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人久聞西鳳衛大統領的威名,卻很少有人見到他的出手。見過他出手的人,都是敵人,而他們已經都死啦!
雙刀出鞘時,所有的西鳳衛士們都心中大震,大統領終於出手了!無論先前對元召懷有怎樣的心情,但現在親眼所見皇帝陛下最寵信的近臣就死在當場。未央宮中擅自殺人,這樣的大罪,是怎樣都逃脫不掉的。
現在名叫冰兒的女子,一劍刺死李延年,並沒有絲毫的猶豫。無論是在戰場上,還是在其他的地方,只要長劍出鞘,必定飲血方休。無論是什麼身份的人,在被激起的殺意麪前,沒有分別。
殺人之後,她並沒回頭看元召的反應。雖然已經聽到他在背後發出的嘆息,她仍舊沒有回頭。今天她要主宰全場,按照自己的意願行事。神擋殺神,魔擋殺魔!帶着他離開這裡,再也不爲這個皇朝效力!
不過在下一刻,她馬上就意識到,自己有些輕敵了。鳳彥之出手,果然非同小可。那雙刀是用玄鐵鍛造,並不遜色於赤火劍的鋒利。鳳彥之侵淫數十年的功力,刀光劈斬,斜掛風雷,又豈是尋常高手可比。交手幾合之後,冰兒才發覺,自己可能不是他的對手。
小小的繡衣衛所,怎能經受得住凌厲刀劍之氣的摧擊。兩個人激烈的打鬥,繞室而行穿越迴廊,不過幾個回合之間,已經是破碎一地殘敗。
雖然在這倏忽之間,已經有好幾次差點兒被刀所傷,但冰兒從骨子裡就是天生愈挫愈勇的性格。對方的厲害,激發了她心底的不屈之氣。雖然身上的傷還並沒有痊癒,但劍在手中,潑灑雨幕,氣勢如虹。
鳳彥之並沒有使出全部的殺招。眼前的女子雖然很厲害,他也有把握,如果施展絕技,一定能夠在片刻之間殺敵於刀下。他的主要關注,依然在那半明半暗的牢獄中,元召的身影到現在爲止依然沒有動手的意思,他並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心中的警惕卻不敢放鬆半分。
鳳彥之非常盼望着元召能夠忍不住出手,那樣的話,他就會馬上命令西鳳衛全體衛士誅殺叛逆。即便是元召再厲害,在這宮中幾百高手侍衛的圍攻下,他也插翅難飛。更何況,一旦他那樣做,那就真的再也沒有辦法洗脫罪名了。
在無數人注視的目光中,元召沉默的看着眼前的打鬥場面。沒有人知道他此刻心中在想什麼。隱忍或者是奮發,束手就擒還是在等待一個時機……?
雨中高高的大殿飛檐下,有一個潛行至此的人已經在此觀察了一會兒。不久之後,他臉上浮現出殘忍的冷意,好像看到了一個機會的到來。
平日裡的仙風道骨裝扮,此時已經換成了緊身的黑色衣靠。他的手中赫然出現一把神機利器。這是南海島上的異人根據大漢的九臂連環弩原理改造而成的小弩。雖然沒有辦法和那些威震戰場的弓弩相比,但在這些近身格鬥中,卻是殺傷力極大的武器。
赤火劍與雙刀纏鬥之際,終於漸漸靠近這邊。從上往下看的明白,那持劍女子的身體被雨淋溼,血紅色開始滲出傷口,顯得有些狼狽,卻仍舊苦鬥不休,沒有半點兒想要退卻的意思。
黑衣人手中鋒利的寒芒對準了下方,他不知道西鳳衛大統領爲什麼還沒有痛下殺招。手指微動撫上弩機,他想幫他一把。只要在這兒殺了元召最鍾愛的弟子,相信他一定會發瘋的。而一個失去理智的人,在這宮中做出任何事情,都有可能!
然而他並沒有得到機會實現自己突然想到的計劃。就在將要鬆開弩扣的時候,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他身後的人,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似乎有些好笑地說了一句。
“欒仙師不在露臺上興風作雨,在此意欲何爲呢?”
