的如何?”
利類思笑眯眯地說道:“和我想的一樣,這裡的人民淳樸善良,除了寺廟這些多了點之外,是個散播天主福音的好地方。”
劉錫命有些不放心地叮囑道:“四川封閉固塞,官紳百姓與外界接觸都不太多,利先生要是想傳教還得徐徐圖之才行,不要激起了民怨,到時候不好收場。”
“謝謝,這些情況我們早有預料,我們已經做好了紮根這裡的準備。”
利類思看向劉錫命的目光更加和善,劉對於傳教似乎沒有這麼牴觸,果然是天主的恩賜。
劉錫命聽到利類思這話也是恍然,耶穌會已經到華幾十年了,這期間自然摸索出了一套傳教的方式,哪裡還用的着他去擔心。
“利先生既然打算在成都常住,那恐怕還得買房才行,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但說無妨。”
利類思認真思考了一下,“聽說你們現在在城裡租賃房屋,如果可能的話,我們先在你們那裡暫時待一段時間如何,等熟悉了這裡的情況之後,我們再做其他的打算。”
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佔劉錫命的便宜,利類思笑着解釋,“這幾天我們將會拜訪幾位東南籍貫的官員,如果你們有空,可以和我一起去拜訪一下,也算爲你們的仕途增廣一下人脈。”
劉錫命聽到這裡心中一動,耶穌會的套路很深啊,都知道先從官員下手了。
“不知道你們打算拜訪哪些官員?”
利類思學着儒生的樣子捋須一笑,“現任四川學政陳士奇、按察使副使邵捷春等人俱是福建人,臨行前我們專程請福建巡撫等官員寫了一些介紹信,今天我們便是去投貼的。”
“咳咳”
劉錫命大喜過望,趕忙咳嗽兩聲掩飾自己的失態。
“這個,要是利先生不嫌棄,我們確實也想一起去拜訪拜訪。”
利類思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欲言又止地說道:“陳士奇陳學政雖然不信我主,但是他母親卻是一名虔誠的信徒。”
“咳咳咳,咳咳咳”
劉錫命一下子咳的更大聲了。
聽說劉錫命等人要跟着去拜訪官員,第二天一早,李彪指揮着衆親衛專程收拾出幾輛完好無損的馬車出來,一羣人花了兩刻鐘的時間將其擦的鋥亮。
沒想到劉錫命一出來就制止住了他們,開什麼玩笑,自己是去跑關係的,搞得這麼大張旗鼓,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嗎。
學政衙門就在提督街附近,旁邊是都察院和喬公祠,劉錫命和利類思一行最終乘着租來的普通馬車趕到了學政衙門的後門。
利類思的拜帖似乎效果挺好,學政衙門後門處竟然早早地就有人在那裡等着,看見利類思一行馬上上前招呼着他們進門。
學政衙門不算太大,與其他衙門一樣,後院處都是供官員和其家人居住的地方,劉錫命等人在小廝的引領下,穿過幾條走廊和一個小型花園便來到後院的正堂。
利類思遠遠瞧見正堂中央坐了一位身着大紅官袍的人,知道應該就是陳士奇本人,他趕緊整了整衣冠,邁步從容走進大堂。
“泰西教士利類思攜友人拜見陳學憲。”
“學生劉錫命(竇玉泉、杜良驥……)拜見學憲。”
陳士奇今年才五十歲,個子不高,皮膚也顯得有些黝黑,留着長鬚的臉上泛起一道道皺紋,兩條深深的法令紋給他帶來了一種威嚴的氣質。
見到利類思等人進門行禮,他也起身迎了上來。
利類思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直領嵌絲長袍,帶着挺直的東坡巾,看上去頗有幾分儒士的味道。
陳士奇瞧見他這副模樣有些滿意地笑了笑,“遠人來服,吾等豈不歡欣鼓舞,利先生身處萬里之外,卻能慕王化而效之,實在難能可貴。”
“我還要多謝閣下替我捎帶家中書信,老母已然年邁,我卻不能盡孝於前,實在慚愧。”
陳士奇指了指劉錫命等人,“不知這幾位是什麼人?”
利類思拱了拱手笑着替他介紹了一番,卻只說是仰慕陳士奇盛名,專程來拜訪拜訪。
要說利類思也算是爲劉錫命考慮周全了,他深知這年頭的文官對於儒家以外的思想都比較牴觸,所以沒有把劉錫命和自己綁在一起。
不過就算是這樣,陳士奇看向劉錫命等人的目光也有些怪怪的。
劉錫命心頭一沉,原本的興奮感隨之消替,不會偷雞不成蝕把米吧。
陳士奇點點頭算是應和了一下,沒有再理會劉錫命等幾個,反而詢問起福建的情形和利類思的來意。
“陳學憲,我此行只爲傳教而來,回頭我還會去拜訪另外幾位官員,希望到時幾位能在四川官場上替我等美言幾句,若是能夠允許我們修建教堂那就更好了。”
“呵呵呵,替利先生引薦其他官員當然沒問題,只是這傳教一事事關重大,光憑四川的官員恐怕決定不了。”
陳士奇瞧瞧坐在兩旁的劉錫命等人,轉頭問他們道:“你們既然是本地人,又與利先生相熟,你們覺得這傳教之事如何?”
劉錫命心中一動,知道這是個機會,他立刻站起躬身道:“學憲問話我等不敢不答,不過我等也不過順慶普通士子,若是有不妥之處還請見諒。”
“誠如學憲所言,耶穌會在川傳教一事事關重大,若想倉促而定,只怕是禍非福,四川軍民久受釋老之教,而耶教又只專信一神,貿然推廣,這城裡的僧侶道士都會非議。”
陳士奇聽到劉錫命這番話笑了笑,原本他以爲劉錫命等人已經入了教,現在看來卻不是這麼簡單。
跟着一起進來的賽義思有些急了,這劉公子怎麼還拆起臺來了,他本想站起來反駁,但是瞧見利類思一臉淡定,只能忍下坐定。
“但是海上條件惡劣,大部分沙丁魚都會在回港途中窒息而死,後來泰西漁民想出一個辦法,在魚槽中放入一條以沙丁魚爲食的鮎魚,這樣一來大部分沙丁魚反而能活着回到港口。”
見屋裡衆人被自己的故事吸引,劉錫命嘴角微楊,“晚生聽聞此事後,將這種現象稱之爲鮎魚效應,意指當現實環境一潭死水之時,便可以引入外部刺激來使環境重新活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