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鎮巡檢司設卡收稅這件事,過往的商人們當然不會爽快地答應,最開始巡檢司是派人乘小船去攔截商船收稅,但是在經歷了三、四次闖關之後,於永凱索性命令那時的龍驤團在港口處修建四所炮臺。
從火鴉炮到火雀炮、火鷹炮,河西鎮炮臺的威力不斷增強,只要有人敢不經同意闖關,自然會引來一陣陣炮擊。
如此幾番下來,在兩艘商船當場被打得千瘡百孔、桅杆斷裂之後,過往的商船終於開始乖乖地接受盤查和徵稅。
於永凱牢記劉錫命的指示,徵稅的目的不是爲了撈錢,而是在這片區域內建立有效控制和提升威望,所以收稅的標準並不高。
而且河西巡檢司不同於其他巡檢司,在擊退了一艘追擊商船的水賊後,過往商人驀地發現,這於巡檢的人馬竟然真的能夠保護江面平安,是以前來結交的商人也越來越多。
在同過往大小商號建立起了往來關係後,蘇言領導的商房則適時介入,開始在河西鎮修建起系列的客棧、酒樓、商鋪、貨倉等建築,爲過往商人提供服務。
所以眼下的河西鎮雖然人口還沒有開始大幅增長,但是鎮民的生活水平已經提升不少,整個鎮子的氛圍更是有別於大萌王朝統治下的其他鄉鎮。
現在就只差戰船了,等到這段時間忙完,村裡財政寬裕一些之後, 一定要說動二哥訂造一批戰船,到那時巡檢司才能夠真正的控制這一大段江面,到時自己也不用天天提心吊膽了,於永凱走出大帳時想到。
巡檢司駐地大院子正對着的就是新建的港口,後面是龍驤營的營地,這片區域的路面和碼頭全都是用石漿修建,港口的兩邊是商房新修建的富貴客棧等建築,鱗次櫛比的彩色琉璃屋頂看上去熠熠生輝。 Wшw ⊙ttКan ⊙C〇
“周管事”,於永凱帶着張敬良等人和劉錫命給他配備的十個親衛隊走到碼頭,他認得剛剛靠岸的這幾艘船屬於保寧府的隆益商號,因此直接衝滿臉晦氣的周管事打招呼道。
“於巡檢,這是什麼風,竟然把你老人家都驚動過來了”,周管事剛纔在船上威風八面,見了於永凱卻不敢拿大。
這少年看起來雖然笑眯眯的,但是聽說他下令向那些闖關船隻開炮的時候可是眼睛都沒眨。
於永凱努力擺出和善的面容,“這不是聽說你老哥來了嘛,小弟特意來迎接迎接,怎麼,聽說你船上出問題了?”
周管事一臉鬱悶地點點頭,“真是喝涼水都塞牙,不知道怎麼回事,這船上莫名其妙的漏水了,我這可是才造出來沒兩年的新船。”
於永凱踮起腳張望了一下旁邊碼頭靠攏停下來的兩艘船,指着它們問賬房派過來的賀明元道:“賀先生,那邊是不是福華商號的船。”
賀明元今年38歲,一張常年板着的長臉看上去就像別人欠了他許多錢一樣,他是劉錫命最早從府城裡招攬的那幫流民,因爲識得一些字的原因被選派到了賬房,後來憑藉着不斷努力學習慢慢升到了賬房副協理。
河西鎮巡檢司建立後,劉錫命爲了加強控制,便開始調派一些管理人員到這邊常駐協助於永凱。
賀明元作爲劉家村派駐河西巡檢司賬房協理,往來的商船都要在他這裡登記,因此於永凱直接諮詢他。
賀明元跟着探頭望了望,衝於永凱點頭回道:“巡檢好眼力,確實是他們的船,那人像是福華商號的王管事。”
於永凱對待這些派駐人員還是挺客氣的,他沒有繼續指使賀明元,轉而朝自己的親兵吩咐道:“去個人,把那個王管事請過來。”
“喏”
沒過一會兒,福華商號的王管事一路小跑了過來,一見於永凱的面,他那肥膩的大臉便笑呵呵地拱手問候道:“於巡檢,咱們好些日子沒見了,難得難得,聽說你要找我?”