改了裝扮的欒心玉大吃一驚。以他的身手和修爲,竟然讓人悄悄的來到身邊還不知道,這是不可思議的事情。他反應極快,來不及回頭看是誰,揮臂一擊對方咽喉,同時身體奮力往旁邊躍開,意圖先脫開對方的控制範圍之後,再行對敵。
卻沒有想到,對方竟然如附骨之蛆,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硬生生的把用盡全部修爲奮力一躍的身影強行拽了回來。而且這一拽之力,非同尋常,直接就把欒心玉的身體摔在了檐下琉璃瓦上。飛檐雨水如瀑布,灌得口鼻都是,這位身份尊貴的仙師一時之間被摔得七葷八暈,想要掙扎着起來,卻感覺到渾身疼痛,似乎連骨頭都斷了幾根。
“元、元召!這怎麼可能……剛纔我還看到你在那邊牢獄中,怎麼會一眨眼的功夫,就竄到這兒來了……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等到勉強看清楚來人的面孔,欒心玉簡直就有大白天見鬼的感覺。在這一刻,他心中感受到的驚駭,比身體的疼痛更甚。
在心中權衡選擇多時的元召,當察覺到暗中隱藏的殺機想要爆發的時候,他終於做出了決定。穿透雨幕控制住想要混水摸魚殺人的欒心玉後,他並不想在這兒浪費時間與他多說什麼,想問的話自然有,但需要在另一個場合。
看到元召臉上的邪魅笑意,欒心玉頓時感覺不妙。不過並沒有等到他再做出反應,一記手刀砍在脖子後,立時昏厥。元召隨手丟在一旁,然後身體如同雨中飛鴻,從大殿的飛檐直撲而下。目標,玄衣雙刀正逼的持劍女子節節退後的鳳彥之!
鳳彥之冷眼之際,忽然發現不見了元召的蹤影,他心中一驚,雙刀頓挫間正要把對手殺傷,卻驀然感覺到頭頂有巨大的氣勢夾裹着雨勢鋪天蓋地而來,一瞬間竟然感覺到呼吸不暢,身邊的所有一切似乎都凝滯了。
元召出手了!這是他的第一個念頭。在這生死時刻,已經顧不得其他。鳳彥之大喝一聲,雨點紛飛,他奮起神威,雙刀發出雷鳴之音,連看都沒有看,直接就朝着危險襲來的方向劈斬而去。
雙刀形成的威勢形成了一股氣浪,翻滾而來。在這樣絕對力量下,就連赤火劍也難以抵擋它的鋒芒。不管遠近的所有人,似乎都感受到了橫掠而來的這股煞氣。不禁寒毛倒立,紛紛退避。
鳳彥之已經儘可能的高估了元召的能力,他不惜強行逆轉全身血脈,把畢生的修爲凝聚在這沖天一刀上,爲的就是想要真正的與這位傳說中的逆天人物拼上一回。頂尖的碰撞,勝負即分,生死立現!
可是,即便他如此拼盡全力,卻還是低估了對方的厲害。那股沖天而起的刀勢似乎一點兒都沒有起到作用。從半空中落下的身影連躲避都沒有躲避,只不過輕輕的一個轉折,身體在半空中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改變方法,在這短短的距離內,手掌已經牢牢抓住了鳳彥之的左手腕,在落地之前,一隻腳踢飛了他右手刀,直入半空無影無蹤。
鳳彥之雖然心中震驚,但這般近身相搏,他卻仍有殺敵餘力。揮拳擊打對方的胸腹要害,左手刀一個小巧的迴旋,想要橫斬元召腰間。
兩個人近在咫尺,彼此臉上表情都看得很清楚。鳳彥之忽然見元召衝他笑了一聲。
“雖然你早晚會死,今日卻先不殺你!”
話未說完,鳳彥之感覺到胸口一震,手腳痠軟,竟然握不住那刀。眼中所見,元召順手把他左手刀猛的插入地下,竟然深沒至柄。這就叫作“一入天,一入地,雙刀不見,回頭無岸!”
元召一招敗鳳彥之之後,並不再停留。他伸手拉過在旁邊的冰兒,衝着目瞪口呆萎縮在廊間的幾個繡衣衛斷喝一聲。
“宮中有變,我且去也!”
然後兩個人縱身而起,雨幕飄搖,宮殿重重,已是渺渺無蹤。
三百西鳳衛無一人敢稍動阻攔。大統領鳳彥之臉色灰敗,他眼睛直直的盯着深深插進大地的那把刀,似乎要滴出血來。他知道,元召剛纔完全可以立斃自己於刀下,之所以沒有殺,也許還是給他留了一個悔改的機會。可是,事到如今,還能回頭嗎?
“馬上集合所有在長安的西鳳衛士,傳我命令,有人慾在宮中作亂,立即進宮護駕殺賊……!”
滂沱大雨之中,鳳彥之擡起頭來,語氣低沉地發出了這也許是他生命中最後一道集合西鳳衛精銳的密令!身爲男兒,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如此而已。
西鳳衛風捲殘雲,去後不久,緊跟着江充領着他的人就回來了。看到繡衣衛所內如此狼狽,驚問之下才知道詳情。即便是江充素來喜怒不行於色,碰到今日的情形,他也感覺到有些頭大了。
“指揮所大人!現在……我們怎麼辦?”
屬下們有些慌亂的圍攏過來,焦急的等着他拿主意。江充皺緊眉頭,新衙門纔剛剛開張呢,本來還想威風一把,那知道開局不利,就遇到了如此棘手的事,這要如何選擇纔好……!?