說完朝張敬良、賀明元和周管事等人點點頭示意。
於永凱微笑着點點頭,指了指他的船問道:“王管事,聽說你的船上也出了點兒狀況?”
王管事臉色愣了一下,“還有誰也出事了?”
於永凱和張敬良等人齊刷刷地看向周管事,這下子大家都覺得有些蹊蹺了。
“你也是船漏水了?”
王管事臉色一鬆,連連擺手道:“沒有,沒有,走到半路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回事,我那艘船上的桅杆裂開了,爲了保險起見,我這才讓人停靠過來的。”
“看來這幫人還算謹慎”,於永凱笑着轉頭朝張敬良說道。
話音剛落,他臉色瞬間變得冷酷肅然起來,“敬良,通知全團警戒,再調101曲到碼頭上來,把這幾艘船和船上的人都控制住。”
兩個商號的管事聽到這話嚇得臉色都白了,周管事抖了抖臉上的肥肉,哭喪着臉低喊道:“於巡檢,我們可什麼都沒做啊,你老人家可別朝我們動刀子。”
於永凱臉上努力擠出一絲笑容,安撫這兩人道:“沒事就不用擔心,等我們查過了再說,我於永凱的人品你們還信不過嗎?”
周管事和王管事二人對視一眼,想起這段時間河西巡檢司的做法,兩人心中的擔憂都稍微減輕了一些,現在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只能看看他們怎麼做了。
大概四、五十息的功夫,巡檢司大院裡咚咚咚地跑出來一百多個手持火槍、身着紅色半身腰甲的軍兵來,在幾個軍官的帶領下分赴各處碼頭,將往來人員看住。
這會兒碼頭上起碼停了有十幾艘船,有的在搬運貨物,有的在清點物資,無一不被巡檢司的這幅陣仗嚇了一跳。
“大家不用擔心,鎮裡有人報案說是家中進了賊,巡檢司例行檢查而已”,113屯的屯長宋保義趕忙在一旁大聲安撫衆人,他因爲敢於攔截於永凱得了個恪盡職守的好名聲,這次龍驤營升格,張敬良專門把他要到了第一團。
於永凱沒有多管碼頭處的騷亂,揮手示意龍驤團的士兵登上隆益商號那艘漏水的船隻,自己帶着周管事等人跟着登上船。
“周管事,你帶我們去看看漏水的地方,另外派幾個信得過的將船上的人都集中到甲板上來。”
“是是是”,周管事聽見於永凱的吩咐,趕忙點頭哈腰地叫來幾個心腹去將人員清點上來,他自己則走在前面爲於永凱等人引路。
隆益商號這艘船是嘉陵江上常見的三層槳輪船,於永凱等人通過逼仄的樓梯,繞過堆滿貨物的第二層船艙,來到了平常水手們待着的底艙。
“就是這兒”,周管事走到樓梯後方,擡起自己手裡的提燈照亮一片地方。
於永凱和張敬良兩人立刻湊過去半蹲着查看起眼見這個被封堵起來的漏水點。
“這是人爲破壞的”,張敬良用手摸了摸漏水點的四周,斬釘截鐵地對於永凱說道,“這幾處痕跡都只有鑿子才能弄出來。”
於永凱面色沉靜,沒有多做評論,“只有這一處?”,他轉頭問道。
周管事之前在慌亂中只顧着讓人把漏水的地方堵上,卻沒發現還有這些痕跡,想到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幹下這等事情,他臉色一下子變得十分難看。
“還有,還有,於巡檢這邊請。”
其他幾處地方也同剛纔張敬良說的類似,都有被鑿子鑿過的痕跡,於永凱不再多停留,帶着衆人爬上了甲板。
三四十人號龍驤營的士兵正將三十來個穿着汗衫的中年漢子圍在甲板中央。
於永凱一把拉住周管事的左袖,將他往後一拉,衝這兩人點頭笑道:“不用聽他的,繼續說,他要是敢那你們怎麼樣,那就直接到我這巡檢司來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